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老嵐來說,電信賓館那邊瞭解消息,只是該有的準備,雖然支光明保證了陳太忠不動手,但是多一點小心還是應該的。(/baojia/寶鑑)
讓他寒心的,是臭腳跑了——臭腳姓胡,是胡家人,雖然跟他出了五服,但論起輩分來,還算他的叔叔輩的。
老嵐的骨幹裡,胡家人並不多,並不是每個人都合適做這種打打殺殺的工作,尤其是跟他年紀彷彿的人裡,不少人曾經闖蕩過的,也收了心做正經事。
倒是有不少胡家的小孩子,十七八歲就跑來投靠他,可是嵐爺吃了這碗飯,知道混這一行有多麼不容易,也沒收了多少族人混社會。
這臭腳的膽子也沒有多大,只是沾了身爲胡家人的光,又好吃懶做不願意辛苦賺錢,仗着本家的名聲,在通海做一些欺壓良善的勾當,日子過得倒也逍遙快活。
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打招呼就跑路,很令老嵐心寒,所謂族人,膽子還沒有外人大。
然而,更令老嵐震驚的是,這個消息出自於陳太忠口中——我都不知道臭腳跑路了,你居然就能知道,我艹……你到底帶了多少人來?
驚駭之餘,他馬上就聯繫臭腳,卻是死活都聯繫不上,就在他心裡懷疑,此人是否--也遭了不測,纔有一個胡家人反饋回來消息,說臭腳剛纔跟他拿了兩萬塊,說是遇上大事了,要出去躲一躲,“……我還問他老嵐罩不住?他說夠嗆。”
族人的潛逃。再加上陳太忠神通廣大的監視,真是讓老嵐百感交集,一時間再也生不出什麼爭強好勝的心思——胡家人的動向,我居然矇在鼓裡,消息還是仇人通知的,真是……
啥也別說了,去電信賓館正經談判吧。
下午三點,陳太忠正在屋裡打電話,有人敲門,他打開門一看。是一個大約三十歲的中年漢子,鷹鉤鼻,身着深藍色對襟唐裝,袖口挽到小臂處。露出了雪白的襯裡。
這位見到門開,就是拱手一抱拳,雙手中還夾着一張名帖,“請問是陳區長當面?這是我們老大的帖子,冒昧打擾之處,還請……”
“話多,”陳太忠耳朵邊還夾着電話呢,伸出左手就去拿那拜帖。
那位卻是不肯答應了,這持了帖子上門,有講禮數的因素。卻也可以藉機考校對方。這是江湖上的規矩——我的帖子,你有資格接嗎?
他身子不動,膀子一晃,就將帖子勾到了一邊——你來搶吧,他是接了送帖子的差事。身手肯定沒問題。
陳太忠卻是沒防住這一招,一把抓了個空之後,先是微微一錯愕,然後冷哼一聲。出手如電,只聽得啪啪兩聲悶響,直接卸掉了對方的兩個肘關節。
就在對方雙臂自然下垂之際,他擡手自下而上一頂那帖子,那帖子登時就飛進了門內,然後又是兩聲悶響,他已經將對方脫臼的小臂接了回去。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那帖子居然掉到了衣架下,他一看有點惱火,說不得手往腰後一伸,下一刻,一支冰冷的槍口抵住了對方的額頭,“撿起來,遞給我。”
作弊可恥!鷹鉤鼻的心裡,委屈可大了去啦,我可是依足規矩,身子沒動,你居然卸掉我的胳膊,太無恥了,這最後……還好意思拿出槍來?
不過腹誹歸腹誹,他也知道,卸掉自己的肘關節,也算手上功夫,不算嚴重違規,以前他沒聽說這種手段,大約是雙方實力的差距,沒有這麼懸殊。
可這也說明,陳太忠並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主兒,是非常跳脫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只說人家接卸關節的麻利勁兒,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對手——這不是老中醫爲脫臼傷者接骨,而是面對一個正在打鬥的活人。
這裡面的難易差別,他也不太好講出來,但是他非常肯定,自己跟對方的差距,超過了自己的想像。
來到樓下之後,他鐵青着勸告老嵐,“嵐哥,這個人……很強,非常強。”
“再強他能強過子彈?”有人不服氣地哼一聲。
“閉嘴,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老嵐冷冷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鷹鉤鼻,“那我現在,能不能進去?”
