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如同一聲春雷,把兩人驚得臉色大變,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事情,所以才急着要加快速度把工作落實好。這位全省煤炭行業整治領導小組的組長,殺伐果斷是出了名的,只要做出來的決定誰都沒有辦法說情,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前任的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吳立輝的遭遇,就是個最爲鮮明的例子。馮光海書記也是很強勢的,在陽西省向來說一不二,常委會的話語權牢牢的抓到手裡,但是那又如何呢,高書記非要動吳立輝不可,他在旁邊看着乾着急,一點招都沒有,最後還不是妥協了?
輪到自己身上就更簡單了,高書記連副省級的領導都動了,還差動兩個正廳級的領導幹部嗎?
季勝安是高建彬到陽西省之後纔來銅臺市履新的,所以要動手的話他的顧忌比較小,除了沒有參與到煤炭的事情,而且銅臺市也沒有他的嫡系部隊不是?
侯文治就麻煩了點,他這個市長是一路從縣區走上來的,在銅臺市工作了十幾年,牽扯的關係網實在太大了。就像是今天上午約談縣委領導們,就搞得他尷尬不已。
剛進門落座,侯文治就對縣委書記蔡勇建和縣長蔣麗珍,用一種冷到骨髓的聲音說道:“蔡勇建同志,蔣麗珍同志,陽西省是全國煤炭產業結構調整的試點,這是政務中心首長做出來的決定,省委省政府爲此專門成了由高書記擔任組長的。煤炭行業整治領導小組,把我們銅臺市作爲了全省的試點。你們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接着說道:“市委市政府爲了關閉黑煤窯,整頓市場的秩序,專門召開了全市副處級以上領導幹部大會,省委常委、省紀檢委書記趙凡民同志,在這次的動員大會代表領導小組作了重要的講話,你們難道沒有參加?”
蔡勇建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面對着老領導的暴怒,當然不敢敷衍。說道:“季書記、侯市長,縣委縣政府高度重視這次的整理活動,我們參加完會議後,當天就召開全縣的副科級以上領導幹部會議,宣讀了市委市政府的決定和要求。可是我們在執行的過程中,也的確有實際的困難,並不是我們不夠重視或者故意拖延。”
季勝安最討厭那些有了錯誤還要狡辯的領導幹部。冷冷的說道:“你們寶蓮縣延誤了全市治理工作的整體進展速度,原來還有充分的理由?那好,說出來我們聽聽,只要是合理的因素,我們會加以考慮的。”
蔣麗珍看着蔡勇建的眼神,就咬了咬牙說道:“第一。寶蓮縣是銅臺市的產煤大縣,由於煤炭資源豐富,所以偷挖的現象很嚴重,不但黑煤窯的數量衆多,而且很多煤窯的位置非常隱秘。我們已經把所有相關部門的同志們派了出去,可人手真的不夠用。不是做不到,而是需要更多的時間。第二,下面鄉鎮的領導幹部,因爲煤炭關係着自身的經濟發展,煤礦所在村的黨支部和村委會也激烈反對,這還需要一個磨合的過程,我們也不能手段太粗暴強硬,避免引起反彈……”
話還沒有說完呢,侯文治把茶杯往桌子上一墩,怒道:“純粹屁話!那些黑煤窯連合法的手續也沒有,這是在盜竊國家的煤炭資源,一分錢的稅也不交,對經濟發展能起到什麼作用?我看是害怕關了黑煤窯,沒人給他們送禮上供,自己的私人利益受到損失了!別以爲我不知道那些個別鄉鎮幹部和村幹部的想法,我也是在縣區工作了好多年,和我打馬虎眼,他們還嫩了點!”
季勝安也說道:“這是胡扯嘛,什麼叫做手段太粗暴強硬,對於那些沒有合法手續偷挖煤炭資源的黑煤窯,我們就是要利用行政手段加以制止,這是在執行國家的政策!照你這麼說來,他們的違法行爲倒是理直氣壯,我們反倒成了破壞經濟建設和民生工作的罪人了?”
又嚴厲說道:“蔣麗珍同志,你的思想犯了嚴重的錯誤,我希望你好好的反省,不要爲自己的行爲找理由!你們作爲縣委書記和縣長,如果控制不住局面,無法完成上級交給你們的任務,那市委會考慮給你們鬆綁的。”
蔣麗珍聽到兩個領導的批評也惱了,她也不是那麼好惹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女人能成爲產煤大縣的縣長,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想要撤我的職,麻煩你們醒醒吧,要不是爲了你們那些狗屁倒竈的關係戶,我們至於鬧的這麼被動嗎?
