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臨近中午的時候,陳燃終於出現在了朱一銘的辦公室裡。說實話,他是真不願意過來,上週回到局裡一打聽,他就知道這方案是誰搞的了,呂遠才,這個渣,我操……陳燃最終還是沒有罵出口,畢竟也算是一個有身份的人,怎麼能出口成髒呢。
他在朱一銘的桌前站定,恭敬地說道:“朱市長,那個方案,我們拿回去好好學習了一下,覺得是一份非常可行的方案,大家一致決定就照着那個方案去辦,不過……”
朱一銘聽後,眉頭一皺說道:“陳局長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朱市長,我們的意思是這個執行組長的人選至關重要,所以大家一致覺得是不是請你來定奪。”陳燃裝作爲難的樣子說。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裝作思考了一番以後說道:“這事好辦,我看這個組長你也不要掛名了,局裡面還有不少事情,就讓起草這個方案的人去擔任吧,你知道是誰起草的了吧?”
領導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陳燃自然不好再裝聾作啞,只好點了點頭。他那才那麼說的本意是想把朱一銘裝進去,讓他來做這個執行小組的組長,誰知對方棋高一着,居然直接提議由呂遠纔來做這個組長,這時候,還真不好拒絕。
陳燃心裡鬱悶不已,這個年青人的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這反應怎麼這麼快,讓人根本跟不上他的節奏。看來回去以後,一定要多當一點心,不能讓呂遠才那個小人翻過身來,那樣的話衛生局裡面可就沒什麼自己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
“朱市長,那個,電視臺那一塊,是不是請你去和他們打個招呼,我們去,人家不一定買賬。”呂遠才滿臉陰笑地說。
“好,那個我來辦。”朱一銘爽快地應道。他本以爲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誰知居然很是費了一番周折,後來他才知道,陳燃居然在這挖了一個坑,讓他去跳,這貨真是太可惡了。
見朱一銘答應了下來,陳燃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又說了兩句廢話,就告辭了。臨走前說,等這個事情正式啓動的時候,再請朱一銘過去指導。朱一銘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陳燃走了以後,朱一銘就準備和電視臺聯繫,後來一想,這時候應該還早,畢竟這事還沒有啓動,所以還是等一等,等到做起來的時候再聯繫,反正這還不是一個電話的事情。雖然他和電視臺臺長不熟,但作爲一個副市長,這點面子相信對方還是要給的。
當天晚上,朱一銘特意讓呂遠纔到自己家裡來一趟,瞭解了一下衛生局裡的一些近況,現在能看得見摸得着的,衛生局局長陳燃應該是極有可能出了問題的,所以要想在這場爭鬥中取得勝利,瞭解對手是必不可少的。朱一銘還和呂遠才就那個方案的操作細節上作了一番商討,最後的結果,兩人還是很滿意的。
呂遠才這兩天在衛生局裡面可很是風光了一把,那天陳燃回去召開班子會議的時候,首先把孫一鳴狠狠批評了一頓,然後表揚了靠邊站許久的呂遠才,聽得參會的人跌落一地眼鏡。要知道孫一鳴可是陳燃的鐵桿,平時別說批評,聲音高點說話都難得。
一番出人意料的開場白之後,陳燃開始步入本次會議的主題,部署藥品價格虛高的專項整治工作,接下來更讓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陳燃微笑着對呂遠才說:“遠才局長,你對這方面做過一番思考,下面就請你來爲大家說說。”他的這話已經很讓人詫異了,誰知呂遠才並不謙虛,接着陳燃的話語說:“各位,關於整治藥價,我覺得可以從以下三方面入手,第一……”
聽了呂遠才的話以後,衆人面面相覷,這三項措施,絕對不像是走過場,要是這樣搞的話,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那些藥商、醫院、藥店,和在座的多多少少有點關係,到時候要是拔出蘿蔔帶出泥來,那可不是好玩的。
孫一鳴第一個蹦了出來,剛纔陳燃的劈頭蓋臉的批評就讓他很不爽,現在居然又搞出這麼一個東西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對呂遠才說道:“呂局長,我不知道你這個方案的用意何在?今天在座的沒有外人,我們不妨打開窗戶說亮話,藥品價格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難道心裡沒數?你這樣搞,究竟想幹什麼?”
