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國家電視臺工作的新聞記者,其職業素養是相當高的,既然答應了的事情,行動起來就非常的快捷。當一羣領導們回到關北市的時候,京都專門派來的攝影師,已經提前坐飛機趕到了,這也表明楊雪這位當紅的記者,地位很高影響力很大,工作能力得到了電視臺領導的重視。
衆所周知,國家電視臺是個很特殊的新聞輿論機構,既是黨和政府的喉舌,也是世界最著名的主流媒體之一。每一條新聞的播報,都是審覈極其嚴格的,記者們採訪的時候,也要受到相當苛刻的限制,不是想採訪誰,就隨便可以採訪誰。
陽西省電視臺接到了省委宣傳部的電話後,也立刻行動起來,不但派出了衛星直播車,也派出了自己的記者和攝影師。人家國家電視臺的記者,採訪的是程委員和省委省政府的老闆,全程進行現場直播,他們採訪的是常委們,爲此準備了一期的特別節目,大方向不可能出現一點紕漏。
就算是對高建彬再有意見,馮光海和王鴻軒在採訪的時候,也得大力的表揚和稱讚,不這樣說,這道理和邏輯說不通啊!
於是在國家電視臺的新聞中,就出現瞭如下的綜合闡述:陽西省委省政府高度評價高建彬同志,來到陽西省之後的表現,感謝組織上爲陽西省送來一位這麼優秀的同志。他的工作能力值得肯定,他的黨性原則和思想覺悟值得信任。任命他擔任煤炭行業整治領導小組的組長,是對煤炭行業結構調整的重視,也是要給新來的同志,一次接觸地方工作的好機會。通過這項整治活動的鍛鍊,可以極大的縮短大家之間的距離和磨合期,對以後各項事務都能得心應手。
高建彬在家裡看着新聞,笑的差點把茶水噴出來,自己要學的東西真是太多了。至少表情就沒有人家兩個老闆淡定,不知道還以爲大家是親密友愛的戰友,但實際上卻是劍拔弩張的對手,果然是人生如戲啊!
潘楊在旁邊笑着說道:“高哥,你用這樣的方式逼着馮書記和王省長表態,他們會不會對你有意見?”
高建彬撇了撇嘴說道:“快拉倒吧,還對我有意見,不給我送禮我就覺得委屈了,你這是要開什麼國際玩笑呢?國家電視臺記者的採訪那是什麼分量。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嗎?馮光海和王鴻軒是正部級的領導幹部,也是封疆大吏,在自己的地盤之內可以說是跺一跺腳。全省都要顫三顫。可是他們想要見到首長們,那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然後說道:“首長們每天的工作實在太繁重,都是關係國家的重大事務,他們不是不想和地方的同志們多溝通,可的確沒有這樣的時間和精力。”
又說道:“國家電視臺每天晚上的新聞,就是能夠引起首長們關注的最好捷徑。上級領導即便自己太忙來不及看,也會有專人錄製下來有空閒的時候再看。所以,全國那麼多的省市領導,哪個不想在新聞中露一露臉,這是千載難逢的重要機遇。決定性的因素可能沒有。但是輔助性的因素是存在的。”
潘楊奇怪的說道:“既然你知道採訪是非常寶貴的機遇,那你爲什麼不多給首長們一些印象呢?”
高建彬說道:“最近做的這些事情。都屬於老生常談,沒有多少新意出來,我覺得接受採訪臉上很難堪。自從在海州市開始到嶺河市結束,我在新聞中出現的次數已經夠多了,要是沒有特殊的舉動,最好還是不要上,人要懂得收斂,有事沒事就往這麼重要的新聞裡鑽,說不定會起到反作用,我需要的是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楊雪在一邊笑着說道:“楊楊,你可別聽他的,自我表揚會被大家認爲是虛僞,會起到消極影響,可表揚和稱讚的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那就有讓人信服的效果,高建彬雖然沒有接受採訪,但是書記和省長衆口一詞的爲他宣揚成績和能力,上級領導會是什麼感覺?”
高建彬對這樣的話也不反駁,只是微微一笑,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分辨得越多,效果等同越描越黑,別人還以爲自己心虛呢!
就在這時許陽打來了電話,笑着說道:“建彬,你們陽西省的書記和省長真是兩朵奇葩,中央高度重視的工作,竟然還能推給你一個省委副書記,我怎麼想都覺得難以置信,可偏偏事情就擺在眼前,我說,這不是你幕後推動,給他們兩個設的圈套吧?”
