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彷彿又回到了東北,回到了熟悉的家,此刻正是金秋時節,瓜果飄香,我來到苞米地裡,看着豐收的田地,看着一筐筐的幸福果實,只感覺內心有種說不出來的幸福。
詭異的是,就在這種幸福感快要爆棚的瞬間,從玉米地裡流淌出一層鮮紅的液體,液體浸溼了我的腳,逐漸淹沒我的身體,讓我無法呼吸,讓我的胸口一陣陣憋悶的疼痛,讓我眼前直冒金星。
突然,一個嗡嗡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接着腦海裡就是一陣陣撕裂的疼痛,緊跟着,一個讓我驚懼的聲音,突然從額頭傳來。
“哎……你不該回來。”
我猛然一驚,這才急忙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竟然是熟悉的功德寺廟,我愣了,我揉揉眼睛在看,結果真的是功德寺廟。
寺廟裡一切依舊,不變的佛架,不變的佛龕,只是佛龕裡的照片看起來有點怪,一排比一排更模糊,只有第一排正對着我的照片很清晰,最清晰的第一個,竟然是阿贊卜的大照片,阿贊卜的左邊,是他的助手小和尚,阿贊卜的右邊,竟然是李姐的公公。
三個佛龕,三張大照片,目光陰冷的注視着我,讓我不寒而慄。
我舔了舔嘴脣,這才發現自己嘴脣涼得嚇人,就像是一個死人,這讓我頭皮發麻,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吱吱吱……嘎……”
在一陣刺耳的開門聲中,功德寺廟的大門突然被打開,接着,滿面紅光的吳道子,手捧着棺靈小丫頭的佛龕走了進來。
吳道子的額頭,一條明顯的紅色靈咒,正從印堂穴蜿蜒着直入髮梢,他看起來志得意滿,他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在看棺靈小丫頭,早就沒有了當初的靈動,她就像一個傀儡,她呆愣愣的看着我,彷彿看着一個陌生人,只是眼角的淚水正在不斷的流淌,那種模樣讓我的心都碎了。
恍惚中,我彷彿又回到了剛來泰國,剛成爲棺運阿贊,與棺靈小丫頭一起快樂的日子,一起做法事,一起懲治惡人,一起做集體法事,一起……
我突然笑了,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笑,也是那種痛到極致的笑,吳道子見我瘋癲大笑,不由皺皺眉道:“回魂咒。”
十分熟悉的經咒聲,從阿贊卜,從小和尚,從李姐老公公的嘴裡唸誦出來,他們每個人都在咬牙切齒,都在肆意嘲諷,讓我恨入骨髓。
見我在回魂咒的經文中,依舊能咬牙堅持,依舊雙眸噴火的看着三個陰靈,吳道子嚇了一大跳,他急忙道:“把那兩個笨蛋也帶來。”
他的話音剛落,功德寺廟大門又被打開,緊跟着遍體鱗傷的李大強跟老錢,被兩個人拖進來,李大強眼神呆滯,臉色煞白,渾身鮮血,兩隻大腿已經徹底打斷。
老錢也好不到哪去,他眼神同樣呆滯,他的臉上,身上,到處都是漆黑的經線,經線內,一條條可怕的蛆蟲,正要掙脫經線的束縛,衝出老錢的身體。
兩個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根漆黑的雪茄,雪茄上的鮮紅火焰,彷彿冉冉升起的烈火,紅的嚇人。
“大強……老錢,都是我害了你們。”我看着他們倆的慘樣呢喃着,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順着我模糊的視線望去,押解李大強跟老錢的兩個人,一個是胡靈,另外一個正是死去的阿贊皮。胡靈有些不忍的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把頭扭向一旁。
對於胡靈,我真的是一言難盡,想不到最終我們會這樣再見面。
哎……
一聲長長的嘆息,道不盡的心酸。
阿贊皮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他彷彿覺得臉上很癢,用力的撓了撓,差點把臉上的人皮撓下來,這讓他不爽的一撕,露出人皮內一張血淋淋的臉。臉上蛆蟲還在亂爬。
這不正是當初那個可怕陰靈嗎?在飛機上見過他,在西安也見過好幾次,他爲什麼要帶阿贊皮的人皮,難道是怕我死後找它算賬?才這麼卑鄙的使用阿贊皮的面具?
果不其然,吳道子見那個無臉陰靈撕下人皮面具,氣得大聲咒罵,那陰靈也不以爲意,反而笑嘻嘻的衝我舔舔嘴,一副吃定我的架勢。
“吳帥啊吳帥,你說到了現在這一步,我最缺什麼呢?”吳道子呵斥完無臉陰靈,這纔看着我問。
我看着他,深吸口氣道:“你最缺德。”
噗哧!
胡靈樂了,實在忍不住,她嚇得一哆嗦,又看了一眼臉色變得鐵青的吳道子,這才急忙扇了自己兩巴掌道:“對不起吳大少,我該死,我該死。”
“哼!”吳道子很不爽的哼了哼,我猜現在他如果有手機在手,一定會狠狠的摔了,可惜他沒有。
我忍不住好心道:“要不然我把手機借給你摔?”
“爲什麼摔你手機?”吳道子一愣,馬上就想到了什麼,氣得跳腳大罵,越罵越難聽,最終他忍不住,衝上來就要給我一巴掌,我哪能讓他如願,驚險的躲開,接着一番手,狠狠的扇過去。
“啪……”
一聲大響,他大叫一聲,捂臉向後躲去,我正要再扇他,胡靈跟無臉陰靈已經慌忙衝上來,一左一右架住我,讓我無奈只能放棄。
吳道子氣急敗壞,他從小到大從來沒被人打過,這還是第一次,他捂着臉上火辣辣的五指印,衝我恨恨道:“殺了他,完成最後的法事。”
“不行,你不能殺他。”就在這時,棺靈小丫頭突然大聲阻攔,哪怕她眼神依舊呆愣愣的。
“爲什麼?”吳道子打量棺靈小丫頭,眼神變得很危險,吳道子額頭的紅色靈咒印記一跳一跳的,看起來很恐怖。
“因爲他必須死在我手裡,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嗎?要是沒有他,我怎麼會落得這麼悽慘的下場?”棺靈小丫頭這話一出口,就讓吳道子哈哈大笑。
我難受的看着棺靈,我明白她心裡的怨氣有多大,我的心情也不好受,但是我不能死在這,我要報仇,我要把吳道子,還有之前算計我的敵人統統碾死。
可惜,棺靈明顯被吳道子徹底控制了,在吳道子超度咒的經咒聲中,棺靈小丫頭突然在我頭頂一閃,我就緩緩的向後倒下,接着一副大紅棺材,把我裝了進去,棺材蓋也在緩緩蓋上。
我又一次拼命的敲打着棺材,我希望棺靈小丫頭能幡然醒悟,可惜事與願違,當越來越粘稠的血水從我身子底下出現,逐漸把我淹沒時,我內心的恐慌深處,竟然多出來一絲的苦澀跟釋然。
我猜,這就是我最後的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