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也不是純粹只講利益不談友情的,至少高建彬非常慶幸自己結交的這些人,除了工作上的來往,還有一份朋友的真心實意。梵妮和露西這兩個外國美女當然不用說,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接到電話後就開始忙碌的替他聯繫企業代表們。
馬科斯和貝克是第一批合作的老朋友,這次也很給面子,不但主動的表示要來考察投資,而且還出面組織了一個小規模的代表團,這就不是一般的關係能做到了。
本來高建彬是要親自到場迎接的,可是距離掛牌儀式的時間太緊張了,很多事情需要他親自出面協調拍板。另外,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和科技部的領導也提前到場,裡面還有許陽這個西部開發司的司長,他也不好離開,就安排秘書長到機場接人。
按常理說規格也不算太低,施佩文作爲市委的大管家,本身就代表着市委書記,這羣人在國內待的時間很長,非常清楚這裡面的含義。
剛剛擔任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副主任的許陽,看起來心情很不錯,見到他就笑着說道:“建彬,我可要恭喜你了!”
高建彬明白這句話裡的所指,也說道:“許哥,咱們哥倆彼此彼此,你不也是高升了嗎?發展改革委員會的副主任,那可是有實權的領導,還兼任着西部開發司的司長,以後部裡的資源要多給我傾斜一點。”
許陽撇了撇嘴說道:“拜託,我比你將近大了十歲呢,這兩個提拔能是一個概念嗎?”說到這裡,他有點感慨的說道:“建彬,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深厚,就猜想我升遷比別人容易得多,可是有誰能明白,這種身份反倒成了我官場進步的最大障礙呢?要不是這次幾位老首長髮了火,我老爹還不肯讓我擔任這個職務。嫌我不夠成熟做事不夠穩重,非要我再沉澱幾年。”
然後又說道:“古人尚有舉賢不避親的說法,可我幾次得到部委領導的提名,都被我老爹否決了,李哥怕耽誤了我的發展,只好和李爺爺說了一下。老人家就和張爺爺等人找我老爹談話,柳爺爺也幫着搭腔。好不容易纔得了一次機會,事後我還是捱了一頓狠批。”
像是這樣的機會的確非常少見,在職國家領導人的子女並不像常人想的那樣,坐着不動也能不斷的得到提拔,那只是一種猜想而已。越是身份特殊的人,組織考慮的時候越是謹慎。就是那種毫無根據的猜測,讓他們受到了很多的影響。
就在這時,高建彬的電話響了,他一看是秘書長施佩文的號碼,就笑着接起來說道:“來得好快啊,這次應該給你記一大功了。”
施佩文卻說道:“高書記,出現麻煩了。省城的市委常委、副市長田定偉,居然帶着招商局的人在機場攔截代表團,我也不知道這種事情該怎麼處理,現場有點混亂,很多媒體的記者都在看熱鬧。”
高建彬一聽就煩了,這個混蛋還沒完沒了是吧?
剛下飛機的一羣世界五百強企業的代表團成員,看到這種情況覺得很不可思議,嶺河市已經打出了歡迎的牌子。怎麼還有個昌海市的接待隊伍同時也在迎接他們?
施佩文面沉如水的對田定偉說道:“田副市長,你們昌海市這麼做有點太不地道了,這個代表團可是我們嶺河市請來的,你們怎麼能在機場攔截呢?這可都是國外的客人,不要讓人家看了笑話,嶺河市已經準備好了歡迎的宴會,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和科技部的領導也在。不要耽誤了時間。”
田定偉根本不把施佩文這個市委秘書長放在眼裡,陰陽怪氣的說道:“兩位老闆早先的時候都說了,代表團是嶺南省委省政府請來的貴賓,每個地市都有資格進行攻關。我們昌海市是嶺南國際經貿洽談會的主辦單位,自然要優先。這樣吧,等到我們這邊的考察活動結束,自然會派專人把代表團送到嶺河市的,你們等着就行了,看看你們的嶺河市,連個五星級酒店都沒有,再看看來接人的那幾輛破車,根本就是破壞嶺南的形象!”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而這傢伙做的絕對是赤裸裸打臉的行爲,施佩文心裡就一陣膩歪,跑到海州挖牆腳的事情還沒有給你們算賬呢,這次又要搶我們的投資商,沒見過做事這麼無恥的。
昌海市招商局和公安局的人,把嶺河市來的這幾個人遠遠的隔離到人羣之外,硬是不讓他們靠近代表團成員,總算這些傢伙也是奉命行事,不敢對一位地級市的市委常委怎麼樣,就是如此,也把施佩文給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連忙打電話給老闆請示,昌海市的人佔了主場優勢,他比臉皮厚也比不過人家。
高建彬此刻的眼睛都要噴火了,怒聲說道:“佩文同志,你在機場等着我,這羣混賬東西簡直是無法無天,我要親自趕過去會會這個田家少爺,我就不相信這個邪,有人敢在我的面前搶客戶!”
