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着能夠看出兩家這次爭鬥所引發的危險,高建彬就有了足以驕傲和自豪的資格,這樣的佈局就連張文華這馬上要當書記的人,都沒有看明白,可偏偏就被他給推斷出來了。
雖然這是來源於他的一時靈感,但思維邏輯強大到這樣的地步,也是完全夠資格讓人心生畏懼的。高建彬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看着還在閒聊的常委們,站起來說道:“老規矩,下午兩點鐘開會,大家都找地方休息一下,要不然到時候沒有精神。”
等到老闆出了食堂的門,常委們這才說笑着離開了,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睡一會也是好的。不是說領導們格外喜歡開會,坐的時間太長腰痠背痛腿抽筋,那也是受罪的事情。
鄭美雲咬了咬牙,加快腳步向高建彬走的方向追了過去,劉昭鑫意味深長的說道:“鄭副書記終於開竅了,這樣還不算太晚,和老闆鬥心機,壓根就不是一個檔次的較量。”施佩文也說道:“只有善於抓住機會的人,走的路才能更長更穩,歸根結底還是認清形勢。”
高建彬看着自己的秘書謝憶南,說道:“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在年底前要把你放出去鍛鍊一段時間,當我的秘書你有點屈才,你需要更大的空間發揮。”
謝憶南聽到這句突然的話,差點沒有把茶杯打翻,急忙說道:“高書記,我還沒有想過要離開您到基層呢,再說,秘書的工作我也是剛熟悉,是不是讓我在市委多待兩年?”
儘管見到老闆的時候不多。但是他非常清楚,遇到這樣的領導那是一輩子的福氣,跟着高書記的時間真的太短了,還不足一年呢,和老闆還沒有建立起緊密的聯繫。這樣走了未免太可惜了。
還有一點他自然不能說,當秘書是一筆非常豐厚的資源,他還沒有來得及送人情出去,到了基層再想和市直機關單位的領導們拉關係,耗費的精力和心血就天差地別了。
高建彬很清楚秘書的想法,說道:“你心裡不要有什麼顧慮。我放你出去並不是因爲不滿意你的工作,而是看好你的能力,希望你有更大的平臺和更大的空間去發揮所長。只要你做出了成績和亮點,有我在,誰都不能抹殺你的功勞。而且在五年計劃沒有完成之前,我應該不會離開嶺河市的。有我在,你怕什麼?我們市正在經濟高速騰飛階段,你能從中學習到很多的東西,有利於你的成長。”
然後說道:“打鐵還得自身硬,光是靠着關係是走不了多遠的,要想和人建立緊密的聯繫,說白了。你也得有能讓人家看得上的能力才行,我不就是個例子嗎?一個農民家庭的孩子,能走到現在的職務,更多的就是靠着我的努力,我不否認關係網的重要,利益的結合是要有前提條件的。”
高建彬這算是推心置腹的教導謝憶南,他對這個秘書的工作非常滿意,儘管他不經常在市委,可是市委市政府發生的事情,哪一件也沒有能夠瞞住他。當然,雞毛蒜皮捕風捉影的事情是沒有的。
更重要的是,謝憶南在闡述這些重大事件的時候,從來不夾帶個人的喜好和情緒,而且還能準確的抓住問題的核心。把相關的背景和資料提供得很詳盡,思路明確,看的也很長遠。
高建彬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有能力的幹部,特別是縣區的層面,獨木難成林,他的能力再強也做不到替代所有的領導幹部,所以就想把秘書放下去擔任縣委書記或者縣長,這是一個值得培養的人。
謝憶南聽到老闆的話,就明白調動的事情成了定局,他對着高建彬深深的鞠了一躬,帶着顫抖的語氣說道:“謝謝您,高書記,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高建彬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上午的會議說的有點多也有點累,正好在小臥室睡一會。可惜,打算的是不錯,謝憶南剛出去又回到了辦公室,說道:“高書記,鄭副書記想要向您彙報工作。”高建彬說道:“請她進來吧,你泡杯茶。”
鄭美雲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進來,高建彬並沒有站起來迎接,副部級迎接副廳級,開的什麼國際玩笑!謝憶南請鄭美雲入座,給她端了杯茶過來,然後出去並把門虛掩了。
鄭美雲很直白的說道:“高書記,我是來向您承認錯誤的,上次徐沛哲同志的事情,是我給他的妻子傳遞的消息,也是我小叔子跟蹤的結果。徐沛哲同志自從來到嶺河市,就多次對我進行騷擾,我覺得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受到了威脅,所以纔想要針對他報復一次。但是我可以用自己的黨性向您保證,我真的沒有想到局面會變得這麼嚴重,也從來沒有要破壞嶺河市團結穩定的意思,再說,我也沒有這個膽量。”
高建彬似乎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很瀟灑的拿出煙來點了一支,隨手把火機往桌面上一丟,火機和桌面碰撞的聲音,就嚇得鄭美雲心裡一哆嗦。
老闆既然不加以理睬,就代表着自己的誠意不夠,或者根本就沒有說到點子上,兩人就這麼默默的坐在辦公室裡,十幾分鍾後,高建彬站起來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下逐客令了!鄭美雲從高建彬的眼睛中看到一絲嘲弄,似乎在譏笑她的愚蠢,這種眼神如同鋒利的刀子般割傷了她的心,血淋淋的。
高建彬此刻的心是冰冷的,鄭美雲,我已經給過你改正的機會了,你卻不知道珍惜,是覺得我好欺騙,還是對你自己的演技太有信心了?
