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彬和李麗渡過了一個溫馨的夜晚,高建彬特意去超市買來了心形的蠟燭,做了一桌菜兩人搞起了燭光晚餐。李麗真的是愛死這個男人了,放開了自己的羞怯讓高建彬盡情的疼愛了她一番。這樣的日子能過一輩子,真的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事情。高建彬開車回到流星橋鎮政府大院,剛剛進辦公室劉巖就來了,還別說,當了副鎮長還真生出點王八之氣,有點官威了。兩人坐下後朱雨琴笑着給兩個人端來了熱茶,大約知道了自己能當副主任,朱雨琴心底的喜悅讓她容光煥發。
劉巖看着都納悶,這個小少婦今天怎麼了?看到高建彬發春了?不過長得還可以。高建彬不知道劉巖的齷齪心思,喝了一口茶問劉巖:“宣傳工作笑着進展的怎麼樣了?”劉巖連忙說:“高書記,我們鎮上的工作人員發動了二十三個,這幾天都把流星橋鎮新經濟園區的資料背的滾瓜爛熟,展臺、宣傳彩頁、綬帶和橫幅等物料也都準備就緒了,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隨時都能頂上去。”高建彬點了點頭,繼續說:“一會你和我去一下吳家廟,和當地的羣衆開一個座談會,等會通知一下吳家廟村委會,讓周圍幾個村的村民代表們過來。把夏主任叫過來一起去!”
劉巖開着車,三個人一起向吳家廟駛去。路上高建彬問夏菲菲:“羣衆的情緒怎麼樣?反對的多不多?”夏菲菲說道:“幾個村子的羣衆大部分是支持我們的計劃的,也有少部分羣衆反對我們進行開發,一是怕拿不到錢以後沒有了收入,二是一些羣衆對於這次要遷移墳地有疑慮,三是一些上年紀的老人不願意搬遷到新地方。”高建彬點頭說:“這是很正常的顧慮,發現問題我們就來解決問題,沒有問題了事情也就結束了。”
吳家廟村的村委會大院裡熱鬧的像是趕大集,高建彬要來的消息讓好多人都激動不已,大家高興的憧憬着以後的生活,全縣第一個農村樓房化大社區就要在吳家廟誕生了。但是不和諧的聲音也不少,尤其是後林村的老書記林城最突出,農民農民,本來就是以農爲本,把賴以生存的土地租出去,不就是做官掉了印,士兵丟了槍一樣。這個書記才二十多歲,出個點子居然這麼多人跟風,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幾個老頭更是拄着木棍破口大罵這些人,居然要動祖墳,真是不孝兒孫啊!
吳家廟的書記淳江河不停的和老人們解釋說到時候會建一個墓園來安葬祖先的,一個看起來輩分挺高的老漢指着淳江河的鼻子說:“你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知道什麼,祖墳是能隨便遷移的嗎?你們這些不肖子孫啊!我們這些老傢伙死了連塊地方也沒有了!你要是敢遷墳,我就一頭撞死在你爺爺的墓碑上!”
淳江河是吳家廟的高材生,上完大學後就回到村裡當了書記,他雙手贊同鎮黨委書記高建彬的計劃,這是個讓吳家廟及周圍幾個村子脫離貧困的好辦法,而且還切實可行。他爲了讓村子致富也想了不少辦法,但是一直不見成效,看看高建彬的計劃他才知道自己沒有那種眼力和高度,同樣的事情高建彬看得遠得多。正在這時高建彬的車來到了大門口。高建彬笑容滿面的和劉巖夏菲菲走進了大院,幾個村幹部對高建彬不陌生,連忙迎上去和高建彬握手,把三個鎮領導讓到中間。剛纔激動萬分的老漢倒是安靜了不少,怕見官的心態從老輩子延續下來了。高建彬笑着說:“剛纔你們在討論什麼呢?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淳江河苦笑着說:“高書記,村裡的三叔公不同意鎮裡的規劃,極力反對遷墳呢!”高建彬淡淡的說:“這也是人之常情啊,那位是三叔公啊?”老漢硬着頭皮走了過來,高建彬顯示有禮貌的和他握了手,然後問他:“老人家,您能和我說說爲什麼不能遷墳嗎?”三叔公名叫吳泰,算是村裡輩分最高的人了。他對着淳江河這個村裡的後輩敢吆喝一下,但是看着高建彬卻不敢那麼失禮,原先的破四舊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那個年代他可是從頭到尾經歷下來的。半天才說:“死者已經入土爲安了,政府還是放過他們吧!”
