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怡梅的胃口之大讓嚴景標感到脊背陣陣發寒,交通運輸公司是個多麼大的攤子,她竟然想整個吃下去,也不怕撐破肚皮,嚴景標搖頭感嘆,女人一旦貪婪起來比男人更厲害,但與之相隨的災禍也會更大。
想到這裡,嚴景標後背上的寒意漸漸傳到了心底,不由地泛起了一層層恐慌,他決定如果不及時擺脫這個女人,必定後患無窮且深遠沉重。
“交通運輸公司的事我已經說過要放手的,有些情況你應該知道,我在松陽市之所以能撐起場面,也是靠各條路線上的人支持着,說白了不是所有的好處都能朝自己的口袋裡裝,有時也要適當散一散,總體上來說就是要利益均沾。”嚴景標當即就開始回絕,“在交通公司改制信息發佈之前,常委會就專門研究過,那會就已有人下過訂單了,你說我能從別人口中奪食,那以後我還怎麼團結我的班子!”
“可你是一把手啊。”崔怡梅不高興了。
“一把手又能怎麼樣,難道就能不顧及別人的感受爲所欲爲,要是那樣的話,恐怕我早就被掏空栽倒了。”嚴景標道,“我說怡梅,想賺錢不是不可以,但要穩住了來,一口吃不成胖子!”
嚴景標的斷然回絕讓崔怡梅感到了事情絲毫沒有可商量的餘地,也只好作罷,不過念想得有,於是又說道:“那好吧嚴哥,反正我一切都聽你的,以後再有發財的機會可不能掃了我的面子!”
“只要機會合適,條件允許,那當然是可以的嘛。”嚴景標着實很不耐煩,卻也發作不得,而且也還有事要鄭重交待,必須得心平氣和,“怡梅,認真地跟你說一下,有件事得引起你的注意,關於交通監控設備項目的賬目往來問題,你不應該和交巡警那邊對接,雖然永固公司是你掛靠的,實際操作的人是你,但凡事要有規矩,賬務往來應該是公對公,由交巡警那邊和永固公司交賬,可是,你爲了絕對掌控資金源,施用了手段把永固公司撇開了,把賬務往來變成了公對私,那也太不規範了,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交巡警那邊要被追究責任的,你也難逃干係,到時吃了多少都得吐出來,如果再牽扯多了,那個永固公司也沒好果子!”
“嗨喲嚴哥,你膽子怎麼跟老鼠一樣,事情只有寥寥幾個人知道,而且每個人都張嘴吃過了,誰敢亂說捅婁子。”崔怡梅完全不當回事。
“不要不聽勸,不管怎樣做事情專業一點沒錯。”嚴景標道,“別忘了沒有不透風的牆,備不住哪天漏了氣,怕是我也保不住你!”
“嚴哥你可別嚇唬我,反正到時我要抓住你這顆救命稻草。”崔怡梅被嚴景標說得也有點擔心,下意識地向嚴景標施壓。
嚴景標頭皮一麻,實在沒法再說下去,只想對着崔怡梅破口大罵一通,來解解心頭之氣。
崔怡梅見嚴景標不說話,知道把他給驚着了,忙又呵呵一笑,“好了嚴哥,你膽子變小我也就不跟你說笑了,你對我情深意重,就算我有麻煩也不會連累你的!”
“不說連累不連累,萬事還是小心爲妙,當然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假如你要真遇到了麻煩,我肯定也會盡全力幫你的。”嚴景標乾巴巴地笑了兩聲,“怡梅啊,松陽這地方你來的時間也不短了,就這麼個樣子,能下手的地方也不多了,看看是不是也該轉移陣地,回省城雙臨去發展一番!”
嚴景標的話比較直接,崔怡梅聽得出來,嚴景標已經把她當成了麻煩,想要趕她離開松陽藉以撇個清淨,其實這也沒什麼,崔怡梅本來就有此意,她也想開闢另一個領域賺錢,不過既然嚴景標主動提了出來,正好可以再借機吃一口。
“我也想啊,畢竟松陽就是這麼大點的地方,怎麼能跟省城相比,可是嚴哥你也知道,雙臨可不是松陽,回到那邊發展投入要很大,現在我還沒這個實力。”崔怡梅還沒忘記即將改制的交通運輸公司,笑道:“嚴哥,你看這樣行不行,最後你再幫我一次,把交通公司拿下來,然後我收拾收拾攢點資本就回雙臨!”
