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更新晚了一個半小時,非常抱歉!
走到旁邊的陰影中蹲下身子,沈放掏出煙來點上一根,剛嘬了兩口就聽有個男人高聲說着話,“喲,這不是唐主任家的閨女嗎,已經出落得跟燕子一般漂亮了……這是來給你朱叔叔送錢吧,正好正好,把錢給我就可以了……嘿喲,還怕羞呀,你小時候下面長什麼樣我可是親眼看過的呢——的聲音伴隨着朱燕那獨特的嗓音,“滾,滾出去——”
搞不清狀況的沈放起身跑到門口偷偷往裡瞧,只見小院子裡桌子掀翻在地上一片狼籍,朱燕正護着唐晶指着一個禿頭中年男人破口大罵,旁邊跟朱燕有幾分神似的男人則皺着眉頭不知所措地愣在那。
禿頭男慌張地擦着臉上的酒水,站起來恨聲道:“老朱,我是看你在廠裡幹了這麼多年,才勉爲其難地過來給你出出主意,你就這樣對我這個恩人的嗎?”
朱燕彎腰從地上撿起個酒瓶子就要摔過去,卻被他伯父抓住胳膊,另外兩個應該是陪客的也趕緊過來打圓場,紛紛數落朱燕不懂事。
“哈——還想耍潑是不是,你個沒爹教沒娘養的賤貨,以爲找了個有錢的老頭就了不起了,真有本事你別問姓唐的借錢呀!”禿頭男越罵越起勁,“老朱你別攔着她。我看看她能把我怎麼樣,小樣。看老子操不死你!”
朱燕跟唐晶氣得都哭了,朱燕她伯父更是捏緊了拳頭渾身發抖,偏偏還不敢真地就這樣撕破臉,要知道機械廠現在的效益是其他地方地三倍都不止,更重要的一家五口全指着這點工資。要是真被辭退了,那全家都喝西北風去吧。
禿頭男酒勁上頭,罵得那叫一個痛快,晃晃悠悠走到朱燕伯父跟前,點着他的鼻子陰陽怪氣地說道:“老朱你給聽着,今天就是給我搬一座金山來。你也別妄想在廠裡幹下去了……別說你去求姓唐的,就是求到楊廠長那,老子也能讓你捲鋪蓋滾蛋!”
“那要是姓沈的呢?”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就衝着朱燕,沈放也是窩了一肚子火。
“沈放——”朱燕哽咽着叫了一聲,甩開伯父地胳膊跌跌撞撞就衝進了沈放懷裡,哭哭啼啼地說。“你爲什麼不找我,爲什麼不找我,嗚嗚……”
在場除了唐晶外。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個禿頭男。沈放長什麼樣他是沒近距離瞧過。但這名字實在是太有震撼力了。
柔聲安慰了朱燕几句。沈放將她地手交到跟過來地唐晶手裡。視線冷冰冰地從每個人臉上掃過。慢條斯理地問那禿頭男道:“你貴姓?”
酒已經醒了大半地禿頭男咕隆嚥了口唾沫。顫聲道:“我。我叫馬——”
“哦。姓馬……”沈放摸着下巴上地胡茬。表情冷漠地問。“你告訴我。機械廠是什麼時候改姓馬地?”
馬禿頭下意識擡手去擦額頭地汗水。結果發現額頭幹得跟戈壁灘一樣。“沒。沒。沒這回事。”
沈放笑道:“我剛纔聽你地意思。你要是想讓什麼人滾蛋。連楊健都管不了你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這。這是廠裡地決定。必須。必須辭退一部分老員
“狗屁決定!”沈放吼了一聲,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指着一個低着頭的傢伙說道,“你,對,就說你,去把楊健給我找來!”
“我,我去叫——”馬禿頭巴不得立刻就走,剛纔爽快得很,現在連腸子都悔青了,要是知道沈放跟朱家有關係,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索要這筆錢呀,就更別提一口氣罵上小半天了。
沈放輕蔑地瞟了他一眼,示意那人趕緊去找楊健,然後冷哼一聲望着馬禿頭道:“你挺能啊,說話大口大口得氣很粗嘛,你在廠裡是做什麼的?”
朱燕搶着說道:“他是生產管理副廠長!”
