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我那老同學是跟你開玩笑呢……當然沒有,肯定沒有,我怎麼會提出這種白癡請求,除非我瘋了……是的,是的,絕對是個誤會……關於我剛纔說的事情,需要開會討論嗎……那什麼時候能給一個明確的答覆……後天是嗎?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轉告的……”
掛掉電話,胡彬腦門上冷汗都出來了,自己一高興居然忘了讓老同學幫忙申請調動的事情,差一點就自毀長城啊!
給老同學又去了個電話,胡彬耐着性子跟老同學多番道歉後,這纔去了特意爲沈放跟邱清荷準備的大戶室,在門口對着玻璃整理了一下儀容,敲敲門方纔走了進去。
紅地毯、玻璃牆,立式空調、大屏幕彩電,當中一張辦公桌上擺着電腦和電話,靠着書櫃還站着兩個一看就知道很機靈的報單員,這配有單獨衛生間、休息室的大戶包廂,其裝潢和設施哪怕在整個上海,也是能排進前十的。
沈放這個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跟邱清荷聊天,看見胡彬進來,笑着招招手問道:“胡經理,什麼時候能給我答覆呀?”
“兩千萬透支款,我這邊可以做主,剩下的董事會要討論一下,最遲後天就能有明確的答覆。”
“這樣呀……”沈放撓撓頭,勉爲其難地說道,“好吧,你讓人把協議拿過來,簽好協議之後,初期的一千萬資金中午之前就能轉過來,但是,我要提醒胡經理一句,保密工作要做好,如果我發現操作的股票被泄露出去,我會立刻終止協議,而且將來絕不會也絕不會再跟萬國打交道了。”
“沈老闆放心,保密工作我一定會做好,外面兩個報單員也是簽過保密協議的,泄密的話她們是要坐牢的。”胡彬興奮地搓着手,這樣的大客戶若是丟了,對公司和他個人來說都是莫大的損失。
吩咐人拿來相關的協議和文件,雖然手續本身並不複雜,但由於涉及的金額過大,胡彬跟邱清荷逐條討論得都非常細緻,臨近中午才總算達成一致雙方蓋章簽字。
由胡彬陪着出去吃過午飯,沈放並沒有跟他一塊回營業部,而是領着邱清荷在附近的服裝城轉了轉,也沒買什麼東西,純粹就是散散步。
回到營業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大盤依舊是一片觸目驚心的慘綠,可沈放跟邱清荷卻發現大廳裡的散戶不僅多得超乎想像,連氣氛也跟上午的消沉壓抑截然不同。
或許是有人認出了他們,也或許是大戶得到了什麼消息,總之他們在門口一出現,人滿爲患嘈雜的交易大廳瞬間就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都停止說話朝他們看來,每個人眼中都充滿了期待,或多或少都迸射出激動興奮的火焰。
邱清荷愣了愣,有些不安地挽着沈放的胳膊,嘀咕道:“我就說不該選這家營業部的吧,你看他們都認出我們來了。”
“沒事,去哪個營業部其實都一樣,這兒咱們畢竟還熟悉些,呵呵……”沈放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帶着邱清荷好不容易纔穿過擁擠的人羣,眼看就要進入大戶室了,冷不丁人羣中有人發一聲喊,“小財神,這次打算操作哪知股票呀,讓大家跟着你一塊發財呀”。
人羣瞬間就沸騰了,各種各樣的呼喊聲都有,一浪蓋過一浪地朝沈放他們涌來,而大戶室裡面也快步迎上來六七個中年男女,圍着自己嘰嘰呱呱說了些什麼沈放是一句都沒聽清。
如果每天都來這樣一出,別說邱清荷受不了,就是沈放也會覺得爲難,他看見胡彬焦急地跑出來給自己開路,微笑着衝他擺擺手,轉過身來面向已經被慘淡行情蹂躪得死去活來的散戶。
等到人羣雜亂的喧譁漸漸靜了下來,沈放摸了摸下巴,笑着大聲問道:“原來大家都還記得我呀?”
一片震耳欲聾的答應聲後,有個胖子站在最前面,咧嘴意猶未盡地說道:“小財神,上次蘇三山一腳天上一腳地下,呵呵,把我給折騰得在醫院躺了三天呀!”
“肥牛,你還真好意思說出來呀?我們都跟着小財神出貨的時候,你小子說什麼來着,說小財神乳臭未乾膽子小,結果怎麼樣,連本帶利都吐回去了吧——你呀,別說是住院,你就是虧得腎功能衰竭,那也叫自作孽不可活,活該呀!”
