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益彤出手不落空,洪廣良被順利攻克。他覺得離搬遷省會的目標又近了些。
潘寶山再找方巖、丁安邦商量,這一次他約了兩人同時見面,以便在溝通時能更好地相互補充,讓下一步的計劃更完善。
談話一開始,潘寶山就亮出了底牌,說鬱長豐對搬遷省會的做法很支持,所以關鍵就是看瑞東地方上怎麼操作。
“從段高航一貫的表現來看,他會拼死反對的。雖然現在他面上不會跟你起激烈衝突,但背地裡的力度肯定會有增無減”方巖搖着頭,一臉地擔憂說道:“他反對遷省會,不只是爲了跟你搞對抗,而是從得失層面上考慮的,畢竟這裡是他的根據地。”
“段高航的反對立場,是不是不可以撼動?”潘寶山道,“常委會上的角力,如何才能佔優?”
“那恐怕要花一定的工夫了,必須把圍繞在他身邊卻又不在他核心層的人都說服。”丁安邦道,“像郝建進和鄭思明,看得出來,他們之所以支持段高航,完全是出於所謂的政治慣性觀念。”
“嗯,郝建進可以爭取,但鄭思明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現在是省委秘書長,段高航提了他,他還不高度保持一致?”方巖道,“當然了,只是爭取個郝建進恐怕還不行,人數過半的限制是必須的,能否達到七票,是個硬槓槓。”
“我跟郭司令就此事溝通過,他持贊成態度。”潘寶山道,“還有,洪廣良八成也會同意。”
“這麼說,我們這邊現在已經有五票了。”方巖道,“龔鳴是肯定保持中立的,那剩下來還有七票,如果都歸順段高航,就會否定性通過。”
“萬軍和辛安雪兩人,也是中立。”潘寶山道,“他們相當於是廢人,如果不是華部長及時過來提出警示,春節後他們的位子會有新任頂上去的。”
“既然這樣,能不能再爭取兩票?”丁安邦道,“剛纔說的郝建進是目標之一,除了他,還有誰合適?”
“我想先來個投石問路,把遷省會的想法拋出來,看看各人的反應,然後再圈定可轉化的人。”潘寶山道,“因爲我覺得,在遷省會的事情上,應該有一部分人能看清其意義所在。”
“試試也可以,不過別抱太大希望。”方巖笑了笑,“官場之上,政見不是劃分圈子的標準。”
“是啊,能否攀附,纔是根本所在。”丁安邦也笑了,“不過正是如此,潘省長你也有個優勢籌碼,就是未來走向的問題。段高航多大了?就算是平穩到頭的話,也就幾年的光景,現在依附他的人,到時還能抱他的大腿?”
“也不一定啊。”潘寶山慨然道,“爲官從政,雖然考慮要長遠,但關鍵還是要抓眼前。如今段高航是一省之主,一定程度上是能決定個人命運的。還有,誰又能說,段高航之後的瑞東,能在我的統管之下?”
“不管怎樣,還是可以一試。”方巖尋思着道,“處在關鍵的卡口,人的本性也許會被激發出來,面對瑞東的發展關鍵一環,難道就沒有人能挺身而出?”
“行,那我就準備向段高航發出建議,開個常委會通通風。”潘寶山道,“不過怕就怕他不應招,拖着不開,那樣就沒法討論了啊。”
“那也有辦法。”方巖道,“丁書記作爲專職副書記,可以在得到半數以上常委同意的情況下,召集常委會。”
“只要有需要,我義不容辭。”丁安邦面色堅定,半開玩笑地說道:“而且啊,我還真想行使一下那權力呢。”
話音一落,三人同時笑了起來。
第二天上午,遷省會的議題材料就發到了各常委手中。
段高航沒用打電話,韓元捷就顛顛地跑到了他的辦公室,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抖着材料不屑地笑着,“真他媽的搞笑,竟然想遷省會?我看他潘寶山是病得不輕了!”
“呵呵。”段高航一抖肩膀,“那小子想得美,想把我們弄到他的根據地上,簡直是異想天開!”
“現在階段,瑞東最需要的是安寧,上面不是已經發話了嘛,不能折騰,可他非要把自己扮成跳樑小醜。”韓元捷笑道,“我們可以趁機做點文章,讓他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先別想着看笑話,得重視起來,興風作浪是那小子的特長。”段高航道,“我們要穩住了來,以靜制動。”
“這麼說,段書記你是要應招了?”韓元捷道,“照我說,乾脆不理睬就是,不要開會研究。”
“那不是顯得我們不夠自信?”段高航道,“我倒想看看他能扯出個什麼來。”
段高航說完,開始看議題材料,他要做好充分準備。
“也是,是要重視起來。我們跟潘寶山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可不是個隨便鬧着玩的人。”韓元捷的表情不無憂慮,心裡卻是一陣高興,他就想看到段高航的“不屈不撓”,只有如此,才能出現他想看到的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從而讓自己在坐山觀虎鬥中獲益。
“戰略上要藐視,戰術上要重視。”段高航翻着材料,頭也不擡。
“段書記,我覺得咱們是不是該更爲主動一點?”
“嗯,你有什麼想法?”