沈放笑了,他一笑,馬禿頭噗通一聲就在他面前跪下了,連聲說着“我喝多了,我喝多了,都是胡言亂語瞎放
“真不要臉!”這回是唐晶從朱燕身後探出頭來罵了一句。
說實話,沈放是真沒這心力氣兒搭理他,擺擺手說道,“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捲鋪蓋滾蛋吧……”
馬禿頭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完了,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腦子飛快轉着,心想一會先堵着楊健,讓他給自己說些好話,要實在不行,那就到鎖具廠幹去,公司這麼大,難不成姓沈的還能照顧得過來呀。
馬禿頭灰溜溜地往外走,經過朱燕身旁的時候狠狠瞪了她一眼。
朱燕立刻叫了起來,“哥,他瞪我!”
馬禿頭心裡直罵娘,恨不得撒腿就跑,可這真要不管不顧地跑了,又害怕把沈放給惹毛了,要知道這段時間關於小老闆地傳言比誰都多,其中就算有一成是真的,就夠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
轉身摸了摸朱燕的腦袋,沈放笑着說了句“別胡鬧”,那馬禿頭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呢,沈放擡腿在他屁股上就是一腳,一個狗撲吃屎的姿勢就跌出了門去。
沈放看都懶得看他,只說了一句,“你也別在黃州待着了,有多遠滾多遠就是,要是過兩天讓我知道你還沒走,就等着人拿板磚敲你天靈蓋
馬禿頭灰不溜秋地跑了。沈放任由朱燕拖着自己地胳膊去跟她伯父打招呼。
朱燕伯父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否則也不會被馬禿頭欺負成這樣。他聽說面前這個帶着幾分成熟地少年便是廠裡真正的老闆,頓時比剛剛表現得還要驚慌,若非還有一個湊熱鬧地過來幫着他招呼沈放,恐怕真就把小老闆給撂在院子裡喝西北風了。
外面朱燕、唐晶帶着兩個分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的小朋友收拾一地狼籍,沈放慢條斯理地跟朱燕伯父說着話。半天才搞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機械廠說是最近一兩個月效益下滑地速度非常快,爲了節省不必要地生產資源的浪費,採取每五十人中辭退一個的策略,而這生殺大權楊健下放到了每個車間,這就給了一部車間主任中飽私囊的機會,剛纔那馬禿頭就是個典型。對車間裡沒什麼能量又不敢鬧騰的傢伙,開口就要八百,否則就等着上辭退名單。
雖然沈放已經有很長時間沒過問公司的事情,但邱清荷還是會常常在他耳邊嘮叨一些比較重要地事情,按照當初制定的公司發展規劃,一旦飲食車的銷售出現下滑,就意味着到了啓動新項目的時候。這事情關董平也好、郭德凱也罷,完全沒必要瞞着自己呀,畢竟飲食車市場就那麼大,飽和是意料中的事情。
隨和地跟朱伯父聊了約莫十來分鐘。外面想起急促的腳步聲,隨而滿頭大汗的楊健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看見沈放果真在屋裡坐着,趕緊堆上笑容大聲說道:“小老闆。怎麼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
沈放沉着臉,“我要是通知了你。能看到剛纔地精彩場面嗎?一個小小的車間主任,居然囂張到了如此地步,狗屁本事沒有,架子倒拉得像模像樣,他不知道現在就真個是當官的,也得夾緊尾巴做人嗎?開口就要八百,不給這孝敬錢就得滾蛋,這是哪個王八蛋制定的規矩,是你楊健,還是我沈放?”
被沈放劈頭蓋臉一通罵,楊健哪裡敢接腔,等沈放罵完了,他頭上地汗卻越流越多,杵在那訕笑着說道:“小老闆說的是,是我工作沒做好,明天我就把姓馬地傢伙給開除
沈放寒聲道:“馬禿頭如果是個例也就罷了,我看這種現象在廠裡恐怕是普遍現象,你不僅僅是工作沒做好,我看你是上樑不正,下樑跟着就歪
沈放的語氣越來越重,楊健也顧不得有旁人在場,彎着腰急聲解釋道:“小老闆,你這可冤枉我了啊,自打幹了這個廠長以來,一個月我要是有兩天在家待着地,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不相信你問問老朱,問問老陳,我有沒有昧着良心拿過一分不該我的錢。”
沈放多少還是相信楊健地爲人的,貪污受賄這種事情他應該也幹不出來。
楊健見沈放神色稍微緩和下來,嬉皮笑臉地湊過去說道:“小老闆,這回確實是我疏忽大意了,以至於出現馬禿頭這種王八羔子,不過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要是再有這種事發生,你就一腳把我從衙前口牌樓上踹下去。”
沈放悶哼一聲,沉聲說道:“別盡在我面前裝相,看看哪還有廠長的模樣,讓人瞧着心裡就煩——”
楊健笑道:“呵呵,在小老闆面前我就是一打工仔……小老闆,老左剛好也在家,要不咱們挪個地方,他那說話也方便些,你想打想罵也不用有什麼顧忌不是?”
