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些,賀氏高興之餘,又不由有些埋怨起自己爹孃,怎麼突然來了也不打聲招呼的。明繡看得分明,不過對此也十分無奈,她可不想哥哥的屋裡事,燒到自己的頭上來,話說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和,旁人是萬萬不能插手進去的,不然只會越鬧越兇,人家兩口子明明關上門兒就能說和的事情,一旦外人介入了,不管這個人是誰,就算是男女雙方的父母,只要插了一句嘴,就是越吵越厲害,要麼是男女雙方父母各自批評自己的女兒,勾起小兩口更多的不滿之處,要麼就是挑剝離間,另兩夫妻關係更僵,總之這勸和的中間人,就是兩面不討好的,她跟葉明俊關係再親,也不願意攪進去,因此由着賀氏心裡計較。
最後時仍舊是決定祥陽王妃跟賀氏住一塊兒,而葉明俊則是跟祥陽王爺住一棟樓,反正每棟小樓面積都不小,如同豪華小別墅一般,住兩個人是綽綽有餘,就是不那麼方便自在罷了。周敏心裡肯定是不滿的,不過她城府深,面上根本瞧不出來,只是笑意吟吟的樣子,好像根本不知道祥陽王同葉明俊住一塊兒,極有可能近水樓臺先得月,跟他說自己女兒好處一般,反倒也是待客上頭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安排好了,明繡鬆了一口氣,不論周敏是裝的還是另有計較,可是至少她沒在這會兒鬧起來,也算是給了她一個臉面,賀氏雖然是葉明俊側妻,不過也沾了個妻字,祥陽王府也算得上正經親家,這一趟來明繡少不得要吩咐人仔細照應着,又多關照了兩句,見這兩夫婦趕路,臉上都現出疲憊之色,更何況他們來絕對不只是爲了賠禮這麼簡單。肯定有話要與女兒說,索性做了次好人,揮了揮手,放衆人離開。
祥陽王夫婦帶着女兒等人出來。與明繡一行人以及周敏等相繼分手之後,祥陽王與葉明俊一塊兒去把酒談論,而祥陽王妃臉上的笑意,則是看到沒人時,一下子陰沉了下來,自顧自讓胡嬤嬤帶路走在前頭,賀氏垂頭喪氣跟在她身後。等到進了賀氏房之後,兩個陪嫁的丫頭守在門外,將門給拉攏了過來,屋裡只剩了胡嬤嬤以及祥陽王妃身邊的兩個得力嬤嬤,祥陽王妃臉上陰沉得好似能刮下墨汁兒來,看着女兒,恨鐵不成鋼的道:
“你說說,你說說。纔剛嫁過來沒幾日的功夫,就鬧了這麼一出,你是要氣死我啊!”
母親剛來。她還沒來得及歡喜,心裡剛踏實了一些,賀氏這段時間委屈是受夠了,正想給母親訴訴苦來着,誰知她劈頭着蓋臉就是一頓責備,當下眼圈兒就是一紅,掏了帕子輕輕按了按眼角,一下子就背過身去,賭氣道:
“母親不問女兒這段時間過得如何,就來教訓女兒。難道女兒嫁了人,母親就當真不心疼女兒了?”
祥陽王妃心裡再多的氣,再看到這個女兒時,心裡也軟了下來,一把伸手將她拉轉過來,掏了帕子細細的替她擦着眼角的淚珠。嘆了口氣,軟下聲音道:“惠兒,你跟你二哥從小就在母親身邊長大,你二哥沒了,你母親可是將滿腔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你竟然還說這樣的話,真真是傷了母親的心啊。”她說完,看賀氏眼圈兒越發紅,忍不住就伸手將女兒摟進了懷裡,旁邊兩個嬤嬤以及胡嬤嬤見此,都十分機警的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這兩母女。
“這段時間的事情,母親已經聽胡嬤嬤說過了,你呀,實在是太任性了些!”祥陽王妃哄了一陣女兒,又接着沉下臉來,看賀氏有些不服氣要開口,她瞪了她一眼,這才教訓道:“要不是你二哥的事情,你如今還嫁不到伯爵府來!”她說完,臉上露出黯然之色:“咱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雖然有個王位頭銜,可那是空的,前些年時你父王目光遠大,知道今上是個有能耐的,一直沒向四大家族靠攏,當時咱們家的日子有多難過,你是明白的。”那時雖說他們是王府,可是幾代傳承下來,內裡早就敗得差不多了,空有一個名頭,可是實際上還不如一個四品的京官兒好過。
“幸虧皇上收拾了馮家等,又看在咱們家忠良,沒有向四大家族靠攏的份兒上,多有照應,可是你得知道,咱們王府當時沒有靠向家族,卻也沒有向皇權靠攏,皇上最多也就是對你父王滿意而已,最多賞些金銀財物,要想有實權或者位置,那是不可能的。”祥陽王妃有些無奈,說到這些時難免聲音放低了些,要不是這是自己嫡嫡親的女兒,她也不敢將這些事兒說出來,看賀尹惠已經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心裡欣慰,又接着點撥道:“當今皇上對爵位管得極嚴,咱們傢什麼情況,如果再這樣下去,你大哥繼承王位時,最多是個空殼子,沒兩年就得沒落,到時新皇上位,兩代皇帝下來,京中還有沒有咱們祥陽王家的名號,你難道不清楚麼?”
