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週末,方芳按計劃一大早便打通了王亮的電話。
正如凌燕預料的,王亮沒有絲毫的顧慮和推脫,如同從未有過凌燕這個人一樣,滿心歡喜的答應要在家裡幫方芳慶生。
得到這個結果,凌燕卻只是苦笑了下,待方芳走後,凌燕一個人來到窗臺邊,望着窗外的街景,默默的發起了呆。
這個社會似乎是如此的不公。
像王亮這種視感情如兒戲,成天混跡在燈紅酒綠的歌舞廳,身邊永遠傍着些不三不四的女孩的王亮,凌燕本是從不會正眼想看的。
但細細想來,王亮又有什麼錯呢?
人活一世,能夠從心所欲,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本就是很多人所追求的目標和境界。
等到王亮畢業,以王亮父親的人脈和地位,在**官員面前左右周旋一番,給王亮謀個一官半職完全不在話下,甚至是接替自己的位置也未嘗沒有可能。
到那個時候,沒有人會在意王亮的過去……
反觀自己,大學時代的初戀男友何浩輝在畢業前不辭而別,幾個月前認識的林峰卻又在火車上神秘失蹤,自己還因此捲入了一樁樁疑點重重的離奇案件中,至今還在爲尋找答案而費盡心思。
自己,永遠是這樣的累……
有人說,人活着,要有理想,有抱負,有追求。
在那個離奇山村的一間房頂上迷茫無助的時候,凌燕也曾對自己說過,做一名優秀的警察就是她的夢想,有夢想的人生纔會流光溢彩。
可王亮每天渾渾噩噩,不也一樣逍遙快活……
自己每天過着殫精竭慮的生活,時常還會回憶起那些痛苦的往事而黯然神傷。
自己究竟比王亮多得到了些什麼?
清晨的風還透着絲絲涼意,凌燕抱了抱雙臂,眼裡出神的望着路上那些再熟悉不過的行人和街道,嘴角微微泛出一絲微笑。
人生好比一桌美味佳餚,只有酸甜苦辣各式各樣的味道充斥其間,才能算作完整,方能讓人食慾大開;亦或是一次漫長的旅程,既有沿途的美景等着你去欣賞,亦有多少艱難險阻需要你去迎接……
最美的笑,是經歷坎坷磨難,含着淚水,破涕爲笑;最美的花,是伴着冬日裡最後一絲寒風,迎着初春的第一縷陽光,在荒涼的大地上露出的一點微紅。
王亮的人生,如同餐桌上永遠只有甜味的宴席,或是永遠只有一條平坦大道的旅途。
凌燕終於明白了,自己比王亮多得到的是一個完整的人生……
一整天,凌燕都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坐立不安,直到傍晚,方芳才風塵僕僕的進了房間的門。
好在一切順利,方芳按照事先的計劃,沒費多大力便取回了錄音器。
二人沒顧得上談論方芳在王亮家的經過,凌燕接過方芳手裡的錄音器,欣喜的朝方芳豎了個大拇指,二話沒說,便將錄音器插上電腦,方芳也將趕緊湊了上來。
或許是錄音器塞在酒盒子裡的緣故,記錄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但凌燕還是能辨認的出王局長的聲音,另一名男子應該就是王亮的父親:
“都準備妥當了麼?”王局長說道。
“應該,都差不多了吧……”
“王主任,您這話,讓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那些人對我們的重要性你是清楚的,我們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我明白,只是……”
“有什麼話就直說。”
“王局,我還是有些擔心這羣人在路上會……”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別看這些人現在鬧騰的厲害,一切都在我們掌控當中,只要我們給他們一樣東西,他們自然就會老老實實聽我們的話了。”
“這……”
“放心吧,等到他們一運出境,費用問題,一分也不會少你的。”
……
“好了,王主任,我就先告辭了。”
不知什麼緣故,中間一部分聽的不太清,凌燕索性關掉了音頻文件,皺着眉頭陷入了沉思。
“凌燕姐,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方芳見凌燕半天沒之聲,忍不住問道,“他們想把什麼人運出境,又想運去哪裡?”
“出境?!”凌燕忽然間想到了什麼,目光有些發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方芳搖了搖凌燕的肩膀。
“販賣人體器官根本不是王局和程隊長最最要的目的,他們主要經營的極有可能是販賣人口的勾當!”凌燕說道。
方芳聽罷,一時間驚訝的說不出話,“他們所說的‘出境’,難道是想把西城鎮的那些受黑藍英感染的人偷渡出境?”
“是的!”凌燕說道,“青萍市臨近中緬邊界,王局和程隊長極有可能和王亮父親當權的市**相勾結,利用已經荒廢的西城鎮作爲窩點,將那些感染了黑藍英氣味的人集結起來偷運出境。”
“可近些年聽說販賣人口出境的對象,不都是些婦女或者小孩嗎?他們把這些男男女女偷渡出去又是幹什麼?”方芳問。
“你還記得當時在西城鎮那家名叫‘小城人家’裡的情形嗎?”凌燕說道,“店裡那些感染了黑藍英氣味的店員,忙碌起來不分白天黑夜,如同機器一般。”
“難道他們想販賣勞動力?”
“沒錯!”凌燕肯定的答道,“緬甸一直以來是一個比較貧窮的國家,但卻盛產翡翠,很多人都以開採翡翠原石爲生,而大規模的開採,缺乏的就是廉價的勞動力。而現在,受黑蘭英感染的人如同是一個個有血有肉,卻又可以任人擺佈的機器,正好是勞動力的來源。”
方芳聽的目瞪口呆,始終沒有插一句話。
“不僅如此,要想控制這些受感染的人,還必須定期讓他們接觸到黑蘭英的氣味,他們極有可能將黑藍英制成某種藥物,賣給那些購買人口的主人來牟取暴利!”
方芳聽罷,低着頭思索了半天,這段時間以來經歷的一樁樁,一件件,自己知道或是不知道的,一時間恍若夢中,半晌纔開口說道,“這些推斷雖然合情合理,但僅憑一段錄音好好像還缺乏些說服力,下一步你準備怎麼做?”
“你說的沒錯,不過現在,是時候該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