心想你這是想拉左宏斌給你擋槍是吧?
沈放一聲不發站起來就往外走,等楊健屁顛屁顛地跟上來,問道:“廠裡效益下滑是怎麼回事?”
楊健剛鬆了口氣,立刻又緊張起來,咬咬牙小聲說道:“哪有什麼這回事,小老闆你別聽他們在那瞎說……小老闆,你想想,這效益要是真的不好,這個月哪能往公司上交那麼多利潤,增長速度可是一直維持在七個百分點呀。”
沈放猛地停住腳步,冷笑說道:“楊健!我看你是舒服日子過久了,想在懸崖上走鋼絲玩玩心跳是不是?”
“沒有,沒有……”楊健想要裝出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偏偏被沈放一瞪,心裡就虛得很,嘟囔半天才嘆了口氣,難過地說道,“小老闆,機械廠是我們的命根子呀,我們在這裡出生、長大、成家,我們早也盼晚也盼,好不容易纔把小老闆盼來了,好不容易纔有了今天的成就——”
沈放擺擺手打斷楊健的話,嘆口氣問道:“誰告訴你公司要把機械廠賣掉的?”
楊健猶豫了一下,知道自己若是不說出來,後果恐怕會非常嚴重,“是小雨,她無意中看到的……”
“小雨?這丫頭盡給我惹麻煩,今天讓唐晶帶我來這,估計也是她的主意。”沈放鬱悶地嘟囔了一聲,慢步走到門口,“楊健,效益下滑的事情你瞞得了今天,還能瞞一輩子麼,飲食車的市場遲早是會飽和的。”
楊健焦急地說道:“小老闆,飲食車的市場確實會飽和,但絕不應該這麼快!小老闆,我仔細調查過,最近一個多月,我們的市場份額有百分之二十被千古一香給搶佔了,問題不是出在我們的產品上,而是出在省代那邊,據我所知,大部分省代都在主推千古一香的產品……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就是——”
見楊健含糊了半天,沈放眉頭皺了皺,“千古一香……他們用的香料是不是跟我們一樣?”
楊健用力點點頭,“小老闆,我跟徐總的私人關係其實一直都挺好,我絕不是爲了機械廠能繼續火下去而惡意地中傷他,實在是——”
沈放嗯了一聲,心想還真是有不怕死的,已經那樣警告了徐謙,他還是沒能擋住誘惑。姿勢他爲何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挑了這麼個時候跟自己攤牌,難道他就沒有好好考慮一下後果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有恃無恐……在利益面前,果真是沒有永遠的盟友呀,當初把香料分一半給徐謙來做,確實是自己失策了,卻不知哥哥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怎麼樣。
當夜吩咐楊健把相關資料都整理好,準備明天開會討論,至於乘機在裁員中大撈特撈的某些傢伙,一定要嚴肅處理,一個都不許漏掉,否則這股風氣很有可能蔓延到公司的其它部門。
等楊健興高采烈地回去後,沈放跟朱燕靠着院牆說了會悄悄話,問朱燕還想不想上學,不上學的話又想做些什麼?
朱燕委屈地說只要能偶爾見到沈放,自己就每天在家待着也是高興的。
沈放無奈,只得說會想辦法讓她重新回去上學,怎麼說也還只有十六七歲,這麼小就開始在社會上無所事事,擱誰都不會放心的。
只要是沈放說的話,朱燕一律當成聖旨,還調皮地問沈放,要不要我去考大學呀?
沈放笑道,你要能考上大學,將來能養活自己,我當然高興。
朱燕歪着腦袋考慮了一會,很認真很認真地說,那我要用心讀書,一定考上大學讓你開心。
離開朱燕家後將唐晶送了回去,在路上沈放問唐晶,是不是左雨給她出的這個餿主意。
唐晶不好意思地低着頭,扭扭捏捏一直到家門口也沒明確地回答,但看她那模樣,九成九是受了左雨的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