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看到她,就想起當日南長候生日,就是這女人興風仲浪,非要去撒那個嬌要那個不是她能要得起的東西,還攛掇着自己兒子,讓他去和太子妃交惡,使得葉家變成了今日這副光景,一想到這些,沈氏的怒火忍不住就全往自己媳婦兒身上撒了去,一邊冷哼了兩聲,也不接姜氏遞過來替她擦臉的帕子,反倒狠狠打了她手一下,姜氏一吃痛,手裡的帕子就被扔到了地上,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起來,眼裡一副委屈之色,看着沈氏道:
“婆婆何必如何將氣撒到兒媳身上?”南長候府自從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以來,景況更是不如以前,大家心裡都憋着一團火,再加上如今葉世煥還在外頭惹事,這姜氏心裡也生出了不滿,看到沈氏還在給自己擺婆婆的派頭,再也有些忍不住了,豁出去了一般的站直了身子:“如今小叔成天給南長候府惹事兒,兒媳至今連孃家都不敢回去,公公還躺在病牀上,兒媳也盡心侍候了,婆婆又何必如此爲難?”
沈氏只覺得自己滿肚子委屈還沒說,這個媳婦兒反倒還率先開口發難,一時間只覺得怒不可遏,一下子站起身,新仇舊恨一齊涌上了心頭,想也不想右手狠狠就掄起給了姜氏一耳光,這一耳光她打的力道極大,將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擔憂,以及各種憤慨全夾雜在了裡頭,打完她自己也覺得手掌隱隱作痛,看到姜氏被自己一巴掌甩到了地上半趴着,心裡不由舒心了些,這纔開口罵道:
“你這個賤人,當日就是你攛掇着煥兒去和太子妃作對,纔給我葉家惹來了如此大禍,我沒讓世華休你回孃家,已經是很給我孫兒面子,你如今竟然這麼不知好歹不如趕緊收拾了包袱,我葉家要不起你這樣的媳婦兒,你且自個兒回去吧!”
姜氏只覺得自己被沈氏一巴掌打得耳朵都有些嗡嗡了,當着這麼多丫頭婆子的面被沈氏這麼一打,她臉面都丟盡了,一時間身子抖得厲害,可是臉上的痛卻及不上心裡的慌亂,聽到沈氏話裡的意思,是要當場休了自己,她心裡一慌也不知從哪兒生出的力氣,一把坐起身來,抱着沈氏腿哭道:
“婆婆,婆婆,兒媳沒有攛掇小叔,那日的事情兒媳已經道過歉了,婆婆瞧在平兒的面子上,您原諒兒媳更何況,平兒不能沒有娘,世子也是離不開兒媳的!”她越是這麼說沈氏的臉色越是冷了下來,要知道這當孃的,沒一個希望自己的兒子娶了媳婦兒之後就忘了自己,好不容易辛苦拉扯長大的孩子,一轉眼心裡就放進了別的女人,不止是沈氏,估計全天下的女人都會覺得心裡吃味兒,姜氏這麼一說,沈氏在氣頭上時更覺得這女人可惡。
兩個女人正爭鬧間,外頭已經傳來腳步聲兩人下意識的擡頭,卻看到南長候世子葉世華已經倒揹着雙手走了進來,看到屋裡的鬧劇時,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姜氏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一下子站起身朝他踉蹌着朝他撲了過去,一趴進他懷裡就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華哥,華哥,婆婆要休了我。”
沈氏一聽姜氏這麼一說,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看着兒子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冰冷,最近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心裡早就憋着一把火很久了,如今姜氏正巧撞到了刀口上,再加上她這麼一副作派,更令沈氏火冒三丈,看着兒子臉上也跟着有了不滿的神情,想起小兒子如今簡直跟鬼上身沒什麼兩樣,心裡不由一冷,眼睛裡就露出了寒光,看着南長候世子冷冷道:
“世華,你既然要留這個賤人,那麼南長候的爵位,你也不必繼承了,候府裡多的是孩子,我也當沒生你們兩兄弟罷。
葉世華聽得出來母親語氣裡的心灰意懶,忍不住心裡一慌,看她說話像是已經有下定決心之意,父親一向又多聽母親的話,心裡不由一怕,下意識將懷裡原本還緊摟着自己的姜氏狠狠往一旁推了開去,轉過頭時看到姜氏腦袋撞到了旁邊椅背上頭,他也顧不得去察看一番,連忙上前扶住沈氏道:
“母親說的哪裡的話,大丈夫何患無妻,可母親卻只得您一個,兒子哪裡會要她不要母親呢?”