“還是要多從潘寶山方面的內部着手。”
“還想再試試?”段高航放下材料,“他那邊的防禦力是很強的。”
“這次咱們不直接攻擊,而是充分製造內訌。”韓元捷道,“再堅固的堡壘,也怕從內部攻破。”
“潘寶山身邊的核心層,就那麼幾個人,方巖和丁安邦都是頑固不化的,譚進文和曹建興等人,又不夠分量。”段高航道,“沒地方下手啊。”
“據我瞭解,江山集團就只剩下個架子 了,原有人員一律解散,包括高層。”韓元捷道,“現在只有潘寶山的老情人鄧如美留守。”
“多少億的資產,就讓那一個女人守着?”段高航說到這裡不由得吸了口冷氣,“提及江山集團,我就想到了雙迅綿新城,潘寶山之所以把新城出手,跟遷省會是有聯繫的。”
“那是,省會要是真遷了,那新城的發展勢頭就要大打折扣。”韓元捷一拍腦袋,“哎喲,剛纔我怎麼就沒想到?那樣的話,我們的聚寶盆不是要砸了?”
“砸也不至於,畢竟新城的發展確實存在合理的空間。”段高航道,“我擔心的是,潘寶山是真的有把握把省會遷到松陽去。”
“是的,那也是我最擔心的。”韓元捷道,“一旦到了松陽,我們就會被困住,而且還有可能被拱翻在地。”
“所以這事一定要高度重視!”段高航不安地站了起來,“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必須全力以赴果斷打破潘寶山的計劃!”
這一點,韓元捷也極爲緊張,雖然他想坐收漁利,但前提是要保證不出事。就像他說的,如果省會遷到松陽去,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沒有可用的人手,真有可能被潘寶山一舉拿下,所以,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必須全力阻止潘寶山的省會搬遷計劃。
既然段高航說要全力以赴,那就可以把膽子放大一點,韓元捷決定瞞着段高航去找莊文彥,希望從她那裡找到路子。
沒有遲疑,當天下午,韓元捷就讓秘書在莊文彥公司的門口等到了她,請她面談。
莊文彥本已經不打算和段高航方面有交觸,現在她是迷途知返,知道該怎麼過以後的日子,但是,經歷無法抹掉,尤其是那些造成深厚陰影的,往往會成爲揮之不去的夢魘,越是退縮,就越會恐懼。所以,在一番猶豫後,她決定去見韓元捷,因爲她知道事情會和段高航有關。
“莊總,很長時間不見,你是越來越有活力了啊。”韓元捷一見莊文彥就揚起了笑臉,想盡量把氛圍搞得輕鬆些。
“韓省長,有什麼就直說吧。”莊文彥直來直去,“大家都挺忙的。”
“嗯,好,很好。”韓元捷的笑容有點僵,“是這樣的,段書記有幾句話想跟你說,但又擔心場面不太好看,所以讓我傳達一下。”
“想說什麼?”莊文彥顯得很平靜。
“段書記被潘寶山逼得幾乎沒有退路了。”韓元捷嘆了口氣,“所以他想讓你通過那個叫什麼魷魚的人,拿點潘寶山的證據。”
“不可能。”莊文彥直接拒絕。
“莊總,你要理智一些,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韓元捷道,“你想想,如果段書記被潘寶山攻下,你還能保持現狀?”
“可是如果我照你說的去做,會更保不了現狀。”莊文彥道,“你跟潘寶山交手很多,知道他的性格,還有他的那一幫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現在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如果做出顛覆他的事情,那還有活路?”
“不不不,莊總,你並沒有完全明白段書記的意思。”韓元捷忙道,“他的本意只是多少弄點把柄,能和潘寶山有所持衡就行,現在他根本不想和潘寶山斗了,可潘寶山卻不依不饒,讓他很抓狂,否則也不會找你是不是?”
“不和潘寶山斗,他能服氣?”
“不服氣又能怎樣?得學會接受現實嘛。”韓元捷嘆道,“潘寶山勢頭強勁,他不能硬頂的,人都有自知之明,老胳膊老腿的,還折騰什麼?就安安穩穩等着退下去,過個舒坦日子得了。”
“他要是早明白這個道理,不就沒事了嘛。”莊文彥搖頭嘆道,“不過也可以理解,不見棺材不掉淚,那也是人之常情。”
“說實話,放眼長遠,就是現在明白也不算晚。”韓元捷道,“莊總,你好好考慮一下,因爲他也不是要你掌握潘寶山違法亂紀的真憑實據,只要有那麼個影子就行。比如,你跟魷魚談話的時候,可以引一引,把事情說出來就可以了。”
“那有什麼用?”
“剛纔不是說了嘛,目的是爲了制衡。”韓元捷道,“段書記就是想讓潘寶山知道,也可以挖他的根底,讓他收斂一點。”
“這樣的話,倒也可以考慮。”莊文彥略一沉思“不過現在我還不能答應什麼,得回去看看情況。”
“可以,剛好我也回去向段書記彙報一下。”韓元捷心中暗喜,他已經開始琢磨該用什麼樣的錄音設備,到時好把莊文彥的話當作證據給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