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個小時之後,我們順利的在天河城北門碰了頭,經過50秒的短暫討論後決定去南湖遊樂園一遊。

南湖遊樂園的門票爲70元一張,我掏出140元正欲支付時被沈影穎及時制止,她堅持要求AA制,而且態度堅決,我只好從命。

當我們心平氣靜地進入遊樂園之後,這個名不經傳的遊樂園卻帶給了我們意想不到的視覺衝擊,裡面荒無人煙百廢待興,其中三分之二的遊樂項目只剩下殘骸一堆,另外三分之一也早已病入膏肓,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我覺得不該叫作遊樂園,應該叫遊樂園遺址。

此情此景,讓我不得不在心裡爲方纔壯烈犧牲的70元大洋舉行了**的默哀儀式。70元錢確實算不上什麼,但作這種無謂的犧牲,哪怕是一分錢也不應該提倡。如果我把它捐給希望工程,別人也許會讚揚我幾句,我可以在心裡也會爲自己的高尚情操小小地自豪一把;如果我把它送給路邊的乞丐,他或許會感激地看我一眼,真心地說聲謝謝。但是我把這70元錢拿來買了一張南湖遊樂園的門票,他們理直氣壯地收下了,可能還在心裡暗暗嘲笑:這個傻比。

我和沈影穎絕望地坐在一個大樹下,打量這個生命垂危的遊樂園。幾分鐘後,終於見着“遊人”了,不遠處有兩個女孩朝我們這邊走來,當她們越走越近的時候,我擡頭準備一睹芳容,哪料兩位女孩子連忙拿手遮着臉,快速地走開了。一般做了傻事的人,都怕被別人認出來,這完全可以理解。

一直在樹下這麼幹坐也不是辦法,我和沈影穎分析利弊後打算收工走人。出去時我們特意選了一條偏僻的小道,因爲不喜歡看同樣的風景,更不喜歡走回頭路。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了一堵圍牆外,圍牆裡面是一大片芒果樹,每棵樹上都掛滿了黃黃綠綠的芒果,看得人很是嘴饞。

“走,我們偷芒果去。”沈影穎突然興奮地說。

我略微一驚,說:“想吃芒果啊,我一會兒買給你好了。”

“買的不好吃,偷的纔好吃。”沈影穎一臉壞壞的表情。

我聞言茅塞頓開,小時我也常幹偷桃摘李的勾當,深諳其中的樂趣。偷來的果子確實比買來的好吃多了,那玩意兒驚險刺激的同時還能滿足自己的成就感,跟偷情一樣讓人樂此不彼。

於是我和沈影穎翻過牆頭,跳入芒果園,在裡面邊摘邊吃有說有笑,興奮得幾乎忘了春夏秋冬。

正玩得興起,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呵斥。我們慌張地轉身一看,一老頭正提着一根棍子朝我們這邊急速衝來。很明顯,他是這片芒果園的守望者。我和沈影穎深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見狀立馬丟下芒果越過牆頭一溜小跑,任憑那老頭在後面暴跳如雷戳指大罵。

別看看沈影穎表面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活動起來並不遜於我這位大學時系足球隊的前鋒。

“沈姑娘身手還蠻矯捷的嘛。”我由衷地誇獎。

“冉主管過獎了,小時候練出來的。”

“要換在古代的話,那你準是一女飛賊。”我開始調侃。

“你咋不說我是花木蘭呢。”她並不買賬。

我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對付她。

“你聽得懂白話嗎?”她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我搖搖頭:“不懂。”

“太好了,咱倆都聽不懂,他罵什麼都白搭。”沈影穎說完後促狹一笑。

……

我們打車回到了上午見面的地方——天河城北門。我及時表達了想請她吃飯的強烈願望,沈影穎欣然接受,並向我推薦了天河城二樓的仙蹤林,她說喜歡這種綠色的格調。

走進仙蹤林後,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準備坐下,沈影穎指着那邊的鞦韆椅說不坐這裡,我們坐那裡去。於是我們面對面地坐到了鞦韆椅上。我要了一份牛扒飯外加一杯蜜柚綠茶,沈影穎要了一碗意麪外加一杯藍莓珍珠。

沈影穎坐在鞦韆椅上輕輕地搖來搖去,讓我不禁想起了小時候盪鞦韆的畫面,可惜那種充滿着童真的快樂,已經一去不返了。隨着年齡的增大,我們心裡要盤算的事情越來越多,自然就再難體會那種純淨的快樂了。沒想到今天置身於此方綠意盎然的溫馨環境之中,在沈影穎的感染之下,我這個二十五歲的老男人還能有幸重溫一把千金難買的童真樂趣。不可否認,沈影穎確實有一種感染力。純樸、善良、童真等很多正在現代女性身上逐漸消失的特質,在她身上卻浩浩蕩蕩地存在着。

“冉主管覺得咋樣?”

“我感覺回到了五歲那年。”

“你是想說我幼稚呢,還是單純?”

“看你的後續表現咯,暫且算作單純吧。”

……

買單的時候,沈影穎再次堅持AA制時被我強烈譴責並予以否決。

一個小時後,地鐵體育中心站。

我和沈影穎一起等待3號線的到來,準確的說應該是我陪沈影穎等待3號線的到來。

“冉主管,提前跟你說拜拜咯。”

“別叫冉主管好不好。”

“爲啥呀?”

“不夠親切唄。”

“誰要跟你親切啊,就要叫冉主管。”

“你要再叫我冉主管,我就叫你沈主婦。”我威脅。

“不行,我不是主婦,你本來就是主管。”

“你以後會是主婦的。”

“我以後沒準還是主席呢,你咋不叫我沈主席呢。”

“主席啊,我看你現在就是主席了。”

“這還差不多。”她開始得意忘形。

“今晚回去可以主宰你家的草蓆。”

她聞言恨恨地瞪着我。

這時,3號線來了。

“不跟你說啦,走啦。”她跟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然後隨着人流鑽進了車廂。

轉身走出地鐵站,我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強烈的落寞感即刻襲遍全身的每一個毛孔。彷彿那趟載着沈影穎遠去的地鐵,帶走了我的所有。

我一臉默然地站在公交車站繁雜的人羣中等待屬於我的那一趟車,心裡思緒萬千。

公交車五分鐘一班,地鐵十分鐘一班,而我的愛情,二十五年才一班。

沈影穎,她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有着怎樣的過去?

二十五年來,我第二次有了主動了解一個女子的想法,第一次是姜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