呂遠才聽了他的話以後,並不開口,只是把目光投向了陳燃。陳燃兩眼瞪着孫一鳴,心裡那個恨呀,平時溜鬚拍馬的時候,看你挺能察言觀色的,今天是腦袋被門擠了,笨成這樣。
“藥品價格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倒是給我說道說道。”陳燃大聲怒道。
孫一鳴見呂遠才窘在那兒,正暗自得意呢,想不到老闆突然站了出來,並且直接打臉,頓時羞得滿面通紅,唯唯諾諾地說:“老,老闆……不,局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即使有意見,也給我保留,服從組織上的工作安排。”陳燃大聲說道,“這項工作現在不光是我們局裡的工作,市領導也非常關注,已經找我過去談了兩次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聽了陳燃的話以後,大家這才恍然大悟,今天一系列異常的表現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於是各人都紛紛向呂遠纔看去,這些目光裡面包含的東西就比較複雜了,有羨慕,有嫉妒,甚至還有憎恨。
“下面我建議成立一個藥品價格檢查執行小組,由遠才局長任組長,一鳴局長任副組長,相關科室的人員爲小組成員,開展對本市藥品價格的檢查與監督。大家看一看,有沒有什麼問題?”陳燃在所有人的臉上都掃視了一遍,嚴肅地說道。當他的目光和孫一鳴對上的時候,陳燃特意擠了擠眼睛,那意思讓他不要再多說什麼了。市領導授意,局長提名,誰要是再說半個不字,那簡直就是腦袋進水了。
散會以後,呂遠才的辦公室陡然熱鬧了起來,大家雖然什麼都沒說,只是在打着哈哈,但衝着什麼來的,雙方都心知肚明。本來有問題的,想通過加入調查組,把身上的污點抹去;沒有問題的,也可以藉機佔個隊,說不定還能順勢撈一筆,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呂遠才的表現很冷靜,待人非常熱情,但是一到具體的事情,就裝起了糊塗,他很清楚這些人的目的,同樣他也很清楚朱一銘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所以人員的選擇必須慎之又慎。
陳燃的辦公室裡卻異常冷清,這是難得一見的場面,由於在衛生局裡他足夠強勢,所以總有那麼一堆人跟在後面爭相獻媚。
“老闆,這事是不是太便宜那小子了,怎麼把那個組長給他去幹了,要是搞出點什麼事情來,那我們可就被動了。”孫一鳴見陳燃久久不開口,實在是憋不住了,說出了心中最大的擔心。孫一鳴是由辦公室主任提升到副局長的位置上的,所以一直以來都稱呼陳燃爲老闆,可以說是他的鐵桿手下。
“你以爲我想呀?”陳燃白了他一眼,憤憤地說道,“這是主管市長點的將,我有什麼辦法。不過這樣一來的話,也好,讓他去搞,搞得越大越好,到時候,我就怕有的人是不是能夠撐得住。”說到這以後,陳燃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
孫一鳴看後,心裡莫名地產生一種怕意,他知道陳燃的後臺很硬,關係也很複雜。有一次他聽到陳燃在電話裡面稱對方爲“某公子”,在如今的華夏國,這可不是一個隨隨便便能叫出口的稱呼,遺憾的是前面的那個姓,他並沒有聽清楚,不過他也知道,就算聽清楚了,也未必就能知道對方的身份。那樣的層次,不是他這樣一個小小的副科級所能接觸到的。
“把你弄進去做副組長的目的就是給我盯緊了那邊,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及時和我聯繫,千萬記住不要擅自做主,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可不是你我能擔待得起的。”陳燃看着孫一鳴嚴肅地說道。
孫一鳴連忙點了點頭,心裡不禁有些許擔心之意,跟在陳燃後面這麼多年,也算見過一些風浪。在他的印象當中,老闆好像從來沒有這麼慎重過,於是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多多留意這事。如果出了問題的話,可能真的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衛生局裡的這些事情,朱一銘並不清楚,他只知道檢查組已經成立起來了,並且組長就是呂遠才。衛生局開完會的當天晚上,呂遠才就打電話進行了彙報,他說下面這段時間,主要精力放在選定人員上面。朱一銘聽後表示同意,看來呂遠才完全明白自己這麼搞的用意,下面要看的就是他的工作能力了。在這點上,朱一銘的心裡還真是沒底,畢竟對對方不瞭解,但是現階段也只能這樣了,不過從目前表現出來的一些東西來看,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第二天一早,陳燃也過來彙報了檢查組成立的事情,從他的態度上,中規中矩的,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朱一銘憑着之前的瞭解,已經把這個人劃入對手的範疇,所以簡單地說了兩句以後,就打發他離開了。
朱一銘這兩天正在忙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昨天下午的時候,泯州市副市長袁紅梅的秘書打電話過來,說袁市長將於三天以後,到恆陽調研教育收費的問題。朱一銘初聽的時候,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聯繫之前曾雲翳曾告訴過他的有關泯州市準備整頓教育收費的事情,頓時有點明白過來了。
朱一銘立即把整個消息向蘇運傑和潘亞東做了彙報,蘇運傑的表現還好,只是讓他做好接待工作,到時候他也會參加的。潘亞東聽了整個消息以後,滿臉的怪異,他下意識地打量了兩眼朱一銘,他現在真是有點糊塗了,究竟是這小子的運氣好,誤打誤撞遇上的,還是人家事先就得到消息了。他認真想了想,覺得後一種的可能性比較大,要不然這小子當時,怎麼會那麼堅決地要取消收取教育附加費。潘亞東的心裡頓時有點不舒服起來,手下有這樣一個強勢的副手,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