高建彬冷笑着說:“這位老人
家,您的年紀足以做我的祖父了,村裡的大大小小几乎是沒有您不知道的了吧?”吳泰驕傲的說:“我今年都八十七了,村裡面沒有幾個能比得上我的。”高建彬問他:“那麼村裡現在有多少老墳?”吳泰回答說:“村裡現存的有大小墳地三塊,從建村起現在有三百多座。”高建彬緊接着問:“佔多少地?”吳泰得意的說:“我們吳家廟的墳地保護的最好,連種植的樹林算在內也就是佔了四十幾畝地吧。”
高建彬冷笑着問淳江河:“吳書記,吳家廟村一共多少人口?有多少耕地?平均收入有多少?”淳江河紅着臉說:“高書記,吳家廟共有一千七百二十三口人,耕地面積總共兩千三百二十一畝,村民平均年收入不足兩千元。”高建彬嚴厲的看着吳泰說:“老人家,吳家廟一個人平均合不到一畝半地,按照你們種植小麥來說,畝產也不過一千三四百斤吧?小麥也就一塊零幾分的價格,等於你們種地一年也就是賣個一千八九百元錢。拋去種子化肥灌溉農藥這些成本,還不算人工,你們落個一千三四百元錢就不錯了。你們還要吃飯的,麥子不會全拿去賣錢花吧?三口之家一年要吃多少麪粉你們心裡全清楚,你們還得買衣服用電吧?孩子還要上學吧?年輕人娶媳婦要彩禮錢吧?要蓋房子吧?說句難聽的,你們出去到海州工地打工也遠遠不止這個數吧?兩個勞力打工一個月拋去必要的開支怎麼也得一千元錢,一年就是一萬二,這個帳大家都會算吧?一片墳地就佔了三十個勞力的土地,你居然說的那麼輕鬆,你是村裡德高望重的長者,吳家村百分之九十都是一個家族,你看着這樣的情況還不着急?你們村現在娶進來幾個新媳婦?養出幾個大學生來?有幾個萬元戶?十萬元戶呢?”
點起一支菸來,高建彬繼續說:“死去的先輩我們肯定要尊重,我們也沒有說不管啊,專門劃一塊墓地建個陵園能安置幾千個靈位和骨灰,四個村子至少節約出一百多畝地來,讓死人逼得活人活不下去,這不是奇聞嗎?人死了就是一個小匣子,最後的歸宿大家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的區別,我們何必抱着老觀念不放呢?吳家廟一地啊的地理位置優勢在哪裡你們知不知道?鎮裡爲什麼花那麼大的心血把新經濟園區建在這裡,一來就是你們的位置先天有優勢,二來你們這幾個村子連續五年在鎮裡排名倒數第一,超生倒是正數第一,救濟戶正數第一,失學率正數第一,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大家仔細掂量一下我的話,是對是錯你們自己用心來評判吧!”隨後對淳江河說:“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來討論,明天上午你們幾個村支書到我的辦公室,把結果告訴我!”
說完就走出大院,開着車走了。似乎忘記了劉巖和夏菲菲的存在。所有的鴉雀無聲,第一次有人用算賬的方法把血淋淋的事實以數字的方式展現在大家面前。大家都驚呆了。吳泰更是漲紅着臉半天沒有言語,高建彬這個年輕人不留情面的話語他一時真的接受不了。但是吳泰不得不承認,高建彬的話真的對,出發點絕對是好的。再看看自己的兒子孫子,不由長嘆一口氣,到現在自己的孫子們還都沒有上過高中呢,沒有一個娶上媳婦的,原因是家裡真的沒有那麼多錢。
越是窮的地方越是毛病多,娶個媳婦連蓋房子怎麼也得七八萬才勉強辦的下來,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一個孫子的彩禮錢也湊不出來。蓋房子就更別說了。孫子們都在外面打工,沒有學歷掙得都是血汗錢,一年下來掙不了幾個錢。村裡的土地好的畝產小麥一千六七百斤,但相當大一部分也就是畝產一千二三百斤,吃都不夠啊!再看看周圍幾個村裡的老夥計們,也是低着頭不言語,一切都是用事實來說話,他們沒有話來論證高建彬的話是錯誤的,村民們也不會聽他們的。吳泰竟然發現好多人都在用不滿的眼光看着他,隱然間他成了村裡守舊的老古董,他頹然蹲在地上,從懷裡摸出一個布袋,從口袋裡摸出一片紙來,哆嗦着捲了一支菸。用火柴點起來慢慢抽着,這是趕大集的時候買的菸葉子,自己向淳江河要了點舊報紙舊文件裁成一片片的,這菸葉子也是劣質的,抽起來滿嘴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