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大劇院就在恆光大廈往南不到六百米的地方,走路)7就到了,徐謙作爲黃州新近崛起的年輕企業家,倒是沒有因爲跟沈放交惡的緣故而被故意忽略,也收到了大會組委會的邀請。
如果是在一個多月前,沈放還沒有動手的時候,徐謙自然是要衣着光鮮、高調與會的,就算沒有遷入工業園區的打算,在公衆面前露露臉,結識一些場面上的各式人物也是好的,可是現在,他可就沒這心情了,半夜三更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街道上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得自己發毛,就更不要說自討沒趣,眼巴巴跑到大會上去受某些勢利眼的奚落了,他還沒犯賤到這種地步。
趕在公司上班之前,早早就將自己鎖在了辦公室裡,徐謙最近對於出現在別人面前有着莫名的恐懼,彷彿自己花錢養活的那些員工,都是一挺挺人肉機關槍,什麼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都包含輕蔑和嘲諷,他受不得這些。
手頭的報告這幾天已經被翻爛了,裡頭究竟說了些啥,徐謙壓根就沒能搞明白,只知道很多數據都是負數,還不知哪個多事的傢伙用紅筆將這些負數全都圈了出來,瞧着就讓他身上一陣陣往外冒虛汗。
飲食車的銷售是徹底停滯了,名下的幾家機械廠無論開不開工,每天至少就要燒掉十二三萬,就連原本最穩定的香料的銷售,也因爲市場上數以百計小作坊的競爭而迅速下滑……
“已經是山窮水盡了,我還苦苦支撐着做什麼,憑白讓外人多看些笑話罷了。”徐謙鬆鬆垮垮地躺在真皮沙發內,雙目無神地在天花板上斑駁的花紋間晃盪,要說他不後悔,那是自欺欺人,可就是把腸子都悔青了那又能怎樣,都到了這個地步,難不成腰上綁條皮鞭去讓沈放往死裡抽幾下,關係就能緩和下來?
回想沈放這一路走來,多少跺跺腳就能讓黃州抖三抖的人物都折在他手裡,自己在他面前,充其量就是隻噁心噁心人的臭蟲罷了,關於這一點徐謙是沒有任何疑問的,關鍵是無論自己如何強調,鍾婷怎麼也聽不進去,以她的看法,沈放只是適逢其會走大運罷了……
自嘲地苦笑着,感覺臉部肌肉都幾乎僵死了,徐謙舉起雙手覆着臉,良久之後猛地又狠狠拽着自己的頭髮,雙眼赤紅、面目猙獰地像是要殺人,這時辦公司的門卡啦一聲被推開,明顯精心打扮過的鐘婷站在那,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繼而又笑顏如花地說,“凟整天悶在辦公室了,陪我去會上走走看看吧,好不好?”
也只有鍾婷真實地在自己眼前時,徐謙心裡纔會有那麼一點“爲愛寧死”的悲壯,他左手理了理頭髮,勉強擠出笑來說:“我們又不打算去工業園區落戶,就不要去湊熱鬧了……南山廠工人鬧事的事情不知處理好了沒有,一會我們還是親自過去看看吧,實在不行,多少發一部分工資安撫一下工人的情緒,袁市長爲了這事還特意找我去談過,說大會期間絕對不允許弄出有損黃州形象的事來。”
關上門走到徐謙身後,鍾婷體貼地爲他揉着太陽穴,輕聲說道:“你放心好了,昨天我就已經讓財務把拖欠的工資發下去了,不會讓你在袁市長面前丟臉的……徐謙,還是去會上看看吧,整天坐在辦公室也不是個辦法,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不是?”
享受着鍾婷的貼心伺候,徐謙心情漸漸好轉起來,覺得確實有些氣悶,便嗯了一聲,任由鍾婷拽着自己起身,收拾了一下往外走。
到了人民大劇院。眼前是人山人海那叫一個熱鬧。只是這成百上千地商界驍楚當中。相熟地卻是一個都沒有。兩人從大廳南門走到北門。又從北門溜達回來。到處都是笑聲攀談地三五成羣。好不容易撞見幾個黃州當地地老闆。剛要打招呼人家或扭頭去看公示牌、或轉身裝作上廁所。這還算比較有素質、有修養地。地痞出身地酒樓老闆胡班一口濃痰差點沒吐在鍾婷雪白地銀邊碎花長裙上。
徐謙想說“來錯了。這不是咱們待得地方”。但鍾婷卻依舊興趣盎然地四處走、四處看。還不住跟他說那個禿頭是什麼集團地董事長、那個胖得跟彌勒佛似地傢伙又是什麼公司地老總。渾然不覺他們就如滾燙石灘上地兩隻小魚鰍。四處亂鑽。四處碰壁。被燙了一身疤還沒找到一滴半點兒水珠子。
就這樣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地逛了小半天。鍾婷也慢慢意興索然起來。挽着徐謙地胳膊站在一塊宣傳欄旁邊。表情冷得猶如大冬天水井旁邊地搓衣板似地。徐謙深吸了口氣。小聲說:“我們進去坐着吧。外面風賊冷地。小心着涼。”
鍾婷不言語。視線來回在人羣當中掃蕩着。忽而臉上地霜凍瞬間融化。又笑得跟朝陽中地花兒一樣。用力揮着手喊着。“正和。我在這呢。”
徐謙重新帶上了那張馬臉。順着鍾婷地視線看去。果見董正和跟人攀談着朝這邊走過來。那臉上自信滿滿、春風得意地表情。瞧着就讓他很是不爽。微不可聞地嘀咕了一聲。“真是來錯了!”
