三十

王子龍很快來了,他赴約也很有平時工作上的作風,雷厲風行。

招呼他坐下之後,我說:“王經理好,很抱歉又耽誤你時間了,我知道你很忙。”

王子龍象徵性地笑了笑,說:“不客氣,大家都這麼熟了,別搞得那麼生套,以後叫我王哥就好。”

我心想,要在三年前,你還真是我名副其實的王哥。不過轉念一想,現在也一樣是啊,書上說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嘛。

“好,那我以後就叫你王哥了。”其實我倒是覺得叫子龍哥好一些,姓王的那麼多,這個名字太沒特性了。

“找我有什麼事情嗎?”他開門見山地問。

“這事情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我略微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緒,接着說:“今天白天我去你們公司開會的時候,在門口碰到姜晨,發現她氣色很不好,所以想跟你瞭解下她的近況。”

“謝謝你這麼關心姜晨,她沒其它問題,還是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事情,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而她呢,我看一時半會兒恐怕也恢復不過來。這種事情,旁人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等時間慢慢改變一切。”王子龍有意把語氣壓得很平靜,但我還是聽得出他對姜晨的擔心。

其實這樣的答案也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約王子龍出來,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爲了證實,我需要一個水落石出。

當這個答案得到證實之後,另一個我無法預料的疑問卻如水銀瀉地般塞滿了我的腦子,那就是:三年前,姜晨爲什麼要離開我?

這件事情,在我認識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一個人知道真相,另外還有一個人可能知道真相。知道真相的人是姜晨,她死也不會說,所以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就是王子龍。我想,如果不能從王子龍這裡獲得一些蛛絲馬跡的話,那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得到答案了。所以,我別無選擇,只能孤注一擲,把寶全壓在了王子龍身上。

於是我將我與姜晨的所有事情向王子龍和盤托出,然後提出我的疑問,並表達了我想知道事情真相的迫切心情。

王子龍聽完後臉上有奇異的表情,我隱約覺得他應該知道什麼。但他卻堅持說不知道實情。儘管我幾番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他依然堅持如故,在他的性格里,我看到了和姜晨一樣的特質。畢竟,他們是血脈相連的。

告別王子龍,回到家裡後,我的心情十分複雜,既有失望,也有驚喜。失望的是沒有從王子龍那裡得到想要的答案,驚喜的是我依稀覺得王子龍一定知道什麼。相對於姜晨而言,王子龍這座堡壘更容易攻克,所以我決定將戰略重心轉移到王子龍身上。

但是,事實總會打破我們的計劃。這不,我剛調整好戰略思路還沒派上用場,王子龍就已經舉白旗了。當然,這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兵不血刃,乃兵家的最高境界。

我接到了王子龍打來的電話。

我:“喂,王哥你好。”

王子龍:“剛纔你問的問題,我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告訴你,這件事情,你有知情權,我很體諒你,瞞着你,是一種殘忍。”

我心裡興奮與惶恐並存,興奮的是馬上就要知道答案,惶恐的是答案的內容。

我:“謝謝你!王哥。”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用。只有一句發自內心的謝謝,能表達我的心情。

王子龍:“不過我答應了姜晨替她保密,現在我違反了對她的承諾,是因爲你跟她的特殊關係。但你必須答應我,替姜晨保守這個秘密。”

我:“王哥,你放心,我一定遵守!”

我用平靜而堅定的語氣回答,希望給王子龍儘量多的安全感。事實上自己心裡卻開始翻江倒海,第一次有了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感覺。

王子龍:“三年前,也就是你們快畢業的時候,姜晨在一次體檢中,意外的發現自己先天性**發育不全,不具備生育能力,所以她再三考慮之後,放棄了你們這段愛情,但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放棄的那個人便是你。”

王子龍的話猶如一把尖刀,刺進我的心臟,我的心臟彷彿就要停止了跳動,張着嘴想要說點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窒息的感覺,我想就是這樣吧。

“你怎麼了?”那邊傳來王子龍關切的聲音。

我幾欲張嘴,試圖回答他,最終還是沒能成功。

“怎麼了?小冉。”那頭傳來的聲音更加焦急。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意志,把全身的力氣集中在右手的大拇指上,奮力地按下了掛機鍵。接着,手機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我倒在了身側的牀上。

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手腳再也不聽使喚,這樣的情況足足持續了十多分鐘之後,我才慢慢恢復過來。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從地上撿起手機,剛纔摔倒地上,電池都被摔了出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我迅速裝上電池,按下開機鍵,所幸還沒摔壞。手機裡有幾條未讀信息,全是王子龍發來的,內容無非是詢問我現在的情況和一些安慰的話。還沒等我看完,他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我接下電話,極力讓自己語氣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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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好。”

“剛纔怎麼了?”他焦急地問。

“剛纔手機正好沒電了,我換了一塊電池。”我說。

我知道這也許騙不了他,但這已經是我當時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了。

“之前我覺得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現在看到你這樣,我反而不知道把這個消息告訴你是對還是錯。”王子龍說。

“謝謝你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也謝謝你這麼信任我!”我發自內心地說。

……

掛下電話之後,我百感交集。

姜晨爲了我,一個人頂着負心人的罵名,放棄了這份她生命裡不可缺或的愛情。我無法想象,三年來,姜晨每天都受着怎樣的煎熬,也不知道她多少次在黑夜裡醒來,淚溼枕巾。這種明明相愛卻要忍痛離開,而且不能說出離開的真實原因的痛楚,不是用語言可以表達的。我想只有曾經心碎的人,才能體會她的感受。而她的一片苦心,我竟然在三年之後才明白。我這是後知後覺嗎?不是!簡直是TM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