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的家,離當初的爛餐館並不遠,我跟李大強剛下了車,出租車就一陣風似得消失在公路上。
來到這片熟悉的地方,天已經矇矇亮了,這讓我恍如隔世,感覺一下子彷彿老了二十歲。
不是歲月催人老,而是江湖太無情啊。
這一次的泰國之行,簡直就是一次次匪夷所思的生死大考,我看到了太多普通人無法看到的奇景,也經歷了一次次險死還生的激情,到現在,我只剩下深深的疲憊,真不知道李大強這老哥是怎麼堅持過來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很想知道,又很不想面對,那是個殘忍而又冷血的世界,我還是難得糊塗吧。
電話又一陣陣刺耳的響了起來,我看到電話裡熟悉的號碼,眼淚止不住的涌出,我強忍着激動,讓李大強給我點安靜時間,李大強默契的點點頭,扛着行李走向一旁,點着煙抽起來。
“媽……”電話裡我剛開口,就被老媽一頓臭罵,說非得逼她早起五點多打電話,是不是翅膀硬了?去泰國都好幾天了,連個電話都不捨得打回家,以後還能讓你養老送終嗎?
我聽得哭笑不得,一腔委屈瞬間化爲泡影,我哈哈大笑的告訴老媽,我在泰國一切安好,表弟對我也很照顧,就是太忙,這幾天正在熟悉旅遊線路,您就等着享福吧。
老媽在電話裡誇我長進了,接着又說我李嬸正在給我介紹對象,人家彩禮要的不多,長相也湊合,就是女孩結過婚,但是沒孩子……
老媽在電話裡絮叨個沒完,我急忙說導遊喊我,我有空在給她打回去,老媽這纔不情願的掛斷電話。
我苦笑看着電話,心裡很不爽,老媽啊老媽,給你兒子介紹個二婚的,也虧你想得出來?我就那麼遜?
李大強見我一臉鬱悶,好奇的湊過來一問,我正說着,這老哥就開始哈哈大笑,我很不爽的問他:“就那麼好笑?”
“是很好笑啊?你老媽要是知道你當了棺運阿贊,而且分分鐘就能賺幾十萬,你說她還會介紹個二婚的女人給你嗎?”
聽李大強這麼一講,我一想可不是嗎?這短短的幾天光景,我都賺好幾十萬了,這錢在我們縣城,可足夠買一套100多平的商品房了,儘管這錢都是拿命換來的,但是我一不偷二不搶,賺得光明正大,這錢花着都舒坦。
於是我也笑了,是那種自豪的笑,這一切都得感謝棺靈,感謝李大強,也感謝老錢,要沒有他們,我現在說不準已經死了,要不然就是踏上回鄉之路,不知道前途在何方吧?
有了奮鬥的動力,我跟着李大強的腳步都格外輕鬆,我都想好了,等以後賺個千八百萬的,就回村裡蓋兩棟小洋樓,一棟自己住,一棟放那看着,咋滴?有錢任性。
老錢的家,就坐落在那片平方區的最角落,這裡是一片小花園,花園中間有一棟白色小二層別墅,看起來很不錯。
還別說老錢挺懂享受,在這麼僻靜的地方蓋個小別墅,來個金屋藏嬌,簡直就是溫柔冢啊。
李大強帶着我,從後院走了進去,這纔看到後門上有個隱蔽的攝像頭,攝像頭亮着紅光,看到這情形,李大強當時就皺皺眉,但是在退出去已經遲了,只能硬着頭皮往前闖了。
李大強試着去拉門,沒想到門一拉就開,接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從室內傳了出來。
李大強臉色微微一變,他看看我,見我點頭,這才放心走進去。
沒錯,我敢點頭,正是因爲棺靈回來了,她嘆息着告訴我,進去看看吧。
我們來到一樓的客廳,才發現裝修的很不錯,泰式風格的大廳很大,面積足足有四十平米,一套仿古黃花梨沙發放在客廳正中間。
沙發上老錢緊閉雙眼癱在那,他渾身赤果,臉上,身上,到處都是巨大傷口,傷口縱橫交錯,傷口上縫着鮮血淋漓的黑色網狀線,密密麻麻,看起來很恐怖。
老錢的腳下已經積了一大灘鮮血,極腥極臭,燻人欲嘔。
老錢彷彿聽到了腳步聲,他頭也不擡,眼也不睜道:“來了?”
聲音嘶啞,透着極度的疲憊。
我跟李大強嚇了一跳,對視一眼,都沒敢出聲,哪知道老錢又開口道:“阿贊帥,還有活死人李大強,我知道是你們來了。”
身份暴露又怎樣?我生氣的上去就一腳,踢得很重,哪知道這一腳下去,就像踢在軟爛的柿子上,紅的,黑的,白的液體,就像開了染坊,被我踢得到處都是,而老錢的大腿上,已經露出白色骨碴。
我嚇得大叫一聲,急忙往後退,這時候老錢還是閉着眼道:“不用在踢我了,我已經快死了。”
“到底怎麼回事?”李大強上前兩步,指着老錢的鼻尖問。
“看到這張臉,你難道還不明白?”老錢回答,我隱約聽出他聲音裡帶着的哭腔。
這張臉?聽老錢這麼一說,我仔細的觀察老錢這張臉,越看我越震驚,這張臉上的人皮,就像是從新縫製過一樣,看起來很恐怖,人皮底下鼓起一個個尖銳的凸起,就像是一隻只看不見的蟲子,正要撕裂人皮噴涌而出。
詭異的是,這些凸起的邊緣,都連着一條條黑網線,這些黑網線被繃得很緊,彷彿到了臨界值,我真怕某一段線崩裂,然後一堆堆的蟲子爬出來,那無疑非常可怕。
“經線之臉?這竟然是經線之臉?怎麼會這樣?”李大強彷彿真的想到了什麼,他說着大步往後退,他一隻手捂着胸口,彷彿受到了什麼致命傷害。
李大強臉色變得無比慘白,他的瞳孔在一陣陣收縮,顯然驚恐到了極點。
見李大強受到如此驚嚇,我知道問他也問不出什麼來,於是急忙問棺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記得當初那個雪茄上的血色符號嗎?就是你碰過的那個死亡印記,假設當初我沒給你做偷天換命的法事,你很快也會變成老錢這個樣子。”棺靈嘆息解釋道。
“啊……”我聽得大叫一聲,太嚇人了,原來老錢當初跟我一樣,也在莫名其妙中,碰了那根雪茄?
不對,一想到賭場里老錢是抽着那根雪茄的,這隻能證明他接觸的更深,也更可怕。
這雪茄到底是什麼?一想到老錢曾經說過,死亡印記跟阿贊鬼主有很深淵源的那句話,我更是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