放下電話剛要走,許陽卻伸手攔住了他,能夠讓高建彬大動肝火的事情他也很想知道,在他的記憶裡,高建彬做事向來非常的穩重,輕易不會有這麼暴怒的神色,看得出,那種強烈的情緒已經失控了!
許陽微笑着說道:“建彬,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把你給氣成了這個樣子。”
高建彬於是就把剛纔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許陽很不屑的說道:“田定偉這種人也能當副市長,還進了市委常委,真是不知道嶺南省委是怎麼想的。這種事情發生在田定偉的身上,我一點也不感到奇怪,本來在京都的時候就是個混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還奇怪這些年沒有看到他,原來跑到地方禍害來了。”
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道:“建彬,這種事情你不適合出面,市委書記代表的是一個地市的形象,怎麼能和這種東西一般見識呢?再說。我們內部的競爭,也不能讓外國人看了笑話,那個混蛋發起混來你去了也沒用,難不成你還能暴打他一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都能找回這個場子來。”
高建彬真的咽不下這口氣,幾次三番的被人騎到頭上,就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氣!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拿起來一瞧,這次是周希亮省長打來的。
高建彬接起來就說道:“我剛想和您彙報呢,昌海市的人做事也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在機場公然攔截我邀請的客戶呢,周省長。您做事情可要一碗水端平,嶺河市剛被省政府取消了承辦國際經貿洽談會的資格,好不容易做工作才請到幾位世界五百強企業的高管,這可是我最後的依仗,要是都像昌海市這麼做,全省的招商引資環境可就亂套了,您要給我做主才行!”
周希亮接到昌海市市委書記郭彥東的彙報後也是大發脾氣。對着話筒就說道:“郭彥東,你怎麼管理的幹部,就由着田定偉胡來?高建彬挖了他家的祖墳了,這麼三番兩次的斷人後路!在國外客商的面前鬧出這麼一幕,對嶺南的招商引資形象,會造成多大的負面影響,我看你這個市委書記是幹到頭了!”
郭彥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話說得再重也沒有關係。這也是一種關係親密的表現。郭彥東也感覺到委屈,說道:“周省長,這個田定偉您也知道,就他那種家庭出身,我能管得住他嗎?再說,他這是爲昌海市搶客戶,我也不能說別的。要不然全市的領導幹部都要戳我的脊樑骨。”
聽到周希亮沒有反應,郭彥東又說道:“周省長,我們昌海市是省國際經貿洽談會的主要承辦單位,這可是全省的頭等大事。所有的資源必須向我們傾斜,這屬於大局問題。要是昌海市把這些人留住,帶來的可不僅僅是幾個項目,而是對各地投資商的一種信心,符合省政府的戰略規劃,洽談會有了亮點,省政府的面子也有光,放在嶺河市這種成績就要打折扣了。”
到底是嫡系,很能把握周希亮的心理,這樣的解釋也說得過去,田定偉是混蛋,可是他這次做的事情能夠對經貿洽談會起到正面的作用,應該給的是支持,而不是把資源推到嶺河市那邊。
周希亮聽到高建彬的訴苦也是很爲難,畢竟已經得罪了兩次,做事情總要有個底線的,說道:“建彬同志,剛纔我已經批評了市委書記郭彥東。你說的情況我也知道,昌海市這次做的的確是非常不合規矩,但他們也是爲了嶺南國際經貿洽談會的事情着急,你也知道這次招商引資活動對全省的影響,該發揚風格的時候還是要做出犧牲的。”
然後又說道:“你也是黨的高級幹部,起碼的大局觀還是有的,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不要在外國人的面前壞了嶺南的形象。這樣吧,你把你的人先撤回來,放昌海市一次,等事情結束我會負責給你個交代的,昌海市和嶺河市都是嶺南的組成部分,省政府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高建彬淡淡的說道:“周省長,我馬上就通知迎接的同志回來,但是我冒昧的提醒您一句,昌海市做好迎接代表團的準備了嗎?如果沒有的話,這次攔截起到的可是反效果。我邀請的都是世界五百強企業中很有影響的代表,不是簡單地靠着優惠政策就能拿下他們,留下的印象不好,我敢斷言,嶺南國際經貿洽談會上,將不會出現國外的跨國企業,這種代價省政府能否承受得起?我言盡於此,這裡面的得失您自己做判斷吧!”