“他說嵐哥你架子好大,這會兒纔來,不過還是讓咱們上去,”鷹鉤鼻也冷冷地看那貨一眼,“陳太忠手上,也有噴子……而且絕對比你玩得好。”
“我艹……這也太全能了吧?”老嵐嘀咕一句,擡腳邁步,有支光明的保證,對方有噴子他也不在意,自己這邊這麼多人呢——正經是這件事,得趕緊處理了。
1室的門虛掩着,他擡手敲一敲門,門裡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進。”
走進門來,他看到一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手裡正拿着兩張報紙在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陳太忠,心裡真是有點不敢相信,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娃娃,就是區長和黑道老大了?
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真難想象,有那樣的狠辣和殘忍。
“書記,承蒙多次相召,一直抽不出時間,實在是怠慢啊,”老嵐笑着擡手拱一拱。
“坐吧,”陳太忠沒有還禮,就是大喇喇坐在那裡,微微點一下頭,“胡總很難請啊。”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老嵐,不得不說,此人還真有點架勢,上身是對襟的淺紅色唐裝,袖口高高挽起,下身是淺灰色緊口燈籠褲,腳踩一雙黑色淺口功夫鞋——俗稱老頭樂。
這副裝扮,再加上臉上幾條狹長的刀疤,都不用化妝,鐵鐵的就是堂口老大的造型。
“一直有事,”嵐哥笑一笑坐下,手一伸,旁邊就有跟班摸出個酒精燈,放在桌上點燃,又拿出一支雪茄,上下翻滾地烤着,他發出邀請,“書記來一支?”
陳太忠很罕見地稱他爲胡總,那是彰顯官方身份,他就要故意稱對方爲書記,強調這道上的身份——談事之前,來支雪茄,不算多耽誤時間,反正大家總要雲山霧罩地繞一陣,算是相互試探或者聯絡感情,官場和黑道,在這一點上很一致。
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賭一把,我這雪茄是否加料了?
陳太忠卻是接都不接這話茬,而是自顧自地說話,“我時間有限,你也不值得我耽誤太多時間……知道我爲什麼來吧?”
他雖然是處在主人的位置,但只有一個人,而胡總進來之後,身後又跟進八個人來,氣場不是一般的強大,這種時候,他還敢這麼說話,真是豪氣十足。
“嵐爺問你話呢,你這態度……”旁邊就有人不滿意了,九比一的場合,總是能讓人生出一些以多欺少的衝動。
“滾!”陳太忠不待對方說完,一揚手,一個茶杯正正地在對方臉上炸開,“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插嘴?”
這茶杯去勢奇猛,登時就將人砸得摔倒在地,一眨眼,鮮血就自他麪皮上汩汩而出,旁邊的人一看,嘩地就圍了上來——這個機會太好了,可以堂堂正正地以多欺少。
陳太忠穩穩地坐在那裡,嘴角還噙着一絲不屑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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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呢?退下去,”嵐爺皺着眉頭,輕斥一句,心裡也暗暗地嘆氣,胡家的子弟,還是嫩了點啊——說話的就是一個胡家的小孩。
“都不許退,”陳太忠卻是冷哼一聲,他是半點不吃虧的主兒,一羣人呼地圍上來,老嵐一擺手就又下去,這不是硬生生地噁心人嗎?
他慢吞吞地發話,“誰敢退,小心躺着出去,不信就試一試。”
這話霸道得沒邊兒了,尤其是在一對八的時候,尤其顯得囂張,在場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別看人家只有一個人,還真是有底氣——今天通海就已經死了三個。
“書記你這大人物,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這時候,嵐爺慢吞吞地發話了,“你的來意我知道,我也已經跟支總說了,這個事情跟我無關……”
他的話還沒說完,陳太忠手一揚,又一個茶杯出手,砸倒一個試圖後退的年輕人,“我沒讓你走,你就敢走?現在,你們胡總說了不算,我說了算。”
一邊說,他一邊看一眼老嵐,似笑非笑地發話,“我這話,有點冒犯了哈。”
“呵呵,他們沒大沒小,就該教訓,”老嵐也笑眯眯地回答,“書記這是幫他們長記性呢,是好意,我替他們謝謝你了。”
其實這性質已經近於打臉了,可他真沒辦法計較——這尊神,惹不起啊。
“嗯,你明白就好,”陳太忠點點頭,再次重申一下問話,“知道我爲什麼來吧?”
“就是董毅的事兒了,”老嵐乾笑一聲,“不瞞您說,這真的跟我無關。”
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既然決定要下軟蛋了,那就沒必要強撐麪皮,該說清楚的事情說清楚,以免被殃及池魚,“不是我指使的。”
“你敢說自己毫不知情嗎?”陳太忠笑一笑,“先前我已經讓韓老五傳話了,你爲什麼不去北崇,我給過你機會的……你放心,看在老支面子上,今天你可以暢所欲言,我不難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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