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傍晚,一男子低着頭,手放在口袋裡,緩緩向前踱步。
似乎在仔細思索着什麼,竟忘了注意前方的路。
一輛摩托車迎面駛來,不斷按響喇叭,卻見男子沒有避讓的意思,只得慌忙大腳剎車。摩托車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恰好停在了男子面前,“找死呢,不想活了是吧?!”
男子忽然反應過來,笑着連連道歉,“對不住,對不住……”
摩托車司機滿不情願的踩下油門,嘴裡罵罵咧咧的朝前駛去。
男子從剛纔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抹了一把臉,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男子接通電話,沒有來得及開口,對方便搶先說道,“晚上十點,建設北路,菱魚巷,你一個人,不許耍花樣……”
男子似乎覺得對方的聲音有些熟悉,想張口詢問,對方卻已經掛掉了電話。
男子猶豫了半晌,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菱魚巷而去。
出租車在市區內左彎右拐,足足行駛了近半小時,終於在巷口停了下來。巷內還是舊時的石板路,坑窪不平,出租車底盤低,無法入內,男子只得下車,四下張望着徒步往巷內走去。
113號是一座外觀簡陋的平房,夾在兩棟舊式的閣樓之間,顯得突兀而顯眼。
男子走上前敲了敲門,卻無人應答,男子掏出手機正想回撥,剛纔那個號碼卻恰逢其時的打了過來。
“看見外面那輛黑色的尼桑了麼,東西就在後備箱裡,我想和你做個交易,等着我……”,對方不急不慢的說完,便又掛掉了電話。
男子朝一旁的尼桑越野車望了望,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時間愣住了。
男子走上前,謹慎的將後備箱的門把手緩緩提起,門開了,裡面並排躺着兩隻黑色的皮箱子。男子正準備伸手去觸碰,忽然間,巷外警笛聲四起,轉眼間,幾輛警用越野車掛着閃爍的頂燈,越過坑坑窪窪的石板路,搖晃着停在了男子面前。
副隊長馮靖,帶着凌燕,王曉,劉浩及一幫隨從的警員匆匆從車上一躍而下,將尼桑越野車團團圍住,馮靖用手電朝男子的臉上照了照,一時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男子竟然是程隊長。
“程,程隊長……”,王曉一臉驚訝,結結巴巴的說道。
“程隊,這是怎麼回事?”,馮靖有些嚴肅。
程隊長一時無語。
馮靖見程隊長表情有些爲難,便先發制人,“我們剛纔接到羣衆報警,菱魚巷裡發現了嫌疑車輛,我們當即給你打電話,結果你的電話始終不再服務區,我們不想錯過機會,就集結人馬趕了過來”
馮靖說着,用手電照了照一旁的越野車的車牌,“果真是這輛!你需要給我們一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箱子裡面是?”
“我不知道……”,程隊長皺了皺眉,隱隱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陰謀,無奈一時間又無法解釋,便隨口應付道。
劉浩有不由分說,走上前打開了其中一隻箱子,箱子裡並沒有衆人猜測的各類毒品,反倒是幾個類似便攜冰箱的保溫容器。
劉浩將容器拿到馮婧手電的亮光下,其餘警員也紛紛圍攏過來,蓋子打開的一瞬間,劉浩一個趔趄沒站穩,容器差點摔在地上,其餘人也驚得張大了嘴巴。
容器裡面是幾個鮮紅完整的人體肝腎等器官。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凌燕胃裡一陣翻滾,走到一旁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胃裡方纔平復了一些。
一幫警員相互看着對方,一臉愕然。
劉浩打開餘下的一隻皮箱,裡面依然是幾隻擺放整齊的保溫容器,劉浩伸手準備打開其中一個,衆人都不知道里面又會出現什麼令人作嘔的畫面,幾個女警員不由得伸手捂住了口鼻。
而這隻容器裡卻是一些小巧的玻璃瓶,整齊的插在一個泡沫做成的固定架上,每個瓶子上都貼有寫着序號的標籤。
劉浩抽出其中一隻,馮靖用手電照了照,瓶中注滿了透明的液體。
劉浩輕輕晃了晃,兩個形似小圓盤的半透明膠狀物在液體中上下起伏。
馮靖轉頭望向一旁的同事,用眼神詢問了一番,旁邊的幾個警員卻只是木然的搖了搖頭,不知裡面爲何物。
正在這時,馮靖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叫聲,一個法醫畢業的女警員正捂着嘴,兩眼直愣愣的望着瓶中的物體。
“這是什麼?”,馮靖發覺了她臉上的變化。
“眼角膜!?”,女警員答道,聲音有些顫抖。
其餘人員聽罷,又是一陣小聲的驚呼,隨即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方纔肝腎等器官的出現,凌燕的第一反應便是人體器官交易,而現在瓶中的眼角膜,卻讓凌燕陷入了沉思。
近些年來,黑市診所私下交易人體器官日益猖獗,且屢屢被曝光,某些人走投無路,迫於生計,只得聯繫私人診所,賣掉自己的腎臟甚至者部分肝臟換取錢財,而黑市診所則將器官轉手謀取暴利。
肝腎等器官的部分缺失,並不會對正常生活造成大的影響,而一雙眼角膜出現在玻璃瓶中,直接意味着一個生命的終結,活人永遠也不會用自己的眼睛來做交易,光明是一個人生存最基本的要素,是無價的……
這些人體官究竟從何而來?
程隊長爲何會獨自一人徘徊在嫌疑車輛的周圍,而這裡恰好又是凌燕在陌生男子指引下,看到地下通道視頻的地方。
結合之前發生的一幕幕,這一連串的事件,似乎終於有了些許聯繫,好似一條漫漫長路,終於出現了一些交錯的分支,不再是層出不窮的秘密和困惑一路無窮無盡的延伸。
凌燕隱隱覺得,整件事背後的秘密,已經漫漫現出了雛形。
“程隊,如果你不能對這一切做出解釋,我們只好暫時連人帶車帶回局裡了”,馮靖說道。
程隊長吸了口煙,主動走到警用依維柯的後方,拿着煙,指了指門。
一幫警員愣了愣,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程隊,我們不是這意思”,馮靖覺得剛纔的話有些不妥,尷尬的笑了笑。
“打開吧,按規矩來”,程隊長說道。
一旁拿鑰匙的警員回頭望了望,馮靖點頭示意了一下。
程隊長深吸一口煙,踩滅菸頭,麻利的鑽了進去……
回到局裡,程隊長將剛纔的經歷在各警員面前一五一十的複述了一遍,但整個過程中除了程隊長本人,只有一個無從查證的陌生電話,簡單點說,程隊長的一番話,完全可看做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描述,沒有任何的確切的證據。
但畢竟程隊長在警局工作多年,威望甚高,顯然不能憑藉這點經歷就蓋棺定論程隊長與這件事有牽連,局裡決定暫時停止程隊長的一切職務,等到案件查明再做定論。
回到宿舍,已是接近凌晨時分,凌燕輕手輕腳的進門,卻依然吵醒了早已熟睡的方芳。
“凌燕姐,聽說那輛車找到了?”,方芳揉了揉眼,一時間來了精神,“有什麼發現?”
累了一晚上的凌燕一頭栽倒在牀上,頭埋在枕頭裡無力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