緊接着周希亮就把電話打到了郭彥東的手機上,他嚴厲的說道:“嶺河市的高建彬同志已經同意讓步了,代表團暫時歸你們公關,但是我把醜話說在前面,這一次我也被頂在風口浪尖上了,無論如何你們也要想辦法把投資留在昌海市,如果這次出了問題的話,我就撤你的職,這不是和你開玩笑!”
想了想又說道:“除了出賣國家和人民利益的行爲,除了有辱國格的行爲,凡事都可以談,省裡的資源都會向你們傾斜。我提醒你。不要以爲有好的政策就能留住這批人,這都是有着很強影響力的代表,多從戰略的角度考慮問題。”
郭彥東聽到周希亮的語氣,就知道老領導是要動真格的,突然想出了個餿主意,就說道:“老領導,既然高建彬同志和這批人的私交非常密切。在海州打交道也有很長的時間,熟悉他們的性格和需求點,能不能以省政府的名義把他叫到省城,幫助我們進行談判,這樣昌海市的把握可能更大一點。”
周希亮氣的都要咆哮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郭彥東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一刻他簡直想要給這個傢伙兩個耳光清醒一下,帶着極爲失望的語氣說道:“郭彥東,你做事情還能再無恥一點嗎?這種點子我都不敢相信,是一個省委常委、省城市委書記想出來的,你有點擔當能死啊!你不要臉面我還要呢,想讓高建彬同志幫忙,你自己和他說吧。我丟不起這人!”
在一邊聽着的許陽對周希亮的電話也很不滿,輕描淡寫不痛不癢的說那麼兩句,這算是怎麼回事!合着嶺河市就屬於後孃養的,遇到事情就得發揚風格?
第三個電話來了,高建彬猶豫了一下才接了起來,苦笑着說道:“親愛的,遇到這種事情,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向你們解釋。”
那邊的梵妮笑着說道:“建彬。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也不需要解釋啊,這種事情到哪裡都能見得到,人家也是對我們重視,你說吧,要我怎麼做?”
高建彬說道:“省城很相信自己的實力要遠遠超過嶺河市,投資環境也優越得多。既然人家這麼熱情,你們就對那裡做一次考察吧,有合適的項目也可以投資,等那邊結束後我親自到省城接你們回來。”
梵妮說道:“要是講實力的話。我們何必大老遠的從海州飛到嶺南,你也知道我們要的是什麼,我想我們會讓這裡的人失望呢!”
高建彬倒是笑了,說道:“親愛的,你說的話越來越和我相似了,大老遠三個字都能說出來,進步的挺快嘛!”
梵妮甜甜的笑着說道:“你們不是有句老話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已經確定要和你長相廝守,自然要多學習你們的知識,我和露西很思念你的,想着快點和你聚在一起,一個完美的情人是不會讓兩個大美女獨守空閨的,你說是嗎?”
高建彬被她的話引得哈哈大笑,說道:“你肯定能給我做個合格的媳婦,成語用的不錯。”
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和科技部的兩位領導,本來還想着要會見這次的代表團成員,結果被許陽告知了剛纔的事情,代表團來不了了。
中央委員、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主任蘇明旭,有些不滿的說道:“我認爲周希亮同志的做法有點不妥當,投資商既然是嶺河市邀請的,就不能隨便的讓別的地市去中途攔截,那樣會讓招商引資的秩序蕩然無存。嶺南國際經貿洽談會是一次很重要的招商引資活動,也是展示嶺南形象的平臺,怎麼可以輕易的就變更承辦城市呢?”
新上任的科技部長程永逸,點了點頭說道:“朝令夕改的習慣可不好,準備工作做的越是充分,獲得成功的機率纔會大一些。今天我也到嶺河市建設的會場看了一下,的確是花了很多的心思和精力。建彬同志在南江省的時候,就是著名的招商引資高手,這個連首長們都很清楚,以他豐富的經驗來說,這次的經貿洽談會應該舉辦的很輕鬆,怎麼嶺南省政府反倒是把承辦地市變更到了昌海市,實在是有點費解。”
許陽說道:“昌海市作爲嶺南的省城,基礎設施要強過嶺河市很多,但是發展的理念和思路經驗,就和來自東部地區的建彬同志有差別了。他很清楚這些投資商的心態和需求,可以從戰略的角度引起投資商的共鳴,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連人家要的是什麼都沒有搞明白,一味的用老掉牙的手段談判,那種結果可想而知會多麼悲慘。”
接到高建彬的電話後,一聽說要他返回嶺河市,施佩文就着急的說道:“高書記,難道說我們市委市政府,就這麼白白的讓昌海市給欺負了?”
高建彬平靜的說道:“現在面對着外國客人,不能搞窩裡鬥壞了嶺南的形象。既然有人想讓嶺河市發揚風格,那我們就退後一步,別看他們今天蹦的歡,小心將來拉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