姜氏的目光漸漸從狂熱到呆滯,到最後冰冷了下去,可是看到葉世華冰冷陌生的神情時,她卻極快的回過神來,連忙又跪在地上,狠狠的叩着頭,同沈氏認起錯來。
南長候府裡發生了這樣小的一個鬮劇,已經遠在外頭城西一家小客棧裡,同於舒豔會和的葉世煥卻是完全不知道,他如今一顆心都撲在了於舒豔身上,恨不能時時刻刻都同她在一起纔好,二人如今名氣漸漸大了起來,雖然出的是醜名,可走到哪兒,許多人都認識他們,因此會合的地點也就改到了這樣一個無名的小客棧裡來。
於舒豔在這樣一個五月的季節,身上還穿了一件黑色密不透風的大斗蓬,一路行來時,人家都當她是得了什麼病見不得光一般,紛紛像避瘟疫一樣,二人進了客棧要了間上房,於舒豔一進房間時,就將自己身上的鬥蓬狠狠扯了下來,葉世煥小心的關上門,滿眼迷醉之色的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就連她皺眉的樣子,也覺得是美不勝收。
“這什麼鬼地方?破成了這個樣子?”於舒豔一邊將鬥蓬隨意丟到一旁的牀上,一邊跟着坐到了桌子邊,自顧自的倒了杯水,剛喝了一小口就吐了出來:“這茶水怎麼這般淡,連一絲茶味兒也沒有,叫人怎麼喝得下去?”
葉世煥看她心情不好的樣子,連忙哄道:“豔兒,你先忍耐一些,我去讓人給重新換一壺過來!”說完,一邊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趕緊起身下去,重新讓人換了壺茶進來,這才又跟着坐到了她身邊。
“煥我爹要帶着我回鄉了,你可得幫我想想辦法,我不想回鄉下去!”於舒豔說着,忍不住就哭了起來這不是做戲,而真正悲從中來,原本於光左對她這個女兒不算是有求必應,可也寵愛有加,如今全家人看着她的目光簡直跟個災星似的,甚至她那大哥於舒晉好幾次要於光左將自己隨意嫁人收筆銀子了事,讓她每每想起來就再也呆不住,萬一回了鄉下,被隨意配給了一個鄉下小子或者土財主,她這一輩子可都毀了,別提嫁什麼太子,就連想嫁眼前這南長候的公子都沒辦法!
“不,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葉世煥說完,雙手忍不住就一把將於舒豔的手捉進了自己掌心裡頭滿臉的焦急之色,顯然也是真怕舒豔被於光左給帶了回去,但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麼辦法制止家父親要走帶着女兒一道·又不是出嫁女。一想到這兒,葉世煥眼睛一亮,歡喜的對於舒豔道:
“豔兒,我有一個辦法讓你可以不隨你父親回鄉下去!”
“什麼辦法?”於舒豔要葉世煥幫她想辦法時,其實她自己也沒抱過什麼希望,畢竟葉世煥一直在她心裡,就是一個很好使喚傻呼呼的古人而已,並沒有被她放進心裡,甚至私下裡從來就沒瞧得起過他,而此時沒想到葉世煥竟然會說他有辦法·於舒豔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趕緊轉過頭,有些歡喜的盯着他看。
“你嫁給我!你是我南長候家的人了,你父親自然沒立場再帶你走!”葉世煥說得滿腔深情的模樣,於舒豔忍住心裡的厭惡之色,忍了好久·才終於將想要一把把他尋甩開的衝動給忍了下來,心裡暗罵此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邊卻又強笑着說道
“你爹孃不是不會同意我們的事情嗎?”
