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飄飄蕩蕩的行進在南海之上,東邊就是印度洋安達曼海跟馬六甲海峽,在往西就是泰國灣,泰國已經遙遙在望。
這已經是我們逃亡的第十九天,這中間發生了三次追殺,兩次追捕,期間李大強受了傷,兩條腿骨折,老錢的一隻胳膊也差點幹報廢,坤康被砍了好幾刀,萬幸他只是皮外傷。
我的後肩膀也被砍了一刀,火辣辣的疼痛,只有麗雅還算萬幸,躲過了一次次敵人的兇猛追殺。
三天前,在勐海縣打洛鎮那一次埋伏極爲兇險,差點讓我們全軍覆沒,要不是關鍵時刻李大強的朋友從渡船上出現,並且鼎立相救,我們真就……
即便如此,那十幾個幫忙的兄弟也倒下六個,再也起不來了。
這些敵人大部分都是緬甸亡命徒,都攜帶着熱武器,殺人不眨眼。
此刻這艘小船上,只剩下七個人,我、坤康、麗雅、李大強、老錢,還有兩個李大強的發小,據李大強說都是過命的交情,大高個一臉絡腮鬍子的叫馬哥,小矮個十分精壯的叫李哥,兩個老哥都四十多歲了,對我們很照顧。
這一路極爲艱辛,我們先是從西安路運來到雲南,又從打洛鎮的渡船來到緬甸第四特區,在那裡,本來已經找泰籍蛇頭安排好了,哪知道身份突然暴露,我們一路被追殺回雲南,那一路的驚心動魄,簡直如同一場噩夢。
最終,我們又偷偷來到中越邊境,又從河口搭船,來到了南海之上。
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馬哥見我們一個個無精打采,拿出一把彎頭大砍刀,切開好幾個椰子,一一遞給我們,自己卻用荖葉蘸着石灰包裹起來,又用小刀切開生檳榔,把荖葉跟一小片生檳榔放入嘴中大嚼起來。
片刻,他吐出一口猩紅的汁液,憤憤咒罵道:“冚家產咩,死佬?”
我剛要喝椰子,聞言苦笑着問一旁的李大強:“馬哥在說什麼?”
據李大強說,這個馬哥不會說普通話,對話交流都靠李大強,真不知道這馬哥到底是怎麼當蛇頭的?難道粵語在東南亞很流行?
李大強搓着大腿,他腿上綁着厚厚的繃帶,繃帶上血痕依舊觸目驚心。他看了我一眼,纔沒好氣道:“罵人的話也要我翻譯?”
“哈哈哈……”馬哥跟李哥大笑,還衝我擠眉弄眼,讓我哭笑不得。
一旁,老錢忍不住嘀咕:“還有多久能到泰國啊?”
“快了,就是不知道回去又會遇到什麼?”老錢邊上的坤康也插嘴道,他說着還看了一眼西邊,眼神帶着憂愁。
我能明白坤康的擔憂,敵人是鐵了心要把我們殺死在泰國之外,敵人這麼做,肯定是泰國那邊發生了什麼大事,而且這種大事對我們有力,這才導至他們徹底撕破臉皮。
就在這時,船艙裡的阿贊麗雅突然嘆了口氣,衝我招招手,她一直躲在狹小的船艙裡,女孩子一般都怕曬,這幾天我已經被曬得黑咕隆咚,越來越像非洲人了。
我忍着後肩膀的刺痛,站起身搖搖晃晃走過去,小船就這點不好,無風三尺浪,我一個旱鴨子,好幾天都沒怎麼吃飯,吃什麼吐什麼,這幾天遭的罪,比我二十二年來加起來都要多。
我好不容易湊到麗雅身邊,近距離的看着她那張慘白的小臉,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哎……都是我連累了她,讓她受了這麼多苦,遭了這麼多罪。
她見我一臉難過,輕輕的摸摸我額頭,問我:“還疼嗎?”
我急忙搖搖頭說不疼。
不疼是假的,伴隨着距離泰國越近,那種額頭被撕裂的疼痛就越來越難忍,我知道終南山的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慧根又惡化了,但是爲了不讓她擔心,我只能騙她。
麗雅又嘆了口氣,突然問我道:“當初我拿着多坤的聖物,你難道就沒奇怪,就沒想過爲什麼?”
我苦笑搖搖頭,心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關心這些?她原來的身份,不就是什麼泰國佛教事物專員嗎?有這種身份借一個龍婆的聖物,好像也沒什麼說不過去。
她見我搖頭,更自責道:“其實我從一開始就不該瞞着你,更不該一直騙你,聖物怎麼那麼容易被人借走?吳帥你好傻,你知不知道你淪落到這個地步,都跟我有關係?”
“啊?”我大吃一驚,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麼?心頭升起一股不祥預感,爲了擺脫這種情緒,我急忙拍拍她的手道:“說吧,有什麼事我現在還不能承受的?”
這是實話,現在我已經跌入人生最低谷,真的是無所畏懼。
“其實多坤的聖物,也是一種功德夙願,而我就是那個夙願阿贊。一個被聖物控制的阿贊。”麗雅鼓起勇氣,終於說出了她最大的秘密。
我一聽就懵了,什麼情況?原來麗雅跟我一樣,也是個夙願阿贊?可是不對啊,她既然是聖物阿贊?怎麼會被聖物控制?那她跟假多坤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阿贊麗雅爲什麼會成爲泰國佛教事物部的專員,也明白了披差爲什麼當初會對她那麼恭敬,更明白了她爲什麼會知道多坤那麼多的秘密。
原來,她還有這麼複雜的經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既然是聖物阿贊,那她爲什麼不揭穿假多坤?爲什麼不反擊?這不對,絕對不對。
見我已經瞠目結舌,麗雅突然落淚道:“我的命都是聖物給的,誰掌控了聖物,誰就能掌控我的生死,所以我纔對聖物那麼在意,自從聖物落入假多坤的手裡,我已經生不如死。”
她說着,突然站起身仰天尖叫,聲音無比淒厲。
麗雅的突然發瘋,讓我的不詳預感越來越強,與此同時,船上的所有人紛紛站起身,驚呆的看着麗雅。
就在麗雅淒厲尖叫的同時,前方原本平靜的海平面上,突然飛速的出現了幾個小黑點,幾乎眨眼間,小黑點就變成了一艘艘快艇,快艇之上,一個個手拿重型武器的亡命徒,正看着我們大聲咒罵着。
一瞬間,我突然有種寒徹骨髓的寒意,我終於明白了一切,我們爲什麼會被敵人一次次追殺,爲什麼這麼隱蔽的行蹤被一次次發現,爲什麼敵人老是陰魂不散。
“跳船,快點跳船。”就在這關鍵時刻,馬哥突然大吼一聲,原來他會說普通話?那他爲什麼一直瞞着我?
沒等我想明白,就見極遠的地方几道火光一閃,接着我後背上傳來一股巨力,我一個踉蹌跌入水中,在扭頭的瞬間,才發現推我的馬哥,李哥,還有麗雅,已經被沖天的火焰徹底淹沒。
“不……”
我目眥欲裂的大吼着,接着一股可怕衝擊波襲來,接着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