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兩世,霍柔風都不是喜歡鑽牛角尖的人,這也是她慶幸的事。
她想不通太平會的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索性不再去想,翹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兒等消息。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像這樣放鬆了,穿着裙子和繡鞋翹着二郎腿也不好看,霍九娘子是個愛美的小姑娘。
小夜又拿出飛刀擦了起來,這一次霍柔風看清楚了,小夜不僅是在擦刀,她還在飛刀上面抹藥。
“這是毒嗎?見血封喉?鶴頂紅?孔雀膽?老鼠藥?”霍柔風來了興趣,小時候她曾經研究過江湖門派,順便也知道了這些名字。
小夜搖搖頭:“這不是毒,但是滲入血裡卻能讓人暈眩、四肢麻木、流鼻血,就像中毒一樣,不過不會死,五個時辰內多灌些水,去幾次茅廁,便可自解。”
“啊,還有這樣的好東西啊,這種藥是在哪裡買的,你手裡還有多的嗎?”霍柔風雙眼冒光,雙手合什磨搓着,歪着腦袋甜笑如蜜。
小夜心裡一動,越是相處,便越是覺得霍九娘子性格討喜,難怪五爺會喜歡得如珠如寶,若是讓老夫人見到霍九娘子,說不定也會喜歡。
小夜笑着說道:“這次出來,奴婢帶得不多,只夠路上用的,九娘子若是想要,回到京城後奴婢找齊了藥材給您調配。”
“路上用的?今天被你用飛刀傷到的那三個人,全都中了這個嗎?”霍柔風問道。
“嗯,只是他們傷得較重,這會兒還沒有甦醒過來,等他們醒了,便知道厲害了。”小夜對此非常自信,想來已經用過多次了。
見小夜答應回到京城後就給她調配,霍柔風很高興,到時候她就能用這個嚇唬人了。
可是她很快又想起一件事來,她問小夜:“這種藥,有沒有給你家五爺隨身帶着?或許他用不上,但是留着防身也好啊。”
小夜噗哧笑了出來:“九娘子,若是五爺知道您什麼事上都想着他,他一定會很開心。您放心,五爺身邊有的。”
霍柔風放心了,她抿着嘴甜甜地笑了,她喜歡聽到有人善意地提起展懷,只要聽到展懷的事,她就打從心底歡喜起來。
“你跟在五爺身邊三年,他有沒有用過這種藥,你一定知道吧?”霍柔風問道。
小夜忙道:“九娘子,您可說錯了,奴婢雖然跟着五爺出征,卻沒有在五爺身邊,展家的規矩,爺們兒出征,身邊不能有丫鬟服侍,就連阿全和阿有,也是老夫人拗着國公爺,讓五爺帶上的。這三年裡,奴婢都在西安城裡。”
“你在西安?展懷沒有攻下西安時,你也在嗎?”霍柔風道。
“在,奴婢是從京城直接到西安的。”小夜說到此處,便不再繼續說了,嘴角緊抿,繼續專心致志地塗抹飛刀。
霍柔風已經明白了,小夜在西安做的是細作的事情。
正在這時,張亭敲門進來,對霍柔風道:“九娘子,小霍狀元讓人送信來了。”
說着,張亭把一封信呈了上來。
霍柔風一目十行把信看完,鎖緊了眉頭。
今天早晨,霍輕舟並沒有離開,他讓如煙扮成過路人,就躲在客棧不遠處的一家酒樓裡吃點心。
汪伯和那個女子從客棧裡跑出去,便落入如煙眼中。
客棧附近大大小小的鋪子,都已經加入了太平會,但也只是交了會費的普通會衆,他們仍然是商人,並非是真正的江湖人。
因此,霍輕舟和霍柔風早就算準了,一旦有人逃出,絕不會躲進周圍的鋪子,在這附近一定還有人接應。
這些人要行事,就不會只有六個人。
霍輕舟從十幾歲時,便悄悄接暗花,展懷讓自己的手下,雖然把霍輕舟揍過幾頓,但是霍大公子的武功並不弱,他的武功和展懷不是一個路子,他不是上陣殺敵的武功,但他身法輕靈,招式卻以狠辣見長,他練的是殺人的武功。
汪伯帶着那女子果然如兄妹二人猜測的那樣,沒有停留,便離開官道,沿着田野間的小路狂奔。
只要不走官道,霍柔風的人就不能縱馬狂奔,他們對這裡的地勢並不熟悉,一旦走小路,十之八、九是要被伏擊的。
但是出乎汪伯他們的意料,霍家的人馬並沒有追過來,他們跑出二里來路,沒有聽到馬蹄聲,兩人長長地鬆了口氣。
汪伯畢竟是上了年紀,初時還能硬撐,一路狂奔,早已老態畢露。
那女子更是花容失色,大汗淋漓,一張俏臉白得像紙。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霍輕舟出現了。
好在這一次,霍輕舟是要留下活口,並沒有想要傷他們性命。
但是這樣反而更難,汪伯毫髮無傷被霍輕舟制住,那個女子卻是性命堪憂。
霍輕舟現在讓人送來的這封信裡,便是告訴霍柔風,那名女子奄奄一息,恐怕活不過今天了。
而汪伯,卻緊閉雙脣,一個字也不肯說。
霍輕舟擔心妹妹,便寫信告訴她,他們眼下就在離此二三裡的一戶農舍裡。
霍柔風想了想,對小夜道:“你去霍大人那裡幫忙吧,你的那種藥,或許有用。”
小夜搖頭:“小夜是國公府裡的人,小夜臨來之前,五爺吩咐過,小夜要一直跟在九娘子身邊,不離左右。因此,除了九娘子,小夜不會管其他人。”
霍柔風早就知道霍輕舟不想再和小夜交道,可她沒有想到,小夜也不肯給霍輕舟幫忙。
霍柔風有些無奈,她正想再勸幾句,走廊裡忽然騷動起來。
她擔心是黃德祿和那三個活口出了事,連忙走出門去。
她剛剛走到走廊裡,便看到一個人被衆星捧月般走上樓來。
那人走在前面,身後是兩名老者和七八個粗壯漢子。
霍柔風認的其中一位老者,這人曾經在杭州和無錫出現過,他是謝思成的人,而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正是謝思成!
霍柔風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謝思成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她已經兩年沒有見過謝思成了,一別經年,謝思成風采如舊,只是比起兩年以前,他顯得更加清瘦了,但也讓他又憑添了幾分飄逸。他穿着寬袍大袖的衣裳,袖袂飄飄,宛如隨時都會飛去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