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些,明繡雙腿發軟,隱隱間又有一種痛快輕鬆的感覺。一直以來她死死捂着這個秘密,時間久了,連她自己都有時惶恐,深怕有人發現了什麼,除了之前於舒豔鬧了那麼一出之外,唯一剩下的就是她這個異能。而這異能,比那於舒豔胡鬧一事兒,更令她頭大並且害怕。
她就是不用去分析,也知道肯定是自個兒的葡萄原因,而且普通葡萄不會有這種功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她當年來到古代之後,莫名而得來的那個異能!當年採集用來做成葡萄酒的那批葡萄,是她去洛陽城買來種子之後,使用了異能催熟到結果的第一批,爲了這些葡萄,她還昏睡了好多天的時間。
這件事情,除了哥哥葉明俊知道了一些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兒,當年她使用過異能用的葡萄樹,是長得最好的,不管是結果開花,必然都是優勝,後來她漸漸昏睡的時間越來越多之後,也極少再用這項能力,因爲明繡心裡隱隱有個懷疑,這個異能並不是憑白得來的,那些植物在她的控制下生長極好,比同樣的品種優秀許多,這樣的情況有可能是有得必有失的。
拿葡萄來說,葡萄長得好,從一顆種子到她使用異能後長大開始開花結果的過程,也不過就是一瞬間而已,好像是她將這一株葡萄從發芽長大的過程一下子縮短了,葡萄的滋味兒也是又甜又可口,但是同樣的她也要付出代價,如果是透支了這麼多異能。她得要昏睡上許久才能補得回來,而且睡完之後並不是說身體就已經完全沒事兒。那時的那種虛弱感,現在明繡想起來,依舊是不寒而粟。
這世間萬物都是相輔相成,她使用了異能,可以使得植物生長好又長得快,明繡心裡一直隱隱有一個念頭,那些葡萄因爲果子結得好,有可能是透支過她生命的精華,轉移到了這些葡萄藤上頭。所以她每次在使用完異能之後會覺得虛弱,會覺得嗜睡。那時使用異能之後,身體一直就沒好過,每回在對果樹或者花草等用完異能,這些花兒或者水果總是開得特別的豔麗或者是香甜,而她身體則是大多時候虛弱,後來幸虧遇着了鄭老道,也不知道他給自己弄了個什麼口訣,再加上這麼多年來明繡從來沒有再使用過異能。又堅持不懈的一直鍛鍊自己身體。再加上吃的東西也可口,身體這才稍稍補回了一些,不過前些年有過虧損。因此纔在之前懷孕中了人家手段時,她的症狀會那麼的嚴重。
老天不會平白給你什麼能力,你得到了什麼東西,必然就會失去另一樣東西。明繡明白有舍纔有得的道理,因此這些懷疑隱隱浮上心頭之後,並不敢再去確定,可是後來也控制着自己並不敢太過多的使用這些異能,有可能得到的東西並不就是完全無限的去使用,這異能就算是諾大的一項資源,也有用枯竭的時候,更何況還是用她的生命爲代價?
後來這些葡萄藤沒有再使用異能之後,開花結的果子雖然也不錯,可好歹卻是比不上當年她用過異能的時候,只是比現今時代的葡萄要甜上一些,就像現代時特意研製出來的優良品種般,甜好吃,可是卻再也比不上當初她用過異能之後,那時的葡萄那麼一吃過之後,就再也難忘的情景,就是從如今鳥雀們的動作就可以瞧得出來。
當年的葡萄引得多少鳥兒前赴後繼,就是撲打都不怕,如今的葡萄雖好,也偶爾有鳥兒們過來調皮搗蛋一番,可是卻不如當年那般的許多鳥兒停在陽臺的盛況。
明繡本來許多年都已經不再去想當年的事情,如今聽鄭老道一提起,顯然是更加證實了自己心裡的猜測,一時間心裡有些五味澄雜,這些葡萄她用的是異能,也就是說,如今鄭老道他們吃的也就是自己的生命精華,以自己生命裡最寶貴的東西來滋補,那當然是這世間最好,而且就算有萬金全世界財富也買不來的東西,那自然是最好的!
鄭老道等人正熱切的討論着那葡萄酒的事情,周臨淵卻是沉默的看着表情有些呆滯,眉頭微微皺了些的妻子,還沒開口說話,卻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葉明俊用有些擔憂又有些難受的表情看着她,而明繡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只是這麼發呆着。好像是那邊的熱鬧,與這邊的安靜形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般,周臨淵就是傻子,也察覺得出妻子和葉明俊之間肯定是有事情瞞着自個兒的,只是這時卻是不方便問,而且看明繡那樣子,他也根本不忍心去問,反正只要那葡萄酒裡沒什麼毒,又管她有什麼不想說的話呢?