葉世煥神秘的盯着於舒豔半晌,眼睛從她臉蛋一直看到她身體下,眼神好似快要透過桌子,看到她坐在椅子上的雙腿般,視線灼熱讓於舒豔忍不住不自在的夾緊了雙腿,一邊皺着眉頭別開了臉去,心裡一陣陣的反胃,卻沒再開口。
“咱們只要生米做成了熟飯,我爹孃就算是再不情願,也不會再說什麼的!”葉世煥說到這話時,眼睛都變得有些赤紅,呼吸也變得粗了些,想起二人上次在客似雲來包廂裡頭差點兒擦槍走火的那一次,那種令人蝕骨的觸感,少女特有的馨香氣息,以及滑嫩富有彈性的皮膚,他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小腹下像是快炸開一般,再也不能忍耐,一邊伸手緊緊抓住了於舒豔的小手,不安份的開始磨蹭了起來,把玩了她小手好幾下,越發覺得心慌撩亂,再也不能忍耐,不顧於舒豔的掙扎,那隻手順着寬大的袖筒,就從手腕處摸了上去。
於舒豔聽他這麼一說,哪裡情願,手狠狠往後抽了好幾下,只是卻緊緊被葉世煥握在手裡,任她使盡力氣也抽不出來,看他眼睛微眯,眼神危險,忍不住有些心慌,強笑了兩聲,別開眼睛不敢與他的對上,這纔有些慌亂道:
“這怎麼行?”
“爲什麼不行?”葉世煥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身上罕見的露出一絲危險氣息,於舒豔低垂着頭沒有注意到他眼睛裡一閃而逝的光芒,葉世煥只是被於舒豔迷昏了頭而已,並不是個傻子,事實上如果他真的是個傻子的話,也不可能前十幾年一直因爲聰慧而被自己的父母捧在掌心上了,他不傻,他能感覺得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對他若即若離的態度,雖然於舒豔自認自己沒表現得出來,可她與二皇子之間的事,讓葉世煥心裡感覺到危機了,因此提出生米煮成熟飯的辦法,一來是想起上次二人之間差點兒擦槍走火那一次,讓他有些難以忘懷;二來也是怕於舒豔當真被別人搶了去,因此這才提出了這個看似一勞永逸的做法。
他猜得沒錯,於舒豔根本就不想委身於他,她心裡此時只是想借葉世煥的能力留在京城而已,心裡並不想嫁給葉世煥這個人,於舒豔心裡想起記憶中周臨淵俊美無濤的模樣,臉孔上浮現一絲暈紅來,這抹神情看在葉世煥眼裡,卻以爲她是正在害羞,忍不住一把捉了她的手深情說道:
“豔兒·你就依了我吧,我以後會對你很好的,你相信我!”說完他忍不住靠近於舒豔坐了過去,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嘴脣就往她紅脣湊了過去,於舒豔下意識的閃躲,他這一下就親在了她臉蛋上頭,感覺到葉世煥有漸漸忍耐不住的模樣,於舒豔心裡一慌,連忙伸手抵住他臉喊道:
“不行,不行·男女授授不清,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麼做人?”於舒豔此時才發覺古代對於女人的約束真是一個好藉口,只是葉世煥顯然並沒有因她的拒絕而住手,反倒是火氣往頭上涌,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臉埋在她脖子間,有些含糊不清的道:
“你遲早是我的人,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麼分別·豔兒,我會一輩子對你的好。”於舒豔拼命掙扎,可是終歸是個女子·哪裡能掙扎得過葉世煥,掙扎到後來葉世煥也顧不得再憐香惜玉,動作漸漸粗暴了起來,小客棧簡陋的房間裡,很快響起女子哭泣悶哼聲,以及掙扎沉痛的呻吟聲。
明繡原本以爲於光王的上書辭呈告老還鄉,應該會爲這大半年來熱鬮的京城劃上一個句號,代表說這事兒已經完結,可沒想到,就在他回老家之前·他的女兒仍舊是給他鬮出了一件大事來,南長候小公子沒有經過自己的父母,就貿然上門要提親,可京裡如今誰都知道,這南長候家和於家是已經勢成水火,鬮得不可開交·於光左哪裡可能答應這樣一個毛頭小子的提親,當下就覺得這小子是在故意落自己臉面,想起這些日子來他在南長候手下吃過的苦頭,當下氣不打一處來,拿了棒子就將他趕了出去,揚言女兒已經定了人家,就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嫁給他葉世煥!
