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始終籠罩着一層不安的陰影,見妹妹這副樣子更是心疼,對鄭老道見她被人欺負也不出來有些埋怨了起來,伸了脖子往屋裡叫:
“師傅!”
“別叫了。”明繡安靜的倚在哥哥懷裡,這寒冷的冬天裡頭,只有在他不甚舒適的胸懷才能感受到一點溫暖,繁華過後,也不過就剩他們兄妹相依爲命而已。
見哥哥有些不解的望了她一眼,明繡強打了精神幽幽的開口:“他們已經走了。”
這話剛一說完,眼淚又是忍不住奪眶而出,趕緊將嘴脣死死咬住,這纔將快要脫口而出的嗚咽吞了下去,只是她這副含着淚珠的樣子卻更是讓葉明俊心疼,見着散得滿院的銀子,他更是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只是妹妹已經是這樣了,他趕緊把人抱進屋裡,將大門拴上之後,才問了出來。
等到明繡解釋完之後,葉明俊臉孔已經漲得通紅,說到鄭老道的離去時,眼睛裡頭也是溼潤了起來,只是他早知道周臨淵身份不一般,遲早是要走的,只是見明繡這副難受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得將她摟在懷裡輕聲的哄着。
也許是哭得久了,窩在葉明俊的懷裡好似他能遮風擋雨一般的令她感到安全,明繡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過去。
葉明俊將她抱上樓放在牀上,拉了被子給她蓋上,又下樓燒了水擰了帕子將她臉擦乾淨,這纔開始收拾起樓下的狼狽來。
將滿地的銀子拾了起來裝好,這時候明繡不在,他臉上才露出一絲沉重的表情來,雖然一開始是將周臨淵當作一個能仕途風順的橋樑,可是相處這麼久早已是如親人一般,兩人一離開,總是覺得院子冷清得厲害。
這些銀子瞧起來份量也不少,只是要怎麼處理他心裡卻沒個主意,數了數也有四百多兩,乾脆放進客廳裡頭不管,將外頭到處散落的臘肉給收拾到一起,又將斷裂的香腸撿了起來放好。
小黃安靜的躺在花叢裡頭,葉明俊見它這樣開始還一驚,後來摸了摸才發現只是昏倒過去而已,難怪之前沒瞧見它的身影,想來是被人打暈的。
他將小黃搬回狗窩,拿了掃帚將地上的斷枝殘葉掃到一起,見原本漂亮的小院已經變得好似狂風過境一般,心裡也是難受。
見着客廳裡放着準備要過年時採買的東西,就這麼呆愣愣的坐了半晌。
鄭老道二人的離開好似給明繡兄妹都打擊不小,只是有人離開了,可是地球還得要這麼轉着,生活也得繼續,過年時李木匠帶着徒弟二人過來了,瞧見他們家裡的情景也是忍不住一陣唏噓,幾人強打起精神作出歡樂的樣子,雖然鞭炮聲響亮,可是心裡卻覺得寂靜得厲害。
好不容易將這個年熬了過去,明繡臉上也漸漸露出了些笑容,只是沉默的時間多了一些,整個人好似脫胎換骨般變得有些穩重了起來,她以前雖然也是心智成熟,可是有了哥哥的寵愛難免也沾染了些小女生的嬌縱性情,現在卻越發變得如大人一般。
將周臨淵走時留下的銀子收好,現在家裡還有之前賣花茶時剩餘的一百多兩銀子,總共有六百兩左右,家裡已經不缺吃喝,明繡成天只是照護着那些被摧殘得厲害的桂花樹和玫瑰花們,每天的時間除了刺繡之外都用在了使用異能上頭。
鄭老道沒有誆她,她現在使用異能後雖說仍要昏睡,可是時間已經縮短了許多,而且使用後也沒有那陣錐心的疼痛,只是稍微覺得頭暈而已,想到這兒,心裡越發的懷念起那個不莊重的老頭兒起來,她每天照着他留下的法子練着口訣,時間一長才發現這方法的妙處來,常回想着二人最初相見時的情景,忍不住笑了之後卻是眼淚涌了上來。
葉明俊時常見着妹妹整個人變了許多,只是春節過後,學堂已經開課,他雖然心裡擔憂,也只得時常多關心她一些,讀書越是發憤了些,武功也沒有落下,雖然比不上週臨淵的勤奮,可是卻比他以前那有一搭沒一搭的練習強多了。
陳大娘帶着大兒媳婦來給他們送些吃喝的時候,見着兄妹二人的變化也不由大吃了一驚,陳漢武媳婦眼睛在屋裡掃了一圈,望着明繡消瘦了許多的臉頰有些不自在的問道:
“繡兒,周公子他們呢?”
周臨淵的名字已經許久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鄭老道和他的名字就像個禁忌一般被兄妹二人埋在心裡頭,現在冷不妨的被她提了起來,明繡心裡又是一陣難受,見陳大娘也是關心的瞧着她,也只得勉強笑了笑說道:
“他們已經走了。”
陳漢武媳婦臉上露出一抹失望,情不自禁的叫着:“怎麼會走了呢?”