有了董正和的引薦跟刻意捧場,不一會工夫就認識了許多知名企業家,與這些人在一起,鍾婷可謂是如魚得了水、如潘金蓮遇上格雷戈裡,將自己的美貌、機智、才華和韻味淋漓盡致得揮灑出來,聊得那叫一個熱火啊朝天,完全把灰不溜秋的徐謙丟在一旁,就像是能自動跟隨的衣架。
徐謙站在這些人當中,耳聽着他們談笑風生,覺得自己跟西餐桌上的馬桶塞子一樣格格不入,可他又捨不得離開,不放心將鍾婷丟給這一幫子色迷迷的混球,這時董正和爲了討好鍾婷,正講述她是如何將一家小作坊打造成商業航母的,徐謙聽了心裡彆扭得想抽董正和一個耳刮子,心想老子的香料公司從五百萬到五千萬隻花了小半年時間,現在還每月提供六百多萬的利潤,支撐着你他娘說的這艘商業航母纔不至於沉沒呢!
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看看鐘婷的模樣就知道她樂在其中,肯定是不會跟自己走的,徐謙乾脆藉口說要上廁所,想獨自溜達溜達,只要不待在這不礙別人的眼就行,這時正跟鍾婷說話的中年男人忽而朝他看了過來,微笑着伸出手來說道:“你就是千古一香商業航母真正的掌舵人徐謙,徐老闆吧,怎麼正和你也不給我介紹一下?徐老闆,敝姓,名大庸,久聞徐老闆創業之初只有不到五百萬的家底,短短一年多時間就有了目前的規模,其中鍾小姐居功至偉,但主要還是徐老闆當年打下的堅實基礎啊。”
徐謙有些受寵若驚地跟他握了握手,正要開口客氣地應對,發現鍾婷有些不高興地瞟着自己,董正和嘴角則掛着一絲淺笑,而其它幾個大亨也都饒有興趣地打量自己,也不知是這段時期自卑自殘慣了,還是怎麼的,他覺得這些傢伙都沒懷好意,很不爽利地嘟囓了一聲,“那裡是什麼商業航母,能不能繼續維持下去都還兩說呢。”
能認識如此多的商業大亨,對鍾婷來說絕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卻沒料到徐謙這般不會說話,他這不明擺着是在打董正和跟自己的臉嗎?鍾婷一下變了臉色,要不是當着這麼多人不好發作,否則她是真想指着徐謙的鼻子大罵,“家醜不可外揚這話你沒聽過嗎,這麼大人了,怎麼一點兒見識都沒有,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薰正和倒是不以爲意地笑笑,衝大庸說道:“我說了吧,徐老闆是個實誠人,沒那麼多花花腸子。”
大庸點點頭,含糊着說道:“徐老闆目前處境的艱難我也略有耳聞,不過前景還是光明的,不要泄氣,堅持就是勝利嘛。”
“聽到沒,大庸先生都是這樣說的,就你一天到晚提心吊膽、怕這怕那,做起事來都束手束腳,只要堅持下去,勝利必然是屬於我們的!”鍾婷順着大庸的話接着說,“一個商人,最重要的不是機遇,而是品質,如果沒有堅如磐石般的意志支撐,就是再好的機遇也是無法成功的……大庸先生,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大庸不置可否地笑笑,“徐老闆也不要灰心喪氣嘛,我大庸還是認識一些投資界的朋友的,既然你們跟正和關係這麼親密,那有機會的話,我給你引薦一下,或許能幫你順利度過這次難關。”
鍾婷用力推了一把發呆的徐謙:“那實在是太好了,徐謙,你說是不是?”
徐謙嘆了口氣,“先生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雖然有句話叫做債多不壓身,但如果是風險投資,我是不願再碰了。”
一聽風險投資,其它幾個商人都趕緊藉口離開。
鍾婷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徐謙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只得跺了跺腳,偏過頭去生悶氣。
“徐老闆,你不會就這麼放棄了吧,束手待斃可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出的選擇,怎麼也得拼一拼吧?”
徐謙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我出賣了沈霖,背叛了沈放,可爲什麼沈放還要將香料公司的股份全部賣給我?”
大庸、董正和以及鍾婷都不解地看着徐謙,不知他想說什麼。
PS:到這裡徐謙的前戲已經演足了,馬上就應該要上大餐了,“落日”實力雄厚背景複雜,沈放能否以一己之力撬動這隻洪荒猛獸呢?嗯,只能說必將是官梟最精彩的一次絞殺!
另外,發現有個朋友打賞居然匿名,員外真是想感謝一下都找不到對象,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