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凌燕本有些氣惱，不過看到方芳在這樣的情形下，依舊能露出笑容，凌燕也只是笑着敲了下方芳的頭。
雖說建設北路發生了改頭換面的變化，好在凌燕記憶中的菱魚巷依舊在原處，二人沒怎麼費力便找到了字條上所說的地方。
巷內兩旁整齊的排列着舊時的兩層式閣樓，道路中央還零星的分佈着尚未移除的青石板，和繁華的連雲市中心形成鮮明的對比，若不是周邊幾家小型的網吧和超市，還真有種回到舊時代的錯覺。
二人順着門牌號一路摸索着向前，沒幾分鐘，113號便出現在二人面前，與其他房屋不同的是，113號僅僅是個一層樓的平房，與周圍的建築顯得格格不入，看上去像是後建的。
二人走上前，來到窗邊，透過窗子朝內張望，房內的一切都融入了黑暗中，無法分辨出任何一件傢俱的輪廓。
方芳順着牆邊挪動着步伐，手卻無意中觸到房間的大門，老舊的木門發出一聲“吱呀”的喘息，緩緩開啓了一條細長的縫隙。
“啊”，方芳輕輕叫了出來，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
凌燕一把扶住方芳，將手放入口袋，緊緊握住自己的配槍。
門微微晃動兩下後，便停住了，周圍又恢復了平靜。
二人呆在原地，相互緊緊拽住對方的手，卻不敢往前挪動半步……
正在二人猶豫不決時，凌燕的手機卻不失時機的響了起來，鈴聲在寂靜小路上顯得格外突兀，二人心裡不免咯噔一下。
凌燕掏出手機，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凌燕的聲音有些顫抖。
“房間裡有你想知道的東西……”，電話另一頭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
“你是誰？”，凌燕似乎覺得對方的聲音隱隱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這並不重要，電視櫃下面第三個抽屜……”，沒等凌燕開口，陌生男子便掛掉了電話。
已經來到這裡，凌燕和方芳別無選擇。
賓館，山村，西城鎮……一連串的經歷如同一道道坎，翻過第一道時，覺得格外吃力，翻過第二道，便會多了些許從容，而每一道坎都會讓自己的內心多一份堅強。
凌燕只是稍作猶豫，便拉上方芳，緩緩走進了屋內。
凌燕在牆邊仔細摸索，“啪”，昏黃的光線都過吊燈的磨砂玻璃撒到屋內，凌燕用手擋了擋。
屋內的一切並無多少異樣的地方，整間房只包括一個房間和廁所，客廳與臥室合二爲一，看得出房子的主人過着簡單的生活。
凌燕注意到臥室的牀，只是一張狹窄的單人牀，被子凌亂的堆在牀上，房間的茶几上還放着幾個剩着殘羹的快餐盒。
單身漢的生活就是邋遢。
凌燕環顧了一下四周，搖了搖頭，將思緒轉回剛纔陌生的電話。
二人依照電話裡男子的話，果然在電視下面的抽屜內找到一個鼓鼓的信封。
凌燕將信封拿到光亮處，信封裡是一小疊照片，足有十來張。
而開頭的幾張照片均是黑乎乎的，只是隱隱約約能通過照片的明暗大致判斷出是一個室內的空間。
接下來幾張，照片上逐漸顯現出一個白色的亮點。
光亮比較微弱，倒像是，從手機裡發出來的。
凌燕將照片在燈下左右移動，亮點的周圍顯出兩個人影的輪廓。
凌燕盯着照片，瞳孔一瞬間急劇放大，手開始不住的顫抖。
兩個人影，正是方芳和她自己。
而照片裡的室內空間，便是賓館的地下通道。
賓館的經歷讓凌燕至今心有餘悸，雖說只有黑乎乎的陰影，但凌燕一眼便看出了照片的內容……
是誰拍了這些照片，而電話裡的陌生男子爲什麼要給她們看這些照片？
凌燕接着往後翻了翻，照片裡，地下通道的鐵門被打開，整張照片變得明朗了起來。
身着各異的旅客，雙手被捆綁在身後的鐵架上，身體不受控制的蜷縮在地上……
照片上的一幕幕如同電影般在凌燕的腦子裡飛快的閃過，凌燕呼吸有些急促。
定了定神，凌燕將目光集中到地下通道的鐵門。
凌燕對着燈光仔細看了看，門前顯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影，雖看不清面容，但身形似乎與某個人頗爲相似……
凌燕正疑惑，燈，忽然滅掉了……
房裡剎那間陷入一片漆黑。
“誰？”，凌燕不自覺的叫了出來。
慌亂中，一道刺眼的光束直直的射入二人的眼睛，凌燕雙眼一陣刺痛，將頭轉向另一邊。
光束在牆上形成一幅清晰的動態影像……方芳叫喊着衝向鐵門，卻無法打開，凌燕拉上方芳，交流了兩句，便果斷的爬上地下通道向上的岔道口。畫面沉寂了幾秒鐘，地下通道的鐵門被打開，一中年男子點上一支菸，笑着指使身旁兩個青年，從容的將昏睡中的旅客一一擡了出去……
畫面忽然終止在了這一刻……
凌燕卻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那個中年男子，正是程隊長……
牆角微型投影儀的光束消失了，房間再次陷入了黑暗……
凌燕掏出手機，回撥了剛纔陌生男子的電話，卻只有關機的語音提示……
……
深夜，黑色轎車在山脊間狹窄的道路中左右穿行，最終被前面的路障擋住了去路。
