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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中並沒告訴她正在爭取試驗區的項目,更不會告訴她,這裡將成爲小澳門,不是不信任她,而是確實不能太早走漏風聲。在邊陲鎮,兩條村對他張建中是舉足輕重的,第一個是山尾村,第二個是水浸村,而隨着旅遊區的開發,水浸村的重要也越來越顯現。
娟姐從不高的碼頭跳到沙灘上,回頭說:“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你別問,跟着來就是了。”
張建中也跳了下去,娟姐彷彿擔心他站不住,想過來扶一把。
“沒事,我還用你扶嗎?”
娟姐笑了笑,兩人便一腳深一腳淺,朝旅遊區走去,離碼頭兩百米遠左右的沙灘停着一艘小船。那是一艘許多大漁船都配有的小舢板,平時普普遍遍,單獨作業就會在船尾安放一個馬達,改變它的動力,加快它的速度。一些小規模走私,會安裝兩到三個馬達,出到公海,從停泊在那裡貨輪,或大漁船上卸下鹹水貨,運回來,速度之快,即使海關船隻也追趕不上。
張建中並沒在意,想繞過那艘小舢板,卻見娟姐一邊挽褲腿,一邊說:“我們出海。”
“幹什麼?”
娟姐衝他一笑,說:“你不是沒去過烏豬島嗎?”
天氣倒是非常好,藍藍的天,海風習習,不遠的烏豬島清晰得似乎能看見樹木。
“我還是另找時間吧!”
“爲什麼?”
“不想勞煩你。”
“是不相信我駕船的技術吧?”
張建中“嘿嘿”笑,你可不是海邊長大的孩子,結婚才嫁過來的,也就那麼幾年光景,接觸海並不比他的時間長多少,而且,也沒聽聞她出過海。即使出過海,也不一定要她駕船。
娟姐帶有命令的口吻說:“去把錨起了。”
錨就插在幾米遠的沙灘上。
“你就別B我冒險了。”張建中說,“我還是打電話叫治保主任一起去吧!”
“如果,能叫他,我早就叫了。”
“民兵營長也行啊!”
“別那麼羅嗦,你上船。”娟姐朝船的方向推了他一把,走過去起錨。
張建中問:“你今天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要和你一起出海。”
別怨張建中有什麼古怪的想法,娟姐從來沒有那麼神秘的,他不相信,她只是帶自己去看烏豬島,難道那天她並沒有完全醉掉?你張建中乾的齷齪事她都知道?當然,她並不覺得齷齪,這會兒,帶你去烏豬島,躲避所有的視線,實現你的貪慾。
張建中試探似地問:“沒有選擇嗎?”
娟姐回答得很堅定:“沒有。”
“你忘了我們的關係?”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清楚,“你是我姐。”
雖然,說這話心很虛,既然是你姐,你還趁她醉了,大下其手?
“正因爲是你姐,你纔要相信我,相信我的駕船技術,相信我不會把你扔進大海里。”
張建中心裡安定了許多,看不見她有其他意圖,再可以肯定那天她醉得徹底,娟姐不是太有城府的人,從眼睛可以看見她心裡。當然,別人能不能看見就不知道了。
娟姐突然笑起來,問,“你能不能從烏豬島游回來?”
張建中誇張地說:“你這麼說,我更不敢上船了。”
“別磨蹭了。”娟姐再推了他一把,“是不是要我把你抱上船?”
“不用。不用。”張建中豁出去了,彎腰捲起褲腳,說,“你先上吧!我來推。”
“這還差不多,還像個男人的樣子。”娟姐趟進海里,海水浸到小腿肚的位置,雙手按着船舷,一用勁,就竄上去了。
張建中看着她利索的樣子,心又定了幾分。雙手按着船頭突出那一截木,一發力,船底發出一陣摩擦聲,船便朝海里滑,整艘船浮了起來,於是,像娟姐那樣,雙手朝上用勁,人也竄起來,不同的是,一個側身,一屁股坐在船頭前的平板上。
“不行,你還要把船頭推過來。”
張建中只好雙把褲腿挽上大腿,再跳下船,把船頭推向大海。
“可以了,上來吧!”
這次可沒有那麼瀟灑,因爲船底是空得,稍用勁就往這邊傾斜,只能身子橫在船上,慢慢趴上來。
娟姐“絲絲”笑,說:“第一次看見你那麼笨。”
張建中說:“我是怕弄溼了褲子。”
“早知道叫你穿短褲來。”
“要知道你叫我出海,我就不來了。”娟姐坐在船尾,握住馬達垂下來的一根短繩索,用勁一拉,馬達便“突突”響起來。張建中笑着說:“看樣子還挺在行的。”
那繩索不是隨便一拉,馬達就能着的,勁大不行,勁不夠更不行,要恰到好處,娟姐一次成功,可見她熟練的程度。
“坐穩了。”
張建中說:“行了。”
娟姐說:“扶住兩邊的船舷。”
張建中聽話地扶住船舷。
“我開船了。”
張建中背後對着娟姐,看不見她的動作,因此,她還是不放心地提醒他,於是,手握着馬達的扶把慢慢上升,懸空的馬達一點點沉入海里,船便向前,漸漸加速,直到乘風破浪全速向前。
“速度挺勻的!”張建中誇了一句,回頭衝她一笑。海風吹亂了她的發,卻沒影響她的視線。
“你還不敢坐呢!”
張建中很快就發現了方向性的錯誤,烏豬島在南面,船卻一直朝着東南方向,開始還以爲與烏豬島平行,再拐過去,然而,娟姐並沒有轉向的意識。
“這是去哪?”
“你別問那麼多。”
“你總不能把我賣了,也不讓我知道賣去什麼地方吧?”
“我會那麼黑心把你賣了嗎?”
“你這是去公海的方向。”
前方視線內,只是一片湛藍的大海。
娟姐笑了笑,問:“你不會以爲,我載你去香港吧?”
“如果,你載我去香港,我就成賣國投敵了。”
“不要嚇唬我,現在香港不是敵人,我們改革開放,不是需要這塊跳板嗎?不是借用這塊跳板跳出國門,走向世界嗎?”
張建中笑着說:“看來你還懂得時勢。”
“天天看報紙,時不時聽政治輔導,這點常識能不懂?”
“那個問你一個問題。”
“你要考我?”
“也不是,就是隨便問問,我問過好些人,都答不上來。”
“我就更答不上來了。”
“也不一定吧!你多少還受到軍隊的薰陶。”
“你就別給我戴高帽了。”
張建中說:“出題了!”
“你出!”
“爲什麼把改革開放的重點選擇在深圳?香港並不是唯一通向世界的跳板,還有日本啊!還有南朝鮮啊!還有臺灣啊!香港再過來,還有澳門。”
這是林副市長提出小澳門設想時,張建中想到的一個問題,以前,總聽外省的人說,廣東白撿了便宜,鄧伯伯在南海畫了那麼一個圈,廣東便走在改革開放的前例,得改革開放的先機。
那個圈就隨便一畫嗎?不可能不經過深思熟慮。
娟姐說:“你還真聽過外省人不服氣,探親的時候,坐火車的路上。你說是爲什麼?”
“你想都沒想,就要我說答案了?”
“這麼高深的問題,我哪能答!”
張建中說:“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專家們,書本上有很多說法,但我覺得都不能讓外省人服氣,只有我這個說法,再不服氣的人也會服氣。”
“你別吹了,你自己是廣東人,佔了便宜,當然以爲自己的理由很有理由了。”娟姐沒有小看他的意思,相反,渴望知道他的理由,也認定,他那理由的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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