剛要進臥室的門,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鄭美雲卻猛地衝到了他的面前,兩人就很不幸的碰撞在一起。高建彬心裡想,這位年輕的副書記身材還真是不錯,特別是胸部的兩團綿軟。很高聳很有彈性,身上的香水味道也不難聞。他驚訝的說道:“鄭美雲同志,你這是要幹什麼?”
鄭美雲臉色蒼白的說道:“對不起,高書記,我是對您隱瞞了一些內情。不該妄想借助您的力量來保護我。徐家和趙家對我來說,都是招惹不起的龐然大物,徐沛哲和趙夢倩的事情,不可能瞞得過有心人的調查,這兩家知道背後的黑手是我,一定會找我的麻煩。而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高書記,我知道您在京都的背景深厚,那兩家不敢輕易的向您宣戰,這都是我一時糊塗,您一定要諒解我!”
高建彬淡淡的說道:“領導維護下屬,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沒有覺得你的想法有什麼不對啊!我的下屬專門可能讓別人來欺負呢?”鄭美雲頓時傻了眼,她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這個回答太讓人意外了。
高建彬嘆了口氣說道:“看起來你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根源,那讓我來告訴你!領導是有這個義務維護你,可你呢,是否值得當領導的去這樣做,或者說你有什麼資格。要領導爲你冒這樣的風險呢?徐家和趙家是什麼樣的家族,我估計你知道的很清楚,不要說是你,就是你背後的周省長對上這兩家的能量,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如果這樣推斷起來,你這是爲我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想要我跳進去給你墊背,想要我給你背這個黑鍋,你以爲你很聰明是不是?”
緊接着說道:“既然你說徐沛哲一直糾纏騷擾你,那麼作爲嶺河市委的第一把手。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你不想告訴我這沒有關係,這是你的自由,也證明我在你的心目中還不具備這樣的地位或者分量。說白了,你和我不是一條心的,這也無所謂。我也不是那種不能容人的領導,也沒有想過把所有的常委都拉到我的陣營中,我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
鄭美雲意識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老闆憤怒的原因就是她畢竟不是高家軍的成員,卻把他推到前面,作爲對付徐家和趙家的擋箭牌。更爲惱怒的是,這還不算,她的舉動居然沒有事先做過任何形式的溝通,完全是純粹的利用,製造的一種假象。
高建彬語氣冰冷的都能颳起暴風雪,說道:“你是一個女人,我可以不計較你的小心眼,但是,你在嶺南國際經貿洽談會開幕式的前天做出這樣的動作,不但把我和所有的常委都給牽扯到了其中,還包括省委省政府的領導,讓我陷入了很深的被動,嶺河市和嶺南的形象,也因爲你的私心而遭受到難以挽回的損失!我真的想不通,徐沛哲和潘錦雲肯定不會是最後一次約會,你爲什麼不等到活動結束以後再來實施你的計劃?”
高建彬憤怒的說道:“藉着我的手,藉着省委領導的手,藉着全省最重要的招商引資活動,藉着首長來考察調研的機會,把自己的危險無聲無息的清除掉,的確是很老辣的手段,但是我要問問你,你還有原則和黨性嗎?這是在犯罪你知道嗎!”
接着說道:“對,我是不害怕這兩家的力量,他們也不敢隨意的挑釁我的勢力範圍,但是我爲什麼要冒着兩敗俱傷的代價,去庇護你呢?我有什麼理由要保護這樣私心大於公心的下屬?你演戲的天分真的不高,把領導當成猴耍了是不是?就你這樣的心態,我爲什麼要原諒你?”