她的失態連陳大娘也注意到了,不由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只是心裡怎麼也不會往其它方向歪去,只是猜想着這媳婦兒只是隨意一問而已,見明繡臉色有些難看,不由得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再問下去了。
“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啊,你沒多留他幾天嗎?。”陳漢武媳婦心裡卻是有些慌亂,總覺得平常少年雖然沒正眼瞧過她,可是心裡應該還是記得她這個人的,現在連走了也不打聲招呼,那自尊心卻是接受不了,因此也沒注意到婆婆有些訝異的眼神,直接抓了明繡緊張的問着她。
陳大娘這下可覺得奇怪了,人家少爺來親戚家玩幾天,哪有過年還不回家的樣子,她這樣抓着明繡搖是成什麼體統,因此眉毛也跟着豎了起來,嘴裡不客氣的喝斥:
“你幹什麼。”一邊罵着她一邊要將明繡的雙臂從她手裡救出來,心裡十分不滿,當時來的時候不讓她跟非要一起來,現在來了又出這麼一個妖蛾子,她拉住兒媳婦手的時候才感覺出她力氣十分大,她這常做事的人連拉了她好幾下都沒將她雙手給拉開,這才覺得有些不尋常了起來,連忙問道:
“你問這些幹什麼,關你什麼事兒?”
陳漢武媳婦這才醒過神自己之前做了什麼,連忙放開了明繡的雙手,臉孔漲得通紅,雙手死死絞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陳大娘卻顧不上理她,只是見明繡被她掐得小臉蒼白,配上她水汪的大眼睛顯得更加惹人憐愛,一邊將她抱在懷裡哄着,一邊也顧不上再教訓兒媳婦了。
陳漢武媳婦初時心裡還覺得有些害怕,怕自己心裡那些齷齪的念頭被婆婆給察覺了出來,只是等了半晌見她沒有繼續罵人,反倒是抱着明繡在哄時心裡更加憤恨,早已經忘了之前的惶恐,心裡頭開始不平衡了起來,她不哄自己這做媳婦的,反倒去哄這些不相干的人,想着一準兒是明繡將周臨淵給趕走了,看她更是不順眼,連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自己的媳婦一跟着來就惹了這麼個事兒,陳大娘見明繡精神不好也沒好意思在她家多停留,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放在石桌子上之後就告辭要離開了,見着這石桌有些破損了,眼裡閃過一道光芒,只是拖着還在問個不停的媳婦離開。
明繡現在也沒精神再繼續招呼他們,她被這陳家媳婦纏得頭疼,一邊又害怕被陳大娘發現了什麼,那就是渾身有嘴也說不清了,趕緊將婆媳二人送走之後才鬆了口氣。
嘆了一聲之後纔拿了青草將兔子和牛餵了,這才拍了拍手,將陳大娘送的籃子提進屋裡,打開上頭蓋着的布,才發現裡頭裝了些臘肉還有一些雞蛋,她微微笑了笑,想起自己熏製的臘肉,現在還掛在廚房裡頭。
天氣漸漸的暖和了起來,兩隻牛的肚子也越來越大,葉明俊早知道她想要養小羊,因此也買了五隻小羊回家拴在圈裡,反正現在家裡地方挺大,又不缺這一些錢,就算再多養一些也是能放得下,他平時下課回家時也幫着照顧一些。
已經到了五月份,天氣又在開始炎熱了起來,明繡從森林裡頭摘了好多棕葉,正準備要包些棕子吃時,卻聽見牛圈裡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她趕緊將手頭的事放在一旁,跑了過去一看卻見到有隻牛癱倒在地圈裡頭,肚子下頭拱個不停,地上已經流了好大一灘血,她不由嚇了一跳,見着牛哼哼唧唧的望着她,眼睛裡頭流露出溫順的目光來,她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葉明俊又不在家裡,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她見奶牛雖然溫順,可是也不敢貿然走過去,這牛平時雖然和她混得熟了,可是保不準在它痛得厲害產犢的那一刻伸腿將她給踢開,她這小身板可挨不了它幾下的,只是見它痛苦得縮在角落裡頭,身上流了一淌水出來,想了半晌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摸了摸它腦袋。
也許是她有異能,能親近動物植物的原因,這頭牛竟然也沒有伸角頂她,而是溫順的伸了舌頭舔了舔她的掌心,旁邊那頭同樣肚子有些鼓的奶牛也是站得遠遠的,可能是被同伴的情況給嚇到了。
到傍晚葉明俊回家時,這頭奶牛已經生了一個牛寶寶出來,母子安靜的窩在一起,明繡折騰了一下午也是狼狽不堪,又拿了些草料給它餵過後,見它歇息下來不再哼唧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將滿手的血腥洗了乾淨,一邊對哥哥打了個招呼。
葉明俊見她渾身汗水,狼狽不堪的模樣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一邊放下手裡的書袋,一邊拿了帕子將她後背給隔了下,嘴裡還邊責備道:
“繡兒,你可越發的膽大了,牛產子你也敢在旁邊守着,怕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明繡微微笑了笑,她總覺得和動物植物都很親切,那種感覺奇妙又不能用語言形容,只是知道哥哥也是關心她,因此只是點了點頭,笑着安慰道:
“哥,你別擔心,這牛和我可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