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醫院位於北城下陸區,跟南山區一南一北,加上下雨車速始終控制在四十邁以內,所以到的時候差不多正好是晚飯時間。
讓郭德凱找地方把車停好,沈放也不等他,徑自走進住院部,順着樓梯上到四樓,一眼就看見邱清荷捧着三個飯盒從水房出來。
顯然沒料到沈放這個時候會來,邱清荷臉上閃過一抹驚慌神色,繼而高興地迎了上來,俏臉帶羞地問道:“放子,你怎麼來了?”
沈放是那種心很細的男人,隱約覺得邱清荷有什麼事瞞着自己,便微笑着答道:“突然想你想得緊,所以腆着臉我就過來了,剛纔還想着見到你媽的時候我該說些什麼呢,現下好了,不用去跟她照面了。”
“你就知道躲麻煩,我媽可是念叨了好幾回要當面向你道謝呢,你等我一下……”邱清荷跑回水房,再出來手裡卻空着,她大大方方挽住沈放的胳膊,“難得你有空過來,真就這樣走了,我媽會生氣的。”
沈放笑了笑也沒有堅持,只眨了眨眼睛問:“有親戚朋友來了嗎?”
“就知道你眼睛毒——”邱清荷嫵媚地白了沈放一眼,很是溫柔地將臉蛋靠在他肩膀上,“我媽說現在的醫生開刀手術的好壞直接跟紅包大小掛鉤,要是還能找到關係,那手術就肯定萬無一失,所以她瞞着我把十六萬給找來了,剛在病房吃過飯,現在應該還跟我媽聊天呢。”
“十六萬?”沈放撓撓頭,“什麼十六萬?”
“你自己給他起得外號都忘了?”邱清荷側過頭來望着沈放,“就是那個息爺賈思有,弟弟的主刀醫生跟他是好朋友……”
“呀,我還真給忘了。”沈放乾笑兩聲,忽然停下腳步握着邱清荷的雙手,看着邱清荷更顯消瘦蒼白的臉龐,有些難過地自責道,“除了弟弟入院那天,這麼長時間我都沒過來看看,確實是很不應該,清荷,你心裡不要怨我,好不好?”
發現兩個小護士從旁邊經過詫異地看着自己,邱清荷羞得不敢擡頭,窘急地說道:“我哪有惱你呀,真的是我媽自作主張叫他來的嘛,你要怪人家就罵人家兩句好了,可不能這樣冤枉我……”
邱清荷的俏模樣讓沈放心動不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貼過去伏在她耳旁說,“清荷,你要是心裡真沒怨我,那你就親我一下。”
“在這裡?”邱清荷被沈放哈着氣直癢癢,一個勁往旁邊躲,最後像是總算鼓起了勇氣,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閉着眼睛就在沈放臉上親了一口,繼而又委屈地癟着小嘴,“好了啦,人家都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嘛。”
緊緊握着邱清荷的手,沈放注視着她的眼睛良久良久,莞爾笑道:“走吧,看看你弟弟康復得怎麼樣了。”
在沈放眼中重又看到往常那種輕鬆寫意,邱清荷偷偷鬆了口氣,明明知道沈放並非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可畢竟也只有十五歲呀,爲何年少總是多愁,因爲心愛的人在眼裡容不得半點糊塗,所以邱清荷無論如何都不想兩人之間生出哪怕丁點的隔閡猜疑,所以邱清荷纔會象做了賊似的如此心虛,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在乎沈放,哪怕委屈自己。
進了病房在媽媽和賈思有的注視下,邱清荷堅持着沒有鬆開沈放的手,她微笑着說道:“媽,小老闆來看望弟弟了。”
“呀——”媽媽緩過神來,屁股離開病牀到處找凳子,嘴裡還不迭地說着,“怎麼來之前也不跟清荷說一聲呀,你看這鬧的,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吃過飯沒,讓清荷到樓下給你買吃的去……”
“沒事,沒事,我看看弟弟就走,你不用忙活,這又不是在家裡,呵呵……”直接無視賈思有的存在,沈放來到牀前摸了摸弟弟的額頭,“已經沒在發燒了,看來手術真的很順利,用不了多久應該可以出院了吧?”
病牀上的青年比沈放要大三四歲,長相應該說兵不難看,只是看着沈放的眼神卻有些不善,從沈放一進門就死死盯着他跟邱清荷拉在一起的手。
“這都多虧小老闆你啊,要不是住院那天你送來二十萬,就靠清荷那點工資哪裡能得到這麼好的治療,是不是?”媽媽倒是個心細如髮的人,過來也摸了摸弟弟的額頭,順勢俯下頭去輕聲說了句,“閉上眼睛睡會覺,晚上醫生還要檢查呢……”
三人在這廂閒聊,那賈思有在一旁如坐鍼氈,就在快要爆發含怒離去的當口,沈放忽然扭過頭來看着他,恍然大悟地說了句,“呀,這不是……是……瞧我這腦子,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不過,你真的好面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賈思有被氣得吐血,忽地站了起來,怒目瞪着沈放。
“別惱,別惱……”沈放趕緊過去拉着他的手握了握,很是真誠地說道,“我這人就一個缺點,開玩笑總是不分場合,你千萬別生氣……賈先生,這次真的好好謝謝你,真的。”
世界上哪有打一悶棍又過來摸兩下表示感謝的道理,賈思有沉着臉沒哼聲,直到沈放將邱清荷叫到身旁一同道謝,他才勉爲其難地擺擺手說:“清荷的事情,我是能幫就幫,也不圖什麼,就希望清荷能過得好,能幸福。”
沈放頗爲欣賞地點點頭,“老哥你是性情中人,沒什麼好說的,將來只要你開口,有這情分在,我沈放一定不會有半點吝嗇!”
賈思有厭惡地瞟了沈放一眼,覺得這人發了點橫財就在這口吐狂言,邱清荷跟了他,那真是鮮花插牛糞,白瞎了了。
在病房又聊了幾分鐘,直到郭德凱拎着一大籃子水果進來,沈放這纔將邱清荷帶走,臨出門回頭好似不經意,掃了一眼病牀上邱清荷的弟弟,再次確認了他眼神中那毫不掩飾的憤怒,“這傢伙對自己似乎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呢,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