葉世煥當時一聽就急了,被於光左趕出府門時,信誓旦旦的說於舒豔已經是自己的女人,兩人之間早就行了周公之禮,她是非嫁自己不可的,於光左當時一聽,雙眼一翻又給昏了過去,此事不到半天功夫,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這二人之間的破落事兒成了人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可另一個原本橫刀奪愛的二皇子可慘了,他之前說破嘴的說他和於舒豔沒什麼關係,可沒人相信他說的話,只當他是那個搶人家心上人的壞蛋!如今葉世煥和於舒豔二人已經在一起了,沒想到他以一個皇子之尊還輸給這樣一個南長候家的人,當下又讓人嘲笑說他沒能力。
二皇子周臨沂這次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他什麼也沒做,可人家已經繪聲繪色給他編了一個有鼻子有眼睛的故事,逼真得連他老子隆盛帝都相信了,三番四次召他進宮訓斥,不管他是之前背上了搶人家心上的名頭,結果被罵他說女色上頭不正經也好;或者是如今人家於舒豔和葉世煥二人已經真正在一起了,結果卻又被隆盛帝罵不成體統,連個那樣的敗落南長候府的小子也爭不過,丟盡了皇家的臉也罷,這件事折騰得周臨沂心力交瘁,不管事情如何,這屎盆子都緊緊扣在他頭上,讓他欲哭無淚。
周臨淵現在好幾次看到自己這個昔日意氣風發的二哥,如今變得這般垂頭喪氣的樣子,心裡忍不住暗笑了好幾回,明繡也喈到大馮氏如今消沉了不少的模樣,每次一提到於或葉這個姓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在看到明繡時,也遷怒於她好幾回,可惜如今她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再也不能給明繡上任何的眼藥,甚至她要想見隆盛帝一眼也不是易事。
如今宮中正得寵的,是才進宮沒多久的劉氏女,才短短几個月時間,她已經從婕妤被隆盛帝封爲了昭儀,如今宮中寵愛一時無兩,很是風光,可明繡在皇后宮裡看過她兩次,卻都是沒變過的模樣,一副我見尤憐怯生生的樣子,像只小兔子般,讓人連大聲對她說話也不忍心了。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葉明俊在江浙逐漸的站穩了腳跟,明繡好幾次收到他的信,信裡哥哥說話的口吻好似變得有了自信得多,多了些從容的意味,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兄長,明繡心裡不由有些想念了起來,這個夏天一開始懷念葉明俊,就免不了懷念兄妹二人以前相依爲命時的日子·那時日子雖然過得簡單,可是卻又充足,不像現在,雖然錦衣玉食了·可是卻時常提着一顆心,連吃飯睡覺都不踏實。
周臨淵瞧出這天氣跟着一熱,自從收到了大舅子的來信之後,自己的媳婦兒就常常是這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想到最近二皇子被他逼得太狠了,他也怕到時周臨沂狗急跳牆,頭腦發昏之下不管不顧做出什麼事情來·因此他也有心想讓明繡避一避,只是一時間他心裡有些捨不得明繡離開自個兒身邊,再加上又有些放心不下而已,猶豫了好幾天,看到媳婦兒的情緒已經影響到已經有些明事的兒子了,周臨淵這才狠了心,晚間兩人睡覺時,開口對明繡道:
“繡兒·這天氣熱了,你不如回平安村裡玩耍段時間吧!”