一連串的質問把鄭美雲說的啞口無言,她感受到了從來未曾有過的恐懼,這個男人的氣勢,比見到周省長還要厲害得多,她就如同十六級颱風中的一片枯葉,連掙扎的力量都沒有。
要是換成別的地市,市委書記敢對市委副書記如此的訓斥,雙方早就撕破臉皮爭論起來了,市委書記是一把手又怎麼了,三把手的市委副書記也不是白當的,大家都是常委,任免的權限在省委。我難受你也別想好過,大不了把官司打到省委,能擔任市委副書記這個職務,就代表着要接市委書記或者市長的位置,誰也不是軟柿子任人捏着玩。
但是鄭美雲沒有這樣的膽量,她不敢挑釁高建彬的怒火。來之前周希亮就一再的叮囑她,惹誰也不要惹高建彬,他這個省長也不能拿他怎麼樣!鄭美雲死死的攔住門不讓進,她明白自己的處境,要是高建彬進了門。那麼她的前途也就完蛋了,很可能被調到省裡某個清水衙門養老。
高建彬看着她,也不說話,這個女人還有沒有點市委副書記的涵養,擋了一個男人的門,這算是怎麼回事?
鄭美雲說道:“高書記。我知道是我不對,您說吧,要我怎麼做才能諒解我的錯誤,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會努力去做的。你也說了,我是個女人。你不是不和我計較嗎?”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眼睛居然閃現出了淚花,女人三大法寶,一哭二鬧三上吊,高建彬最怕的就是這種行爲。
眼看着鄭美雲就要哭出來了,他嚴厲的說道:“好了,鄭美雲同志。你可是堂堂的市委副書記,在我的辦公室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把你怎麼樣了!快到開會時間了,你自己調整一下情緒,免得見到那羣人露出馬腳,這次算我原諒你,我不希望以後再出現類似的情況,記住我的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鄭美雲驚喜的擦了擦淚水,但是。她眼神中微微一現的狡黠,還是被高建彬看到了,他淡淡的說道:“鄭美雲同志,還有一點你給我記住,千萬不要在我的面前玩心眼。告訴你,只要我還是市委書記,你就本本分分的給我把工作做好,不要淨瞎想一些歪門邪道的事情。我是從高處往下面看你,你是從低處擡頭看我,角度不一樣得到的結果就不一樣,你沒有做我對手的資格!”
鄭美雲離開辦公室後,高建彬也沒有進小臥室,時間不夠了,他走到窗戶前看着外面的風景,輕聲說道:“能夠走多遠走多久,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李盛華打來電話說道:“張哥剛纔和我聊了好久,你能夠從這麼高的高度,這麼寬闊的視野看待問題,我爲你感到驕傲!真的,原本還以爲你要到這樣的程度,至少要到離開嶺南,沒有想到你給了我這麼大的驚喜!”
然後說道:“衝鋒陷陣的只是將軍,運籌帷幄的纔是元帥,首長們聽完我的彙報也覺得很驚訝。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這句話出自《論語?子罕》篇,能夠獲得首長這麼高的評價,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這傢伙可以爲之自豪了。”
高建彬聽得大爲激動,首長能對他說出這種評語,是對他最大的肯定和讚賞。李盛華接着說道:“建彬,嶺河市的工作已經上了軌道,主要的框架你也給他們搭建起來了,房地產和旅遊兩條產業鏈,還有高新技術開發區,組成了全市的主要經濟體系結構。首長的意思是,以後對嶺河市,你要做的就是把握大的方向,約束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幹部們不要出現偏差,具體的方案實施,由他們來負責。”
高建彬說道:“這個指示我沒有任何意見,從今天開始,我將會連續七天召開常委會議,研究部署明年的工作計劃和實施方案。只要常委們的思想高度一致,保持團結和諧的局面,能夠按照我的規劃走,不要偏離得太多,我對嶺河市的發展並不擔心。想要短時間內達到經濟騰飛那是說笑話,基礎不穩大廈將傾,我們前兩到三年時間主要做的是基礎建設,而後纔是發力的兩年。”
李盛華對他的話很滿意,說道:“你年底的時候會成爲嶺南省委常委,分管經濟工作的副省長,要更多的參與到全省的經濟建設工作中,不要老是盯着一個地市不放,嶺南還有別的地市呢,那也是你管轄的範圍,多運用自己的經驗和思維,給地市的領導們打開思路,找到符合實際的方法。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中央要的是整個嶺南,整個西部地區的經濟都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高建彬說道:“我一定貫徹首長的指示精神,可現在已經是年底了,嶺河市這邊的事情太多,我怕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這樣吧,明年年初我就開始到各個地市調研,你看這樣好不好?”
李盛華笑了笑說道:“我也沒有說現在就逼着你出去,年底了誰都知道事情多,而且瑣碎麻煩。還有,嶺河市未來成爲西部地區的經濟、文化、科技、金融和信心中心的國際大都市目標,這是得到首長們支持的,也是一項極其重要的工作和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