明繡此時心裡紛亂如麻,而葉明俊則是又心疼又是想到當初自己二人的情況,憤恨而又無奈,他是知道明繡的情況,當時明繡和他說過,曾經有一天時,她得到過一項特殊的能力,可以控制植物的生長,開始時兩兄妹都將這當作上天的恩賜,可是到後來時,看到妹妹一次睡得比一次久,葉明俊心裡本能的覺得不好。
可那時兩人生活不如意,被逼得用明繡的異能來餬口,那也是不得已爲之,等到後來時,明繡睡的越來越久,葉明俊纔開始覺得這不一定是上天恩賜,有可能禍,不一定是福了。那時他也看過妹妹用這項特殊能力擺弄植物,吃過那些草莓,味道是很好,當時年紀小,顧着貪吃與填肚子,現在聽鄭老道說起,又回憶,纔想起那時吃過草莓或者是葡萄之後,確實他精神很好,就連用過這能力之後表情有些蒼白虛弱的明繡,也是會看起來好許多。
那時的他心裡就慌,等到後來家裡情況好些時,他也好幾次叮囑過明繡不能再用這項能力。現在聽鄭老道說過喝了葡萄酒之後的好處,葉明俊才知道。明繡的這項能力,是一物對一物,不平等的交換。難怪她用過這能力之後,身體就越來越差,昏睡得越來越久,爲了他們兄妹好過一些,他的妹妹,到底付出過什麼?
一想到這些葉明俊就開始心裡發慌喉嚨發梗,他不敢去細想。也不想再去琢磨,他怕想下去結果並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原本以爲這些年自己已經在努力給妹妹好的,讓她過得好,成爲她的依靠,讓她就算嫁了人也能底氣十足高高擡頭,如今看來,自己的付出,跟她所做的,完全不一樣。甚至根本是比不上她。以前葉明俊心裡只覺得有些心虛。作爲兄妹沒能照顧得好妹妹,反倒是讓她來照顧自己,掙錢供自己讀書。現在想明白其中的關鍵,他竟然有種不堪承受生命之重的感覺。
隆盛帝並沒察覺到兒子兒媳與自己這個如今正受他寵信的建安伯的異樣,反倒是沉浸在鄭老道之前所說的,那葡萄酒對人體有極大好處的狂喜之中。要知道做皇帝的,就沒有一個人是不想要長生不死的,不過自古以來,人們就知道要想長生不死,那完全無異於癡人說夢,人生只有短短几十載,能活到七八十之數,已經是難得之極,要想長生不死,談何容易?
前些年時隆盛帝熬心勞力,心力憔悴,如今快臨近四十了,雖然說身體平日保養得還算好,可是有時也有力不從心之感,就是一個普通人也是怕死的,更何況一個掌管了天下人生死,又嚐盡這世間極致權力與繁華的皇帝,那更是不願意死。哪怕是一丁點兒的能延長生命的期望,都能令他牢牢把握住,如今聽鄭老道一說起這葡萄酒的事,那欣喜若狂,就已經掩飾不住的浮現在了臉上:
“前輩的話自然是真的,不過我們沒有前輩這樣的功力,還感受得不太真切,不過昨兒喝得多了,今天起來時依舊神清氣爽,不但沒有醉酒後的難受感,反倒是精神也比起之前好了許多,這點,我倒是真感覺到了。”說完,隆盛帝擡起頭來,眼睛裡含着笑意看向了明繡,卻看到這姑娘臉上並沒有帶着欣喜的笑意,雖然皇帝陛下臉上還帶着笑,不過眼睛裡的熱切已經稍稍褪了些下來,看着明繡道:
“繡兒難道嫌棄我們喝酒多了,怕把你們家喝空了?”這話雖然是含着笑說完,不過語氣裡已經帶了疑惑不滿之意,只是隆盛帝也知道,這酒如果真像鄭老道所說的那樣,珍貴非凡的話,明繡自個兒想要留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就算是換了他,也不一定捨得拿出來給大家分享,如果是換了別人,皇帝陛下看中了什麼東西要是他沒主動上貢,隨便找個由頭給他弄出來也就是了,可是明繡是隆盛帝的兒媳婦,周臨淵的妻子,身份不比別人,隆盛帝就算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卻也沒有真正逼迫她一定要拿出來。