明繡開始聽到周臨淵這麼說時,不由有些驚訝·隨即心裡又涌起一陣歡喜,手臂撐起身子看了周臨淵一眼,這纔看出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心裡不由有些激動:
“臨淵哥哥,我現在可以回去嗎?”
周臨淵點了點頭,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這才說道:“可以,明兒咱們進宮一趟,我和父皇說一聲,就說平兒最近身體有些不適·讓你帶着避暑一陣子,等他身子養好了再回來。”
他連藉口都已經想好了,明繡雖然也很想回家鄉住一段時間,不過此時正是關鍵的時候,京中事情又多,她是真放不下週臨淵·因此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算了,過段時間等你事情告一段落了,再陪我一塊兒回去好了。”
周臨淵聽她這麼說了,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一邊伸手握住了明繡的右手按在自己胸口,一邊溫柔道:
“你這時回去了,我也放心些,周臨沂最近被我狠狠打擊了一次,以他的性子,是睚眥必報,到時我恐怕他會氣撒到你們母子身上,他雖然如今氣候大不如前,可是百足之蟲,總是防不勝防,因此纔想你帶着平兒回你家那兒避上一避,等過陣子風頭過些,我再將周臨沂打擊得沒還手之力了,再將你們接回來。”周臨淵說完,轉頭親了親妻子的額頭,忍不住手就順着她領口,滑進衣裳裡頭,在細膩光滑的肌膚上開始遊走了起來:
“你放心,我會很快處理好這事兒,將你們母子趕緊接回來的。”
明繡聽他說完這話,思緒也漸漸跟着混亂了些,輕輕喘息了兩聲,迷迷糊糊中她點了點頭,這才放任自己的心思沉浸在這陣歡愉裡。
第二日周臨淵果然沒有像往常一般,一大早就去了自個兒書房處理事情,而是練完武后就陪着明繡用了早膳,一道坐了馬車進了宮裡頭,兩人昨夜折騰了一番,明繡自個兒焉焉一息渾身發軟的癱在馬車上頭,雙眼充滿怨念看着周臨淵神清氣爽的樣子,忍不住伸手過去擰了他一把,二人進了宮門時就各自分開,明繡也不用向皇后那兒遞牌子,自個兒讓人擡了水上輦就往坤寧宮方向行去。
此時天色還早,皇后也只是剛剛起身不久而已,這夏季天氣炎熱,皇后整個人顯得有些懶洋洋的樣子,聽到明繡進宮裡來了時,才稍稍打起了些精神,看到奶孃懷裡抱着的安靜的周瑞寧時,連忙歡喜的一把就接了過去,逗了孩子半晌,這才轉頭笑意吟吟的看着明繡道:
“今兒怎麼想着帶平兒進宮來了?”皇后說完忍不住又轉頭逗了周瑞寧兩下,只是如今周瑞寧已經一歲多了,能清楚的說清話,也知道事情,不知道是像了父母雙方哪一個,整個人顯得很是安靜乖巧的樣子,平日雖然聽話,但是輕易不肯多說,不再像以前那麼愛笑的樣子,皇后這麼賣力逗了他好一會兒,也不過換了他乖巧的兩聲稱呼,以及幾個微笑而已。
只是皇后也不在意,樂此不疲的逗了他好一陣子,沒等明繡回答自個兒的話,又接着饒有興致道:
“我家平兒可真是乖巧,安靜的像個小大人兒似的,那麼懂事,也不像尋常孩子一樣吵鬧,看起來就是個聰明的,平兒·來給皇祖母笑一個!”
周瑞寧看了皇后一眼,半晌之後才微微彎了彎小嘴兒笑了笑,看皇后要伸手過來拉自己臉蛋的樣子,他連忙拒絕:“皇祖母·牙,沒長。”
明繡在一旁聽得忍不住笑出聲來,看皇后滿頭霧水的樣子,連忙開口向她解釋道:“母后,平兒的意思是說他牙齒還沒長好,笑起來不好看呢!”