“肥牛,你還是回去殺豬吧,小財神就算把錢裝你口袋,就你這智商呀,恐怕也留不住……”
沈放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嘲弄話,又看見肥牛在那急得撓頭,罵罵咧咧不好意思往人堆裡鑽,感覺倒是開心得很,“好了,別再笑話他了……說起來事情已經過去大半年了,當初跟進蘇三山的有賺了個滿砵的,也有虧得吐血的,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大家自己的選擇。”
大廳裡安靜的可愛,連胡彬都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放,只有邱清荷春風滿面地站在他身旁,臉上自豪歡喜的表情越來越濃。
“這次我也不瞞大家,確實是有備而來的,動用的資金也將過億,但是想跟着發財的,請務必幫在下一個忙,儘量不要將消息散播出去,否則被一些私募知道打我的伏擊,大家也都賺不到了。”
“哪個傳出去哪個就是婊子養的……生兒子沒屁眼……狗日的……吃飯噎死,喝水嗆死,出門撞死,上牀摔死……誰往外傳,我操他祖宗十八代……”
在人們此起彼伏的詛咒聲中,沈放衝他們拱了拱手,摟着邱清荷轉身要走,卻有人挑起腳來問,“小財神,究竟會操作哪隻股票呀,給大家先透透底唄。”
沈放聞言頓時哭笑不得,只好假裝沒聽見,跟着胡彬往裡走,而那幾個大戶自然不能象外面的散戶那樣糾纏,但也都沒有散去,交頭接耳地分析着沈放可能會運作哪隻股票。
最近睡眠始終都不大好,每每熬到凌晨兩三點才能勉強迷糊一陣,在包廂舒適的單人沙發上也不知躺了多久,醒來時只覺鼻子喉嚨幹得難受,腦袋也隱隱脹痛,偏偏空調還衝着自己嗚嗚地吹着乾燥的熱風,好像非要把自己活活蒸熟似的,心想就算擔心自己感冒,也不用把空調對着自己吹吧。
起身將空調關掉,往冒煙的喉嚨裡倒了兩杯涼茶,聽到外面邱清荷正跟報單員春雪說着什麼,便沒有立刻出去,而是走進衛生間潑着冷水吸了把臉,感覺稍微舒服了些,才振作精神拿起剛纔蓋在身上的外套走出休息室。
微笑着來到邱清荷身後,將外套給她輕輕披上,俯下頭又溫柔地親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後過去將窗戶稍稍開了一條小縫,讓冰冷新鮮的空氣撲進來。
聽到背後椅子聲響,不一會邱清荷的雙手就從腋下穿了過來,從後面抱着自己柔聲問道:“怎麼不多睡一會?”
輕輕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望着窗外彷彿又要下雪的天空,沈放淡淡地笑着說了句“已經睡飽了,再睡晚上又要吵得你沒辦法休息了”。
關上窗戶,摟着邱清荷的腰,回到電腦前坐下來,沈放粗略地看了看蘇三山今天盤中的運行情況,“蘇三山現在股價才三毛六,成交量也小得可憐,每天最大振幅還不到百分之二,呵呵,我們這個強勁的多頭勢力一旦進入,任誰都要說妖股又要開始作孽了。”
從春雪手中接過兩杯熱茶,邱清荷有些爲難地說道:“外界怎麼說我倒是不擔心,只是這成交量實在太小了,想要在收集籌碼的同時,還壓住股價避免衝高,是相當困難的。”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我們倒是可以慢慢來,只不過現在嘛——妖股之所以妖,就是其股價上竄下跳的特性,這注定了妖股的持有者不會過於堅定,一旦套牢或獲利,都會迅速清倉,這就是妖股的好處。”
“那我們應該堂而皇之地進去?”
“小鬼子進村是打槍的不要,我們嘛,大張旗鼓殺進去就是!”沈放說完,將春雪叫道跟前,隨手寫了幾個買單遞過去。
春雪低頭掃了一眼買單,很是詫異地問:“老闆,買入價你忘了填呢。”
“買入價上不封頂,把我給你的子彈打完就可以回來交差了。”
雖然不懂沈放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春雪還是點點頭飛快地走了出去,不一會電腦屏幕上蘇三山的股價就開始跳舞了。
自從股價跌破五毛以來,蘇三山盤面上的就很少出現三位數以上的成交,有時候甚至幾分鐘也沒有一筆成交,可是當沈放連續三筆777手的買單進入系統,將股價一下擡高了近十個百分點的時候,洶涌的拋盤就如蟄伏在黑夜中的猛獸,呼啦啦雪崩一樣涌了出來。
那些被深度套牢的人們,這一刻已經不知等了多久!
經過了年末大放血的直線暴跌後,整個股市並沒有如專家普遍預測的那樣,出現報復性的反彈或震盪啓穩,而是稍稍改變了角度繼續下滑,以溫水慢火不斷煎熬着成千上萬被深度套牢的股民。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嚴冬,對任何人任何資金來說,都絕對算不上入市的良機,但沈放卻帶着一千萬義無反顧地殺了進來,不是因爲熟知歷史能預測大盤的走向,也不是因爲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火中取栗,他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和原因,那就是將蘇三山變成新泰集團致命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