“都跟你說了,交通公司沒戲,你怎麼就沒個完呢。”嚴景標實在憋不住了,語氣開始暴跳,確實,交通公司改制一事,市長姚鋼已經打過招呼,想讓他的妹夫韓師行入主,嚴景標答應了,因爲姚鋼對他的扶助支持很大,幾乎從不跟他爭利,所以偶一提出點要求必須得答應,否則在情理上說不過去。
崔怡梅聽到嚴景標急躁起來,便知道再說下去就是自找沒趣,只有悻悻地掛了電話。
“傻x。”放下電話的嚴景標狠狠地罵了一句,擡手揉揉被手機帖得有點熱麻的耳朵,自語道:“真是個無底大漏洞,搞來搞去最後很可能就把我給吸陷進去,得早早甩掉!”
這話說得不錯,但爲時已晚。
夜裡,在外應酬回到住處的王韜開始聽崔怡梅的通話錄音,聽到她和嚴景標的對話後立馬就興奮起來,馬上打電話給潘寶山,說嚴景標和崔怡梅的勾當鐵證到手了。
潘寶山接到電話時正躺在牀上想事情,準備第二天去找黃衛坤說事,協調一下《瑞東晚報》對廣電系統的挑釁行爲。
《瑞東晚報》已經連續幾天在重要版面針對廣電系統的工作進行挑刺批評,所談及的問題多跟民生有關,立場站得住,而且看似普普通通容易解決,但其實都是些歷史遺留問題,解決起來難度太大甚至根本就沒法解決,比如廣電老家屬院,當初建了一批兩層住宅套院小樓房,地皮是集體的供給無償使用的,沒準什麼時候需要了說收回就收回,權屬不能變,可老職工們不考慮那些,說當初分住房時說明了是福利房,而且多少也交了些錢,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應該從集體過戶到個人頭上,哪怕再補交一部分費用。
這種說法看似有道理,而且也不難,跟房改房一樣,無非是廣電方面點個頭就行,再說那些老破房子也值不了幾個錢,可是事情的背後卻沒那麼簡單,地皮的問題沒法解決,現在地皮太貴了,要讓老職工們按市場價甚至打個八折掏錢出來也不太可能,如果稀裡糊塗把房子轉給職工了,到時土地收回廣電局就會傻眼,能拿什麼出來,錢當然可以,但廣電局可沒有那麼多錢貼出去。
就爲這事,《瑞東晚報》做了兩篇報道,矛頭直指廣電局。
潘寶山看到報道後一下就覺得不正常,按常理來說,媒體就搞輿論監督是家常便飯,但是媒體之間不加客氣地予以指責還極爲少見,怎麼說也是同行嘛,發生這種情況,不用猜就能知道是兩方面的領導關係沒搞好,有點攜公報私之嫌,要麼就是受背後的勢力的推動。
潘寶山是明白的,晚報總編輯單樑是萬少泉方面的人,在批評報道一事上他應該是被動的,有來自萬少泉那邊的指示,對此,潘寶山覺得沒法直接溝通,不過事情不是沒有辦法解決,可以找黃衛坤來協調,他作爲省委宣傳部長直抓宣傳工作,對媒體間的挑鬥,本身就不能坐視。
在這方面,潘寶山覺得有必要主動向黃衛坤開口,否則他不會那麼快插手解決,多是要等到廣電方面忍無可忍對晚報那邊發起進攻,事情鬧大了,他纔會行動,可潘寶山不想等到那個時候,一方面,他可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是不光彩的事,糾纏進去撕破臉皮相互指責沒品位,會自掉身價;另一方面,他也沒心思搭理被當做槍用的單樑,要搭理也可以,那就要瞪起眼來一棍子把他打趴下,給對方來個下馬威,否則就沒有意義。
在向黃衛坤開口的事情上,潘寶山覺得要有點藝術,直來直去顯然欠妥,因爲事情本身有點複雜,原因也不便直接說出,所以必須得好好想想。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時,王韜的報喜電話到了,立刻讓他轉移了注意力,相比之下,還是嚴景標的事情重要,單樑的問題要靠一邊去。
聽完王韜的電話,潘寶山很是激動,稍加思索便給曹建興去了個電話,讓他次日一早趕往雙臨,有重要事情託辦。
打過電話給曹建興,潘寶山心潮還是很起伏,久久不能入睡,對於揭發嚴景標,他是信心十足的,相信可以百分百成功,從實證上來看,畢曉禹已經把省三建公司在承攬松陽市行政中心大樓建設項目過程中,崔怡梅充當皮條客的證據找齊備了,另外,彭自來也已抓住松陽市交巡警支隊和崔怡梅賬目往來的證據,這兩件事,從嚴景標和崔怡梅的電話錄音中可以直接找到印證,還有,崔怡梅之前承接的松陽機場候機廳修建及幾個重點工程項目,包括正在操作的高等級公路修建,也都是有力的佐證。
現在,只需要曹建興去北京一趟,讓國聲在線的肖華把事情在網站上抖落出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