她冷笑着說道:“季書記、侯市長,我們縣的寶花礦業,是左天琪副省長的秘書打的電話,據說是京都的關係。老石村煤礦牽涉到侯市長,是您姑姑家的表弟投資的,北郭鎮煤礦有潘部長侄子的股份,兩位領導,您說這種阻力我們能扛得住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季勝安和侯文治頓時就懵了,氣勢頓時就爲之一降,底氣不足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侯文治看來是被激怒了,咬牙切齒的說道:“蔣麗珍同志,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任,我姑姑家的侄子,那不就是我的表弟嗎?你開的什麼玩笑,他的那點本事我還不知道,別說他沒有那麼多的錢,就是有錢也不敢攙和黑煤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蔣麗珍淡淡的說道:“我敢用黨性保證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憑有據的,侯市長要是不相信,那您可以派人去調查,其實也很簡單,打電話問問也行,我想這麼大的事情,他不會不承認的。”
季勝安也有點傻眼,他是潘明莉提拔起來的幹部,要說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那也不可能,照這樣說起來,最大的障礙卻是他和侯文治,人家縣委縣政府的領導是礙於他們的面子,這才放緩了整治的力度和速度,自己這麼一說,成了給臉不要臉了。
侯文治嚴肅的說道:“一個縣長的黨性作保證,我沒有什麼信不過的,你們放心,只要是問題的根源找到了,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爲你們排除阻礙。回去後嚴格按照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徹底封閉全縣所有的黑煤窯,誰要是阻攔,你們給市委市政府反應,我們辦不到的事情還有省委省政府,我不管他是誰的關係,只要阻礙了我們的工作,就堅決的予以打擊,這是沒有商量餘地的。”
季勝安說道:“你們要相信自己的領導,我和侯市長不會爲了所謂私人關係的私利,就帶頭破壞全市煤炭行業治理工作,我們也可以用黨性向你們保證,這些情況我們事先絕對不知情,所以說你們的做法還是錯誤的,向上級隱瞞了事實的真相,我們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麼沒原則。你們二位現在就返回寶蓮縣,剛纔提出來的這些困難,我們會在最短的時間解決的,缺少人手可以請求市裡進行支援。”
等兩人走後,季勝安說道:“侯市長,看來我們要分頭行動了,早點把這些事情處理完,對我們或者對他們都有好處。如果是因爲這樣的原因,導致縣區的領導們工作起來有所顧忌,那問題就太嚴重了,被高書記知道,以他的性格和脾氣,絕不會放過我們的。”
侯文治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季書記的意思,這也是我想說的話,銅臺市的黑煤窯整治活動進展緩慢,估計已經把高書記惹火了,這次居然要過來親自坐鎮,他的刀早就磨亮了,我們不能當這個刀下的倒黴鬼。不過我很奇怪,季書記您是剛來銅臺市,我可是快成本地人了,我的表弟竟然也能攙和黑煤窯,這讓我難以理解啊!”
季勝安也說道:“我也在納悶,潘部長的侄子也插手了銅臺市的私人煤礦,我好像從來都聽部長提起過,我這就打電話詢問一下,你說得對,高書記這樣一來對我們是個很大的幫助,我就不相信,在陽西省之內誰敢和他發生衝突,就是省委常委的面子這次也不賣了,否則倒下的就是我們自己。”
派系其實也是合作的性質,大家在合理的範圍內可以相互幫助,資源可以共享,但是涉及到了自己的前途,那就沒有商量的必要了。
老領導的提攜之恩必須要報,但也要看什麼事情,省委副書記拎着刀過來找目標,也沒有人那麼蠢,爲了別人犧牲自己,這可不是爲了國家和人民作犧牲,根本就沒有價值,何必呢?
季勝安回到辦公室,拿起電話就打給了潘明莉,小心翼翼的說道:“潘部長,銅臺市在黑煤窯整治過程中,有一些情況牽涉到您,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所以向您彙報一下。”
潘明莉驚訝的說道:“還涉及到我了?我沒有爲什麼人向你們市委市政府打招呼啊,你說吧,大膽直接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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