路障邊，原本昂首挺胸，嘴裡叼着煙，留着寸頭的黑衣青年快步走到轎車旁邊，與司機一陣耳語，便立刻做了個放行的手勢。
路障緩緩升起，黑色轎車呼嘯而過。
關卡內的道路隱蔽而崎嶇，如同迷宮令人眩暈。
再次經過了幾個路障，黑色轎車停靠在一座宛如宮殿般氣勢恢宏的建築前。
車上的幾個青年快速麻利的下了車，動作整齊而劃一。
最後一個下車，或者說是被生生拽下車的，則是個頭上被罩的嚴嚴實實的男子，雙手被束縛在身後，幾個青年動作有些粗野，男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住手……”，一個身着華麗皮大衣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好幾個身材魁梧的隨從，其中一個，便是林峰。
中年男子將手裡精緻的柺杖朝地上使勁杵了杵，似乎有些氣惱，嘴角卻掛着一絲笑容，“誰讓你們這樣做的，鬆綁！”
……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嘿嘿”，中年男子坐在會客廳圓桌旁，“你應該清楚這次我們請你來的目的”
剛被押送來的男子坐在中年男子的對面，身後站着三個頭戴墨鏡的青年。
男子沒有說話，點上一支菸，將頭轉向一旁的窗子。
許久，會客廳裡鴉雀無聲，沉默的氣氛中透着緊張。
“你想怎麼樣？”，男子先開口了。
“我門的合作，一向都是很愉快的”，中年男子說，“我需要你對你這次的做法，給出一個解釋，希望能讓我滿意……”
“我說過，我們從來沒有合作過，所以我也不許要解釋什麼……”，男子說道。
“你就不怕……”，中年男子說道。
“我知道你不會，否則你不會把我‘請’到這兒來……”，男子說。
“呵，呵，你倒是一點沒變”，中年男子說，“好了，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不過這是你違約在先，所以總得有點小小的懲罰……”
“你說……”，男子吸了口煙。
“我需要一個人，我知道這個人在你手裡，你很清楚我說的是誰……”，中年男子說。
“不行！”，沒等中年男子說完，男子咬了咬牙，“你不要得寸進尺……”
“呵呵，別忙着下決定，我給你時間考慮，考慮好了，打個電話，讓你的人把他送過來，這事兒就算解決了……”，中年男子道，“不過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呆在這兒了……”
中年男子吸上一口煙，沒有說話。
“阿峰啊，扶我去休息……”，中年男子緩緩說道。
林峰答應了一聲，目光卻瞟向圓桌旁的男子，兩人目光對視了一秒，便不約而同的將視線移開了。
中年男子走後，男子站起身，抱着雙臂在會客廳裡來回踱步。
男子悄悄拉開門，朝外張望，門外三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凶煞的眼神齊刷刷的望着自己，男子只好識趣的關上了門。
回到房內，男子在房內四周轉了轉，精緻的紅木桌椅，歐式風格的落地式吊燈，牆上還掛着不少外國畫家的名畫……
連會客廳的這麼奢華，客廳臥室那還了得。
“這還真是個好地方”，男子笑了笑，自言自語道，“看來呆在這兒也不錯”
男子一時間也想不出好的對策，只得做好打持久仗的準備……
夜深，一戴着碩大墨鏡的青年端着一瓶啤酒和幾碟下酒菜出現在會客廳門口，卻被門口三個守衛的大漢攔住了去路。
“老闆派我來給他送點宵夜，他說那人得好吃好喝的待着”，青年一口外鄉的方言，聽得三個大漢摸不着頭腦，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嘿嘿，辛苦了，抽菸，抽菸……”，青年笑着遞上幾支煙，三個大漢得到點好處，便放青年進了會客廳。
“老闆派我來給您送點宵夜”，青年走到男子跟前，說道。
“拿回去吧，沒胃口……”，男子沒有回頭。
“呵呵，不吃白不吃”，青年忽然又轉變了口音。
男子忽然回過頭，“林……”
“噓……”，林峰做了個小聲的動作。
“你小子，可以啊，外面的三個？”，男子輕聲問。
“嘿嘿，全倒了”，林峰輕輕笑道，“走吧，還愣着幹什麼？”
“我還想去一個地方，你知道我說的是哪裡……”，男子一臉嚴肅。
“現在？”，林峰道，“外面巡邏的人很多，這……早知道你現在就要，我就直接給你弄來了……”
“別廢話，你只要告訴我在哪，怎麼進去，其他的你別管……”，男子態度很堅決。
林峰知道拗不過他，只得低頭在男子身旁一陣耳語。
……
“咦，那邊好像有什麼動靜？”，一個拿着手電四處張望的青年說道。
“哪兒呢？”
“喵……”，一隻野貓從牆角飛快的竄了過去。
“媽的，一隻野貓，不用那麼緊張吧……”，另一巡邏的青年呵呵笑道。
男子躲在一顆大樹後，回憶了一下方纔林峰教給自己的路線，趁着巡邏的青年目光移向另一側，閃身溜了過去。
幾經輾轉，男子來到一座外表不起眼的平房前，朝四周張望了一番，便在門前的密碼鎖上按動了幾個數字，擰動門把手，側着身子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