將女兒嫁作側室,難道是她願意的麼?側室說得好聽雖然也是平妻,可是對正室時依舊要執妾禮,說到底,也是比不過嫡妻尊貴,祥陽王妃辛苦拉撥大女兒,也不願意將她送給人作側的,可是她再不忍心,卻也掙不過大局,祥陽王是一家之主,賀氏是他女兒的同時,也是祥陽王府的小郡主,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接受了這些好處,自然也得爲了家族付出同等的代價,嫁給旁人作正室,對祥陽王府最多名聲上頭好聽些,實際價值不大,唯有葉家,新冒出來的貴族,往後前途又是好的,祥陽王思慮許久,才決定將女兒嫁過來。
這事兒不是祥陽王妃作的主,更不是以賀氏自己的意願爲主,而是要從大家族的利益出發,說到底,祥陽王也是要看女兒嫁到哪邊,對王府最有利纔會將女兒嫁過去。當初也是考慮過太子府的,可是一來太子夫婦感情甚篤,多年來太子府時有姬妾,可是從未聽說有哪一個懷有身孕的,太子多年只得皇太孫一滴血脈,除此之外,剩餘的姬妾們,或送或發派,如今竟然誰都知道,太子妃專寵,但卻沒人敢說半句話。
將賀尹惠送過去,她不一定能爭得過明繡,反倒是讓葉家與賀家結仇,周瑞寧又被封爲皇太孫,下兩代繼承人的位置是已經定下來了,又被當今聖上親自帶在身邊教導,身份自然更是尊貴得多,賀氏嫁過來,就算有了孩子,也出不了頭,想要下手,皇帝不會允許,太子肯定也不會允許,周瑞寧是他嫡長子,肯定受他看重的。
如果是這樣,賀氏生的孩子最多往後封個王,可惜大周朝這兩代,一向對王爺壓制得十分厲害,連鎮南王這樣,當年手握軍權的大將,也不得將手裡的權利交出來,如今還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兒底下被盯着。當今皇上的幾個兒子,發派的發派,或死的死,至今京裡只留了周臨淵一人,其餘的,都龜縮在自己的封地,不敢動彈,身邊還有皇帝陛下派去的監軍,活得不知道多憋屈。
到時賀氏進太子府,生子封王,長大再被髮派,被皇帝壓制,一輩子活得艱難,別說提撥祥陽王府,說不定到時祥陽王府爲了明折哲保身,與他劃開關係,還得自己更縮得緊一些,到時落沒得不是更快麼?
要是生了女兒,沒得說,那更得慘一些,周臨淵上位,賀氏如果真有女兒成公主,連當年受寵如馮氏,女兒也得被和親,當初皇后還並太得寵,如今明繡得寵,兒子又是絕對的繼承人,她還指不定將賀氏怎麼拿捏。因着這些原因,祥陽王做了決定,纔要將女兒嫁過來,就算是側妻,可是一來自己名份上低嫁女兒,二來賀氏年紀又是輕的,堂堂郡主配葉明俊,還成側妻,是委屈了,葉家肯定是要承賀家這份情的,到時賀氏年紀小,就算稍任性一些,補貼孃家,葉明俊說不準也能因有這愧疚之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說,還會幫幫忙。
祥陽王心裡的打算,王妃是清楚的,雖然捨不得女兒,不過她也看過葉明俊,覺得那是好的,不止是潔身自愛,而且又是講規矩的,上頭又有婆婆壓着,房裡就得一個周敏,就算周敏是公主,但不得皇帝寵愛,行事不敢太過份了,自己女兒年紀又小,嫁過來時葉明俊準是會心疼愛護的。她開始也沒料錯,只是沒想到,賀尹惠一嫁過來之後,行事就開始不靠譜兒了起來,和在家時端莊穩重的女兒,像是完全的兩個人般,胡嬤嬤的信捎來時,祥陽王妃當下就矇住了。
“惠兒,你要知道,你這門婚事,是以你二哥的命換來的。”祥陽王妃眼裡含着水跡,看着女兒,滿臉心疼之色,見她也忍不住咬着嘴脣無聲的哭,忍不住又是悲從中來:“母親當時藉着你二哥的事,與太子妃搭上了線,不然,如何會有如今?你就是想進葉家門,中間沒有拉線的,誰來幫你作主?母親看葉家也是不錯,如果將你隨意嫁給與祥陽王府門當戶對的,要想地位持平,大多都是已經在走下坡路的,家裡妯娌姑子長輩公婆一大堆,你每日忙得不可開交不說,公婆長輩還會折騰得你一無是處,這其中的陰損你是看不到,母親當初就是這麼過來的,如果不是……怎麼會只得你們兄妹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