明繡愣了愣,不知道怎麼的話就已經說到了這兒,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看到隆盛帝臉上的笑意,這些葡萄酒的精華本來就來自於她,這些喝光了倒無所謂,反正以後她也絕不會再做這種殺雞取卵的事情,因此左右不過就是這百十來罈子酒而已,她也沒有必要爲了這些酒,而真讓皇帝陛下心裡不爽快,畢竟如今她的丈夫兒子,包括她自個兒,還有哥哥葉明俊,一切都在隆盛帝掌握之間,一想到這些,明繡心裡就憋屈,忍住了心裡的不舒服點了點頭:
“只是一些酒而已,兒媳並沒有什麼那麼小器,只是這酒就是再好,也不能喝得過多,不然這很容易就醉了。”小飲怡情,大飲傷身,這道理隆盛帝也懂,聽她只是勸說這葡萄酒雖好,可是不要貪杯的話,心裡這纔好受了些,看到明繡並沒有這麼小器,反而大方的連這樣珍貴的酒也願意讓出來給大家分享,一時間,皇帝陛下心裡倒是五味澄雜,看到這個一直以來令自己還算滿意的兒媳婦,心裡更是覺得兒子娶了個好媳婦兒,連忙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昨兒喝過了。我倒是難得睡了這麼一個懶覺,只是在繡兒孃家裡自然可以放鬆些。回去之後,就是想再這麼肆意,那也是不行的。”隆盛帝這話也是嚮明繡透露,回了京城之後,這酒他自然不會再喝,意思是珍貴的東西他也不會全獨佔了的意思。
明繡點了點頭,其實她心裡也並沒有多麼在意這些酒有多珍貴,這種心理就如同當初丟了一百兩銀子,原本以爲早就已經丟了。接受了這事實,沒想到多年後這銀子原來是自個兒記錯了地方。又出現了,再看到一百兩原本屬於自己的銀子時,這人心裡本能的就會覺得這一百兩銀子就如同撿到的一般,有種意料之外的歡喜,要請大家吃吃喝喝,也並沒那麼覺得小器或者吃虧。
隆盛帝這麼說過之後,皇后心裡也不由鬆了口氣,要知道她心裡還是喜歡明繡的。深怕皇帝陛下因此對她不滿。丈夫和兒媳掐起來,不止周臨淵夾在中間,連她這做人婆婆的自然也是夾在了中間備感爲難。
聽着衆人的討論。半晌之後,鎮南王才明白過來他們說的是昨兒在明繡家裡喝過一種酒,不但味道好而且還對身體有益,好東西人人都想要嚐嚐,更何況這好東西還是許多男人都好的杯中之物,鎮南王也不例外,猶豫了一會兒,因此這才厚着臉皮開口:
“今兒難得您來一次,咱們兄弟倆也聚了一聚,機會難得,本來想請您到我那邊用頓便飯,可是您瞧,這大中午的,侄兒媳婦這家裡頭都已經忙上了,這……”鎮南王到底有些拉不下臉來說自己今兒要賴在明繡家裡頭吃飯,只能羞答答的這麼暗示明示,只差沒直接說出自己想要留下來用午飯嚐嚐那皇帝陛下都讚不絕口的好酒意圖來。
隆盛帝聽得明白,一邊想留鎮南王下來給他炫耀一下,一邊又不想他留下來跟自己搶東西吃,要知道之前鎮南王吃的幾個包子,令隆盛帝如今還覺得心裡頭還記掛着,更何況雖然一向作爲老大作主慣了,不過隆盛帝還記得自己如今不過是明繡的公公,來兒媳家裡頭瞧瞧玩耍而已,沒有表明身份,事情壓根兒就輪不到他來作主,因此聽到鎮南王這麼一說,就轉了頭去看明繡,示意讓她自己作主,這也算是他之前因葡萄酒的事,投桃報李,有意要在鎮南王皇后等人面前給明繡臉面了。
接到皇帝陛下的示意,明繡很快明白了過來,看到一旁鎮南王殷殷切切的表情,不管於情於理來說,好似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吃飯人多才熱鬧,反正家裡頭都已經這麼多人了,就是添幾雙筷子也無所謂,再說了,這鎮南王不止是她鄰居,找她買過房子,當初買房時也算幫了她忙,而且還是周臨淵的叔叔,她這麼做也算是極給丈夫面子,因此爽快的點了點頭,大方的道:“難得父母親都來了,二叔您還能同父親兄弟倆喝上一杯,不如喚上一嬸一併過來,反正人多才熱鬧!”