高建彬大爲不滿,說道:“靠,許哥你還真是看得起兄弟我,我倒是想把他們推到前面抗雷,這不是讓人家合起夥來把我裝進去了嗎?常委會我一再的強烈要求,讓王鴻軒來擔任這個領導小組的組長,可人家有那麼多的理由推辭,非讓我來幹,而且常委會也是全票通過,你說我有什麼辦法,個人總不能不服從集體決定吧?誰要覺得離譜,調一下常委會的會議記錄就清楚了,我可不能背這個黑鍋。”
許陽聽到他滿腹的委屈和不甘,不由得哈哈大笑,說道:“陽西省這次大規模打擊黑煤窯現象,調整煤炭行業的產業結構,規範市場的秩序,這個做法得到了首長們的高度肯定,決定把你們省作爲全國的典型和榜樣。別人碰到這種事拼了命也要頂上去,可是你們陽西省的領導們倒好,樹典型的時候跑得一個個比兔子還快,你說這得糊塗到什麼份上了?”
高建彬不屑的說道:“他們不是糊塗,而是心裡太明白,到這個級別的人,除了我之外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最年輕的一個也四十七八,這麼多年的經驗加起來,人都塊成精了,糊塗?用在他們身上合適嗎?”
許陽說道:“我剛纔在李哥家吃飯,據我們分析,這樣閃亮的成績還不能打動馮光海和王鴻軒的心,常委們也不往邊上湊,把你給推出來做擋箭牌,估計是是因爲煤炭行業的水太深了,人情關係網的壓力實在太大,風險和收益是不成正比的。”
然後說道:“可是這樣一來,不符合組織對你的要求,本來派你到陽西省,是爲了緩和馮光海和王鴻軒之間日益激化的矛盾,因爲再不加以疏導,勢必會妨礙到全省工作正常開展,你主要起到一個調和的作用。”
又說道:“建彬,現在你的權威,已經全面的壓倒了書記和省長的權威,省委常委會也佔據了絕對的優勢,首長們爲此也感覺到有點頭疼,你到哪裡都太耀眼了,別的人只能給你當襯托。當然,你這樣的情況也不多見,個人的能力加上品格的魅力,沒有這個局面反倒是不正常的。”
高建彬無奈的說道:“我何嘗不想低調,我更知道這裡面的風險係數有多大,從我私下了解到的情況表明,甚至不排除有些京都圈子裡的家族牽涉在內。煤炭這種黑金,挖出來就是錢,投資還真是不太大,誰看着這塊肥肉都眼紅。以前國家對這個事情的管控力度沒有這麼強,有的是人鑽漏洞,地方爲了自己的利益甚至還要配合,並對此加以保護。”
然後說道:“說句明白話,陽西省是產煤大省,裡面牽涉到的利益數不勝數,誰來當這個組長,在陽西省就成了衆矢之的,得罪的不僅僅是少數幾個人,而是一個很大的利益鏈羣體,我這是做的斷人財路的事,說不定半夜走路都會被人打黑槍!我本意是想把馮光海和王鴻軒推到前面,我時刻牢記組織上給我的任務,可是目前的形勢真的不允許啊,我這也是無奈之舉,總共不能別人退縮,我也跟着趴了窩吧?”
許陽說道:“我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不是要你順着別人的思路走,那樣怎麼可能顯示出你的獨特來?高層一共就那麼多的名額,你要想從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要能常人所不能!正相反,我是要鼓勵你一定要按照原來的思路持續走完,把陽西省的煤炭行業結構調整做好,既然已經把事情挑明瞭,就要有始有終,我們弟兄們怕過誰來?”
又說道:“你如果有什麼想要我們幫助的,就儘管說,在這個大環境下,不管是什麼樣的家族或者派系,都要老老實實的夾着尾巴做人,否則等待他們的就是滅頂之災。高層也知道這項工作非常複雜,牽涉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爲了能夠排除干擾,國家紀檢委和國家組織部都做好了準備,誰敢阻撓政策的推行,後果也就無需多說了。”
最後說道:“第一步你借了省委省政府的勢,第二步就要借一下高層的勢,你儘管在陽西省動手,最好能夠抓出兩個典型來,不動真格的,有些人總以爲上有政策下有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