“呦。”皇后一聽明繡這解釋,忍不住一下子笑得直喊肚子疼·抱着孩子笑了半晌,連眼淚都險些笑出來了,最後看孫子小臉一扁,抽了抽鼻子快要哭出來,被笑得惱羞成怒的樣子,好不容易纔忍住笑,點了點周瑞寧鼻子道:“奶奶的好平兒竟然這麼小,就知道愛美了呀?”
“可不是!”明繡忍着笑·一邊將兒子的趣事兒說出來跟皇后分享:“前些天奶孃在給他洗澡時,平兒腿上發現了一小塊指頭大小的胎印,當時這孩子可拿着帕子擦了好久·說要將身上洗得乾乾淨淨的呢。”
皇后聽得不住笑,半晌之後,兩婆媳說了好一會兒話,小臉漲得通紅顯然已經快忍不住的周瑞寧這才被奶孃給抱了下去,明繡一邊看着宮人們送了早膳過來,皇后一邊招呼着她再吃一些,明繡想了想自己等下要說的事情,也怕皇后心裡有所不滿,因此連忙跟着坐了過去,一邊替皇后布着菜·一邊纔將自己今日進宮的來意和皇后說了出來:
“母后,眼瞧着天氣越來越熱了,平兒最近可能是因爲長牙的原因,整個人顯得有些焦躁,胃口也不太好′臣想帶着他回孃家去住段時間·等他稍好一些再回京裡來僭覺得意下如何呢?”明繡說完,就心裡略有些緊張的擡着看着皇后,卻見她動作優雅的挾了蟹黃鮮菇吃了,也沒回答她的話,不由就有些擔憂了起來。
她也知道自己說這話有些太過放肆了,畢竟在這個時候,女人嫁人之後就應該一心撲在夫家身上,哪有嫁人時還沒事兒回孃家的,更何況一回去還要住這麼長時間,如果皇后心裡不悅,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明繡想了想,不由就暗歎了一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麼自個兒回了自個之前的話時,皇后咀嚼完東西,喝了口湯這才斯條慢理的開口:
“行!”皇后轉頭看明繡小臉上露出一片訝異之色時,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一邊指了指放在自個兒面前的蟹黃鮮菇衝閔姑姑道:
“這道菜不錯,給太子妃也上一此。”她說完這才笑着對明繡說道:“其實你家那兒還真是不錯,我去年和你一道去時,到現在想起那些草莓啊,葡萄等吃食還覺得有些嘴饞,覺得宮裡頭的東西真正是比不上的。”
明繡原本以爲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突然聽皇后這麼一開口,不由愣了一下,接着心裡又涌起一陣歡喜:“母后您答應了?”
皇后點了點頭,突然嘆了口氣,臉上的笑意漸漸的就淡了下來,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略有些不快的道:“我知道馮氏那邊忍不住了,淵兒應該是擔心你們母子的安危,纔會想讓你避避風頭的吧?”
她這猜測已經和周臨淵說的話意思不謀而合,果然不愧是母子,明繡恍惚半晌,接點點了點頭,原本她並不想說出來讓皇后擔心,可此時她自己都猜到了,明繡也就不再隱瞞,看着坤寧宮裡,留在正殿中的人都是皇后的心腹,猶豫了一下,有些模糊的將周臨淵近日以來的舉動說了一通,她想了想,下意識的看了一旁正佈菜的閔姑姑和陶姑姑一眼,兩個姑姑都十分有眼力的朝皇后笑道:
“娘娘,奴婢想着廚房今日做了一道新鮮的點心還沒送過來,不如奴婢們現在去瞧瞧他們做好了沒,也好送過來讓太子妃嚐嚐鮮。”皇后看了明繡一眼,知道她是有話對自己說,因此點了點頭,看着閔陶二人一道出去,臨走時將殿裡站着侍候的宮人們都給清了出去,諾大的坤寧宮殿裡,就只剩了皇后和明繡二人,明繡想了想,看着四周無人,這才湊近了皇后耳邊,將自己過年時看到的情形悄悄在皇后耳邊說了一次。
聽到明繡這麼說,皇后才明白爲什麼自己兒子最近動作這麼大·扯出了這些事情來,不由又驚又恕,剛聽明繡說了大概,就已經明白過來其中的關鍵·有些驚駭道:
“他,他們,怎麼這麼大膽?”