一聽這話,鎮南王不由大喜,心裡暗贊周臨淵找的這個媳婦兒會做人,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使了跟在自己身邊一道過來的小喜子回去喚了王妃,自個兒則是滿臉笑意的坐回了椅子上頭,看隆盛帝今日都沒擺過身份架子,鎮南王一開始心裡的謹慎也不像之前那般,變得輕鬆隨意了些,偶爾也能插一兩句話。
看着場面漸漸又和諧了下來,皇后這才真正放了心,再加上之前隆盛帝願意給明繡面子,明繡也沒小器藏私不願意將那珍貴的酒再拿出來,她是真正高興了,看吃完飯之後大家都歪在廳裡頭,不由站起來說道:
“總坐在這大廳裡頭也沒什麼意思,夫君第一次來繡兒家裡,不如咱們去轉一轉,或者是樓上瞧一瞧,摘些草莓等果子下來,等會兒空閒時當零嘴兒吃,也是不錯的。”
聽她這麼一說,隆盛帝不由有些懶洋洋的不願意動,雖然明繡家裡頭風景確實是好,空氣也佳,可是皇宮裡頭一切應有盡有,水果他也是吃過的,因此興趣缺缺:“我瞧着這兒不錯,這坐椅子真是特殊,改明兒回去之後,咱們也來讓人制上幾件,這麼歪着,比我屋裡那椅子強多了。”說完,隆盛帝還背靠着沙發,滿臉恣意的仰了仰頭,一副不願意挪動的樣子。
“這沙發是好,不過等會兒用完午飯再坐着玩耍一陣也就是了,反正還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要坐多久都隨你,只是樓上的東西可不劃,夫君要是不去,我們可就去了!”皇后笑了笑,也不勉強,自個兒跟着站起了身來,明繡一聽也連忙點了點頭,讓春華去準備藍子,她許久沒回家了,要知道摘葡萄多了是件苦差事兒,可偶爾摘一些來當零嘴,那自個兒動手可就是樂趣了,更何況樓頂上頭還不止葡萄,有其它水果呢。
一看妻子站起身來,周臨淵毫不猶豫的也跟着站起身,鄭老道不用說了,自然是不顧慮隆盛帝心情,連忙歡呼着讓春華也趕緊給他準備一個藍子,老頭子以前嫌摘葡萄是苦差事,光使嘴讓周臨淵和葉明俊兩個小的做,如今事隔多年,沒做過這樣的事情,看明繡等人興趣盎然的樣子,他倒也是跟着來了興趣。
葉明俊坐在位置上有些猶豫,看周瑞寧也跟着站起來,鎮南王府的小世子牽着他的手,恭敬的向隆盛帝行過禮之後,連忙站到了明繡身邊,葉明俊靈機一動:“五叔,元兒年紀還小,沒人瞧着可不行,我也去瞧瞧。”說完,一下子站起身來,連忙站到了周瑞寧身邊,將他另一隻手也牽住。
鎮南王一時間沒想到什麼藉口,原本他也對這女人家的玩耍事並不太上心感興趣,不過看到大廳里人都走光了,就剩了他和隆盛帝兩人,看鄭老道等人也是滿臉笑意的樣子,他突然有些後悔了起來,對那上樓摘些水果轉轉也來了興趣,他搬來這山頂多年,平日爲了避險,可沒來過幾次這葉家裡頭,更甭提進到內院了,幾年下來進來的次數五根手指也用不完,更別提看這院子裡的風景與長相,來得最多的是他小孫子,如今看這孩子雖然安靜,可是滿眼興奮的神情,就知道好玩。
這麼一想,鎮南王就有些後悔了起來,看明繡等人連忙準備了水果藍子,一人提了一個,連周瑞寧和自個兒的小孫子也分別拿了只精巧異常的小藍子,突然就有些羨慕了起來,下意識的就將目光轉向了一旁同樣也憋不住的隆盛帝,一雙眼睛就像會說話似的,看得隆盛帝渾身雞皮疙瘩也險些冒了出來,揮了揮手:
“既然大家都去,那我們兄弟倆也去吧!”其實之前他說不去,看到衆人都去之後,隆盛帝就後悔了,只是一時之間拉不下臉來,看他們人人都興奮異常的樣子,就丟了他一個人傻不啦唧坐在原地,他纔不要!因此正好藉着鎮南王的哀求目光下了臺來。這話說出口之後,隆盛帝心裡頭的尷尬就少了幾分,看到人人手上都有藍子,索性大大咧咧的吩咐道:
“去給我和二哥也準備一隻藍子過來!”大家都有,就他們沒有,那就不太好了嘛!要打入集體,至少裝備上也要相同纔是!要不然就算跟了過去,看人家都拿着藍子,二人也同樣會不自在。聽了隆盛帝的話,鎮南王微微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笑意來,看小孫子臉上的笑容,眼睛裡露出慈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