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騎士,騎士灰藍色的眼睛裡透着深沉的愛意,他是愛着王后的啊,但卻又不得不把自己的愛深深埋藏在心底。
“進來吧。”等那一隊侍女走過之後騎士說。
騎士握住門把手略微猶豫了一下,也許剛纔侍女說王后的病又重了,讓他的心狠狠揪起來了。
他最後還是打開了門。
門一敞開還沒有進去撲面而來的是海腥味,爲什麼地底的宮殿會有海腥味。
我走進房間,發現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大廳,大概有三個籃球場那麼大,在房間的中央有一個很大的水池,我猜裡面的水都是海水。
這裡比外面的裝修更是奢華了幾個檔次,我看到了巨大的珊瑚、還有美麗的貝殼。
但走進房間以後,我除了聞到海腥味以外,還聞到了濃重的藥味。
我的大腦里正想着這些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歌聲,那是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語言演唱的,但不知道爲什麼我卻受到那歌聲的感染。
我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海妖,那麼她們一定是這樣唱的。
“是誰?”歌聲戛然而止,一個女聲響起。
“親愛的王后,是我。”騎士回答,同時示意我們上前。
我們掀開層層疊疊的帷帳,看到了水池中間的人,我被驚到站在原地動不了。
她就是王后?
我從未想過竟然是這樣。
因爲出現在我眼前的根本不是人,是一條人魚,只是她的魚尾巴並不像傳說中那麼美麗,而是悽慘的白色,上面開滿了深紅色的花朵。
王后非常美麗,金色的捲髮披散至腰際,皮膚略顯蒼白,一雙如大海般澄澈的眼睛。
“你還好嗎?”王后看了騎士半晌說,眼淚隨着她的話語撲簌簌的落下來,但在半空中她的眼淚就變成了渾圓的珍珠落在水面上。
“我還好。”騎士說,他儘量側過臉,同時把鎖骨處的傷口遮起來。
“對不起。”王后略微低頭說,“是我的任性害了你們。”
“不,是我心甘情願的。”騎士說,他又接着回答,“我會送你離開這裡。”他說話的語氣非常鄭重,就像是誓言。
“他們是誰?”王后終於看到我們了,她直直地望着我,那雙如海一般的眼睛似乎能一下子看到我的心底。
“我們是來找江安的。”我說,“我們想把江安帶回家。”
王后盯着我看了半晌,微微勾起脣角,她說,“原來他是你的朋友。”
“我早該死了。”王后幽幽地說,“多虧了你的朋友,我纔多活了幾天,只是這種活法……”
她沒有再說下去。
她浮在水面上,靠着水池邊,接着她微微彎腰,從她的魚尾處折一朵花,那花在瞬間就枯萎了,但是我也看到她花下面的皮膚。
全部腐爛了,空氣中散發着惡臭。
我看到那裡有機械的痕跡,但機械似乎生鏽了。
“如果是這樣活下去的話,是不是死掉比較好。”王后幽幽地說。
“我帶你離開這裡。”騎士對王后說。
王后笑着搖搖頭,掃了一眼騎士之後,把目光投向我,她問我,“你打算怎麼帶走江安。”
我想了想說,“我自從來到這裡還沒有見過他,我想等我見到他之後,很多問題就都可以解決了。”
王后笑了笑說,“聽說國王和江安又在折騰那些可憐的工匠了,扶我起來,我們離開這裡。”
“如果我離開了皇宮,江安和國王也不得不離開這裡吧。”王后說,“在這裡和國王還有江安對峙的話,只會一敗塗地,因爲這裡都是國王的士兵。”
她在賭。
騎士上前抱起了她,王后用毯子裹住了那些紅到發黑的花朵。
我們沿着來時的那條小路離開這裡,王后靠在騎士的懷裡,好像輕輕一碰就會壞掉。
“我們要去哪裡?”我問王后。
王后看了我一眼答道,“去我曾經居住過得小鎮,離這裡不遠。”
我忍了忍又問,“你知道羅蘭嗎?”
羅蘭似乎對皇宮裡的事情很瞭解,當其他的普通人只認爲王后瘋狂的沉迷於整形的時,只有他告訴我王后生了重病。
王后用她那雙美麗的眼睛看了我幾秒鐘,然後回答,“他是國王的親弟弟。”
“是你的愛慕者嗎?”
“嗯。”王后閉上眼睛陷入沉思,“自從國王越來越瘋狂,他就離開這裡了。”
“爲什麼外面傳言你瘋狂的沉迷於整形?”我又問。
此刻我們已經站在皇宮外面登上了馬車,騎士很瞭解王宮,他知道怎麼走才能最快的離開這裡。
我的這個問題王后沒有立刻回答我。
我看着她,她真的很美,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那麼的優雅,我似乎明白敲鐘人爲什麼那麼絕望,也明白爲什麼不論是國王、還是騎士、或者是已經離開王宮的羅蘭,都對她那麼迷戀。
王后閉着眼睛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臉,她輕輕柔柔地說,“這些都是國王自作主張啊。”
我拉着鳳七的手,靠着馬車看着她。
“我來自大海,從小就有長輩告訴我,不要見人類。”王后說,“但我還是游到了水面上,我救了當時還是王子的國王。”
“他非常英俊。”王后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甜蜜,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也非常溫柔,他說他會娶我。”
王后聲音很好聽,把我也帶進去了她的情緒之中。
“但是我的長輩卻不允許。”王后有點憂傷的說,“我想要一雙人類的雙腿,我不要這醜陋的人魚尾巴。”
“我去找了女巫,她讓我用頭髮交換。”王后說,“我同意了,我上岸找到了王子與他過了一段幸福的生活,他也履行了諾言,並沒有娶鄰國的公主。”
“我們結婚了。”王后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臉,“我以爲我們會永遠幸福,但女巫騙了我。”
“結婚以後才過了一年,我的雙腿就漸漸退化了。”王后看了一眼毯子裡包裹的魚尾說,“它變成了魚尾。”
“我去找了女巫,她告訴我魔法已經失效了。”王后說,“她說人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什麼,我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愛,現在是我還債的時候了,海里的生物本就不該與地面上的人結合,我背叛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