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泉聽元秋生終於掛斷電話了,他下意識地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把電話還給了朱一銘。本以爲元秋生會和他好好說道一下,想不到竟輕描淡寫的兩句,就結束了,這還真有點出乎林之泉的意外。他剛纔可是說的爭取儘快解決此事,至於說多快算快,這可沒有一個標準。
換句話說,他此刻完全可以什麼也不做,但由於朱一銘先後兩次來到他的座位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林之泉還是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來,熟練地摁下了一個號碼,然後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以後,他故意大聲說道:“我找你們牛總,什麼,出去了,你儘快和他聯繫上,然後告訴他,我是林之泉,讓他打一個電話給我!”
說完這話以後,他特意小聲嘀咕了兩句,才掛斷了電話。
林之泉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他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市長的命令,但那邊人不在,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他心裡很清楚,這會牛全寶根本不可能打電話給他,就算打的話也沒有關係,他此刻手機的狀態是限制呼入,誰打也沒用。
朱一銘回到座位上以後,心裡更加淡定了,現在既然元秋生直接打電話找過林之泉了,那就更沒有他什麼事情了。他現在隱隱有幾分明白,林之泉非要這麼搞的原因了。對方一定想借這個機會在省長面前露個臉,現在正在江裡挖沙的兩艘船,不用說一定是年前剛剛買回來的那兩艘新傢伙,他是想借機展示一下。看來對方對於採沙集團被拿下的事情,始終耿耿於懷,這是在想辦法彌補呢!
搞清楚林之泉的意圖以後,朱一銘更加淡定了。林之泉既然決定鐵了心地這樣搞,那不管誰打電話都不會管用的。既然如此的話,他更沒有必要跟在後面操心了。對方如果展示成功的話,對他沒有任何壞處;退一萬步講,就算出現問題的話,和他也沒有任何關係。朱一銘本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來對待這件事情,微閉着雙眼,養起神來。
雖說元秋生在電話裡面沒有說什麼,但林之泉的心裡還是有點沒底,生怕再有誰打電話過來。眼看就要到船舶集團的新場地了,讓他感到欣慰的是,手機雖然取消掉了限制呼入的限制,但並沒有電話進來。
到目前爲止,他的計劃成功了一般,還有一半,得看怎麼樣把馬啓山的注意力吸引到採砂船上去,那樣的話,他纔有機會開口做彙報。
這事他本來是寄希望元秋生幫着做的,但經歷了昨天的事情以後,對方在省長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再說,現在這種情況下,對方也不見得願意幫着開口,所以他只得親自上陣了。林之泉倒也不擔心,他相信到時候只要注意力集中一點,他總歸能找到說話的機會的。
現在對林之泉而言,最關鍵的地方不是開口,而是如何把握時機,含而不露地把採沙集團點出來,那樣纔會收到預期的效果。這種火候的把握雖然有一定的難度,但林之泉自認爲沒有任何問題,畢竟之前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工作,要是連個時機都把握不住的話,那豈不是白做了。
朱一銘隨着衆人進入船舶集團的新場地以後,他先不忙看屹立在眼前的巨大貨輪,而是先把眼睛投向了眼前寬闊的江面上。對於這艘貨輪的進度,他再瞭解不過了,這段時間正在安裝發動機等主體結構,船的框架已經出來了,看上去很是宏偉巨大、氣勢非凡,相信馬啓山看後,一定不會有什麼話說的。
在貨輪龐大身軀的側前方,朱一銘果然看到兩艘嶄新的挖沙船正在江邊緊張的施工,簇新的紅旗隨風招展,看上去好像在熱烈歡迎省領導一般。朱一銘對挖沙這一行知之甚少,不過聽到那隱隱傳來的巨大聲響,他知道這會這兩艘船應該是開足了馬力正在全力施爲呢。看來他之前猜想的一點也沒錯,林之泉就是想借此機會好好展示一番,對方還真是用心良苦。
想到這的時候,朱一銘往林之泉那瞟了一眼,見對方正一臉嚴肅地注意着馬啓山的一言一行,顯然是在等待機會準備把採沙集團隆重推出呢。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朱一銘的心裡猛地冒出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對方的這個動作是隻代表他個人,還是代表他身後的那個集團。
林之泉的岳父唐允成是應天市長,雖沒有入常,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副省級幹部,再加上在應天經營多年,還是很有些人脈的,不可小覷。如果林之泉的這個動作是代表着對方的意思,那就得多留個心眼了,因爲這可意味着唐市長有意靠向省長一系,這對於盧系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朱一銘覺得再好好觀察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話,要想盧魁彙報一下這件事情。馬啓山雖然出來淮江省,但由於身居高位,所以他們要想和對方周旋的話,必須小心謹慎一點,否則的話,極有可能輸得很慘。
千里江堤潰於蟻穴的道理,大家都懂,真正能做到防患於未然的人卻不多,朱一銘力求能做到這點。
衆人如衆星拱月一般擁着馬啓山往那艘超級貨輪走去,此刻省長的心情還是不錯的,人到了戶外,春天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有一種舒爽的感覺,再加上看到泰方市通過好一番努力才爭取到的這艘貨輪,他的心裡還是挺開心的。
馬啓山到了跟前以後,一位工程師模樣的人上前爲其做起了介紹。朱一銘認識這人正是船舶集團爲了建造這艘貨輪從東方市挖過來了高級工程師陳明亮,由他領導一個小組全權負責諾菲亞貨運公司這艘巨型貨輪的建造。
聽到陳明亮的介紹以後,馬啓山聽得很有興致,還不時出言詢問兩句,看上去一副很在行的模樣。
陳明亮是船舶集團建造這艘貨輪的負責人,他對於貨輪的相關情況當然是瞭如指掌,馬啓山有問,他是必答。經過一番交流以後,馬啓山對於貨輪的情況有了一個大體的瞭解,不時地點點頭,臉上則掛滿了笑容。
朱一銘在一邊看後很是感嘆,中央能讓馬啓山執政淮江省,對其個人能力還是非常看重的,通過這兩天對方的表現來看,也確實很有兩把刷子。看來此後他有必要增強對這位省長大人的瞭解,好好學習對方身上的優點爲自己所用。
馬啓山跟在陳明亮的後面往貨輪跟前走去,由於風向的原因,在這個角度,採砂船發出的聲音顯得特別響亮,他有點聽不清楚對方的話,於是順手一指離他直線距離只有十來米遠的採砂船,隨口問了一句,江裡的那兩艘是什麼船,怎麼這麼大聲音?
站在他身邊的樑之放和元秋生聽到這話以後,身子微微一怔。兩人和朱一銘一樣,到這以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江邊看去,果然見兩艘採砂船正在全力採沙,心裡雖然很是不悅,但有諸位省領導在這,也不便發作,只好很是不爽地往林之泉那瞄了兩眼。
當見到林之泉一臉無辜的表情以後,樑之放的心裡很是不爽,強壓着怒火,準備一會等馬啓山走了以後,再和對方計較。昨天,元秋生挖坑給他跳就讓其憋了一肚子的火,雖然對方並沒有撈到任何好處,反而因此得罪了馬啓山,但這筆賬他還是會記在心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