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點點頭,推開了病房門。
這件病房很小,只夠放得下一張牀和一張桌子,牆壁是雪白的,桌子上擺着一瓶花,微涼的風從窗戶吹進來,輕柔地吹起窗簾,一切都十分靜謐。
程澈坐在牀上,她幾乎和我在記憶中看到的一模一樣,非常年輕,瘦弱,同時又有一種脆弱的美感,時間似乎在她身上停滯了。
聽到門響的她擡頭看我,她碧水一般的眼睛看着我,好像可以看到我的心裡。
我對她笑了一下,“你好,我是江小夏,是教育專家。”我指了指鳳七說,“這是我的助手。”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一點,避免嚇到她,“我想和你談談,如果你不喜歡他的話,我可以讓他出去。”
我指了指鳳七說,同時那個男人一進門就死死盯着程澈。
她看了我半晌,最終脣角勾起一個溫柔的笑容,美得讓人心驚。
她說,“沒關係,你要談些什麼?”
程澈抱着雙腿坐在牀上,她的看起來非常柔弱,我把書桌邊的椅子拉到牀前,便溫聲對她說,“你能給我講講你的童年嗎?”面對這樣的她,我擔心自己會刺激到她。
“你想聽那件殺人案是嗎?”她轉頭問我,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氣惱也沒有崩潰。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回答,和她談話很舒服,我感覺她並沒有病。
我隱晦地看正站在牆角地男人,他死死盯着程澈,但程澈似乎並沒有發現他。
“我不介意,我一直在想這一天到底多久纔會來。”她說了一句我聽不太懂得話,但我聽不出來裡面的惡意,我的感覺告訴我她並不是個壞人。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母親了。”她垂頭說,語氣輕柔,“我很喜歡媽媽,模糊的記憶中,她是一個溫柔的人。”
“嗯。”我點了點頭,但好像和我看到的那個男人的記憶不同,雖然有違和感,但我不覺得那個掀翻一桌子菜的女人有多溫柔。
“後來我的媽媽出軌了,這是我爸爸告訴我的。”程澈靜靜地說,她的雙手抱住腿,我發現並沒有用力,“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媽媽死了。”
程澈說話的語氣非常陌生,彷彿在談論一個陌生的人。
“當時年紀小,我對於母親的概念並不清晰,後來我一直與爸爸相依爲命。”程澈咬牙說,“我討厭他,我噁心他。”程澈提到爸爸的時候,我感受到一種深切地厭惡。
“嗯,爲什麼?”我問她,我轉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望着程澈臉上沒什麼表情,他距離程澈很遠。
程澈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溫柔地說,“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人,你靠近一點。”
我看着眼前這個極度危險的女孩,又回頭看了一眼鳳七,鳳七微微皺眉,但我對他點了點頭。
我走到程澈跟前,她看着我的臉,非常認真,接着她說,“把你的手給我,我想感受一下你的的體溫。”
我伸出左手,她沉靜地看着我,然後把臉頰貼在我的手上,像是小貓一樣蹭了蹭,我突然覺得她有點可憐。
“好溫暖。”她不自覺得脫口而出,聽到她的話我卻有點不好意思。
她的皮膚很涼,就像一塊冰。
她把臉埋在我的左手裡,擡起眼睛看着我,接着只一秒鐘整個現實世界就崩塌了,我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我現在站在另一個地方,但即使如此我也沒有驚慌,因爲我知道她沒有惡意。
我四處張望,發現我現在所處的地方非常眼熟,雪白的牆壁上面全是各種圖畫,整個房間非常陰沉,而且裝修也不是很好,我看到客廳中央擺着一張全家福,這裡是程澈的家,只是它與程澈爸爸記憶中的模樣完全不同,這是怎麼回事兒?到底那種畫面纔是真的,還是說記憶也會騙人。
我的大腦裡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也許所謂的記憶會根據記憶的人不同而發生變化,畢竟記憶這東西太過主觀,總是會加入個人的情緒。
不過,我只能夠看到鬼和靈的記憶,從什麼時候可以看到人的了?
“爲什麼你只生個女兒,我家到我三代單傳。”臥室裡傳來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非常粗暴,但很快又轉變成了溫和,“不過誰讓我愛你呢,只生個女兒也沒關係。”
他就像是變臉一樣,從粗暴的面孔,瞬間變成了一副溫和的面容。
我看到坐在牀上的媽媽一臉驚恐地看着男人,眼睛裡滿是恨意,她是那個程澈溫柔漂亮地母親。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呢?”男人雙手死死鉗住女人的雙肩說。
接着畫面一轉,看外面的天色此刻已經是深夜,我看到母親靠坐在沙發上,臥室門還開着,程澈正在熟睡,小小軟軟的身體在牀上非常可愛。
“砰!”一個巨大的撞門聲響起。
母親被這個突然的聲響嚇得跳起來,平靜的面容瞬間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她把臥室門關掉,把手按在胸前,深吸一口氣之後,纔打開防盜門。
“你怎麼纔來開門?”門口站着的是父親,他看起來喝醉了,臉色通紅,醉醺醺的走進來。
“我剛纔在哄孩子睡覺。”母親連忙扶住父親,小聲說,怯怯地,似乎生怕會惹的父親不高興。
“誰讓你找藉口的。”父親斜眼看她,語氣非常不善,彷彿母親是她不合心意地僕人。
“不……”
母親的話音還未落,父親一巴掌就已經打在了她的臉上,這巴掌很重,我看到母親的臉頰迅速隆起,。
“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別人找藉口。”父親說着就坐在了沙發上,他雙手張開,就像是古代的皇帝一樣。
母親擡眼看了父親的一眼,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母親轉身走進廚房給父親倒了一杯蜂蜜水,一進廚房她怯生生地表情就迅速地冷了下來,她平靜了好一會,才把蜂蜜水端出廚房,接着她坐在父親腳邊的地上,小心翼翼地問,“吃飯了嗎?我給你留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