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馬上,果真就是馬上。
鳳三隻覺得眼前一花,船就靠了岸。
岸邊有一個木屋,屋後繁花簇綻,花海盡頭的天空彩雲如緞,偶有幾隻白鶴飛過,留下陣陣清啼。
恍若仙境!
小鮫人半浮在水上吐泡泡,咕嚕咕嚕的聲音裡傳出她的話:“你的那個人就在屋裡頭,他快死了我不敢玩他就只好把你帶去玩玩啦,你不要告訴爺爺我把你帶到了湖心好不好呀?不然他又該說我調皮了!”
鳳三原本想問她口中的爺爺是不是就是南柯,還沒說話,她就鑽入水裡消失不見。
下了船,鳳三果真在屋裡看到了墨離。
她不禁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你是千百年來,第二個登上山頂的人。”
鳳三猛地回頭,就看到門口處,立着一個古稀老人。
老人像這靈山的萬千生靈一樣,着一身樸素的古衣,臉上遍佈老人斑,笑得很是慈祥,枯枝般的手上還沾泥,沒有她想像中的仙風道骨,倒更像是個普通老。
鳳三有些不確定的道:“你就是南柯老人?”
“什麼南柯老人,老頭子就是個守山的。”老人走進來,那步伐顫巍巍的,但他一走進門,四周景色倏變!
小木屋不見了,墨離也不見了,只剩下一片花海。
鳳三此時立於花叢中,老人走到她身邊,她這纔看到她腳邊有一個竹簍裡,裡頭裝着一團團五顏六色的光團。
他彎腰拾起其中一個,然後走到一旁,拿鋤頭鬆了土,將那團光放了進去,然後掩土燒水,不急不徐。
整個過程裡,鳳三都沒說話,靜靜的打量着他。
老人道:“你幫我再拿一個種子過來。”
鳳三愣了下才意識到他說的種子是腳邊蔞子裡的光團,忙遞了過去。
老人接過,笑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鳳三搖頭。
“妖靈。”
聞言,鳳三後背一寒!
妖靈便是妖的靈魂,此時卻被老人一個個拿起,然後……種進土裡。
老人道:“靈魂有很多各種顏色,透明的靈魂最是純淨,其次爲白色,顏色越深,越是骯髒。白色的妖靈結出白色的花,黑色的妖靈結出黑色的花,你看這漫山遍地的花,有什麼想法?”
鳳三望向遠處,道:“很漂亮。”
“是啊,很漂亮。你也會成爲這萬千花叢中的一朵,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鳳三沒想到他話鋒轉的這麼快,愣了下,隨即滿不在乎的道:“我要是後悔,就不來找你了。我花了這麼長時間爬你的九萬多臺階,命都差點沒了,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老人握着一團黑色魂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鳳三總覺得他此時的笑很是詭異……
老人道:“你的靈魂顏色很漂亮,開出的花一定更漂亮。”
鳳三:“……”她終於明白爲什麼竹子妖提起這老人的時候,會一臉古怪了。
老人又道:“幾百年前,也有一個人到過我這裡,那人的靈魂和你的一樣明亮,開出了最漂亮的花。”
他話音未落,四周景物又是一變,兩人已經到了花海盡頭。
盡頭便是湖,湖岸邊長着一朵花。
一朵很大,很漂亮的花。
宛如精雕玉琢,花瓣上流光溢彩,美的眩目。
鳳三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亭亭玉立的美女,正倚在湖畔,垂眸淺笑,黑髮被風撩起,帶來陣陣香風。
“這便是那個靈魂。”老人的聲音令鳳三猛地回神,才發現自己剛纔竟出現了幻覺。
老人道:“可惜啊,這只是她一半的靈魂,如果是完整的,不知道會有多漂亮。”
聽出他語氣裡的遺憾,鳳三忍不住問:“爲什麼只有一半?”
老人卻是衝她笑了笑,笑得鳳三後背發寒!
他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指着另一邊肥沃的土地,問鳳三:“你看這裡的土,肥麼?”
鳳三不知他什麼意思,但他現在是救墨離的惟一希望,總歸是不能得罪的,便順着他道:“肥。”
“嗯,你喜歡的話,以後就把你種在這裡吧。”
“……”
見鳳三一臉陰鬱,老人哈哈大笑,很是開心。鳳三隨即反應過來,這老傢伙在逗她!
她翻了個白眼,道:“有意思麼你,你到底幫不幫我救人啊!”
老人笑道:“能救他的人只有你,我能怎麼幫。”
“……那你這是不幫了?”
“幫不了,怎麼幫?”
鳳三噗嗵一聲跪下來,眼淚頓時噴出來,把老人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老神仙啊,求你救救他吧,我沒了他活不下去啊……你說我容易嘛,我只想做個混吃等死的小樹妖啊……”她痛訴自己的過去,說的聲淚俱下,死抓着老人的衣角不放,就差沒抱住他大腿了,哭的是聲嘶力竭,令看者動容聞者落淚,好不可憐。
老人哪能沒看出她在胡攪蠻纏?只不過他沒想到這丫頭居然這麼不要臉,鼻滋眼淚全往他身上賴,死抓着他不放手。
他活了幾千年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個膽大妄爲的,從前上來的哪個求救者不是客客氣氣?這麼亂來的她還是第一個!
鳳三還在哭:“你要是不幫我救人,我就……我就撞死在這朵花上,我就和你玉石俱焚!”
老人怒:“你這丫頭,就不怕我殺了你?”
看出他只是佯做怒態,鳳三哭的更加肆無忌憚:“你殺!你殺!他要是死了,我一個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我本來就是送死來的,受了那麼多苦,你還不幫我,你這個老傢伙怎麼這麼無情啊……我真是太可憐了,居然聽信別人的話,以爲你是大好人嗚嗚嗚……”
老人被她的賴皮弄的頭疼:“……你起來!”
“我不!你不答應救人我就不起來!”
“你起不起來?”
“起、我起來。”鳳三也不敢真把他弄生氣,慢吞吞的站起來,拍了拍膝上的土,衝他咧嘴一笑:“老爺爺你同意幫我救人了對不對了?”
老人道:“對你個頭!”他拂袖轉身,不知道是不是被鳳三的無賴給驚到了,喃喃着什麼:“要不是看在你……”
後面的話鳳三沒聽清,她跟上他,畫面一轉就到了先前老人種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