明繡點了點頭,臉色也有些嚴肅:“兒臣親眼所見,不敢有絲毫作假!”
皇后一下子站起身來,動作太大,也許是驚慌·竟然沒注意到自個兒的袖口將桌子上的杯盞也跟着掃了兩個下來,磁器掉在堅硬的白玉石地板上頭,發出清脆的破碎聲,明繡眉頭跳了跳,二人誰也沒再開口說話,她看着皇后滿臉驚駭之色,整個人顯得有些激動的樣子,在原地走來走去·嘴裡只是不停唸叨着,這二人怎麼如此大膽的話,好半晌之後還冷靜不下來·顯然這個消息給她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些。
“這事兒太過重大,你將它爛在肚子裡頭,誰也不能說出去!”皇后在原地跺了好一陣圈子,這才勉強冷靜下來,手掌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一邊看着明繡擔憂的叮囑。明繡心裡涌起一股暖流,輕輕點了點頭,這樣重要得說不定許多人都會因此丟命的消息,皇后聽見了並沒說其它,反倒是要讓她自個兒保住性命·這份關心不管是不是因爲周臨淵或者是周瑞寧,都足以讓明繡心裡對自個兒的這個婆婆更加的有好感。
“母后放心,兒臣只給您和臨淵哥哥說過而已。”
皇后心慌意亂的點了點頭,走了半晌,只覺得自己被這消息衝擊得頭昏腦漲,心裡這才明白過來兒子爲什麼想讓明繡帶着孫子去躲一躲·知道了這樣驚天的消息,恐怕接下來他會利用這件事有大動作了,所以才率先想將明繡給摘清出來,畢竟出了這樣的事兒,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保證皇帝在被戴了綠帽子的盛怒之下不遷怒於他,這是.兵行險着啊!她正有些心慌間,原本之前才退出去沒多久閔陶二人的聲音在殿門外頭響了起來,聲音裡帶着一些急切:
“皇后娘娘,皇貴妃和馮淑妃以及劉昭儀等人過來給您請安了。”
明繡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皇后一眼,見她臉上訝異之色也是一閃而過,顯然這幾位並不是每天都過來請安的,偶爾過來一次,正巧就碰上了她這兒,會不會是太巧了一些?她心裡暗自揣測幾人的來意不知與自己有沒有關係,不過面上卻是絲毫不顯,轉眼間臉上表情就全收了起來,好像之前和皇后什麼也沒說過般,只是微笑着說道:
“母后,既然皇貴妃幾位過來向您請安,兒臣不如先告退了。”她話音剛落,兩婆媳之間就極快的交換了一個眼色,沒等她作勢站起身來,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聲,大殿虛掩的門就一下子被人推了開來,馮氏囂張之極的柔媚聲音傳了進來:
“太子妃何必走這麼快?難道是瞧見了臣妾們,當臣妾們是瘟疫一般,迫不及待就想躲了過去?”
雖然早就知道馮氏的這般作派,明繡也猜到自己不會順利離開,這馮家人都是一個德性,不管大的還是小的,似乎從來都不知道有敲門才能請進這一禮貌,她之前說自己要告辭的話,心裡已經猜到自己是走不成的,只是令她沒想到是馮氏果然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還是如此的囂張。
馮氏話音剛落,一陣香風就先順着殿外的微風吹進了殿裡來,明繡皺了皺眉,幸虧兒子之前就已經被奶孃抱了下去,她看了皇后一眼,見皇后抿了抿脣,臉上劉色不虞,轉頭看向殿外時,幾個女人已經笑吟吟的站在門口處,皇貴妃馮氏笑得恣意昂揚的樣子,小馮氏則是抿嘴微笑,大馮氏身後除了帶着一羣女官以及太監之外,還帶了自己的女兒周敏在身邊,劉氏則是臉帶笑意,衝明繡極抱歉的樣子笑了笑。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