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眼看她,她蹲下來直視我,像是哄孩子一樣的說,“我們回家吧。”
我看着她的臉,最後搖了搖頭,輕聲說,“我要回家,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到鳳七曾經存在的地方。
我勉強站起身,推開阿阮想要扶住我的手,慢慢地向着最溫暖的地方走去。
“江小姐,你需要休息。”阿阮終於急了,失去了平常的冷臉。
“我回去休息。”我回頭對她說,“阿阮……”
我握住了阿阮的手,把我腦中知道的關於如何從低等世界,進入我所在世界的方法告訴了她。
不論如何,選擇權應該交給她。
“我走了。”我說,“你好好修煉,以後……”
我不再說什麼了,我對白承諾我要成爲天道,可現在我只想讓鳳七出現在我面前。
我跌跌撞撞地向着遠處走去,我從未感覺如此孤獨。
以前的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是鳳七的出現改變了我,可他現在走了,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望着天空,雙手合十,潔白的靈力自我的身體中涌出。
接下來的日子,我只能抱着回憶活下去。
湛藍的天空中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階梯,我堅定不移的踏上了臺階,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了。
我踩在臺階上,這臺階是透明的,可以看到下面的山川河流、田地屋舍,我每踏過一級臺階,下面的那級臺階就會消失。
終於當我踏過這所有的臺階,只見眼前一黑,恍惚之間,我就又回到了之前離開的天台上,只是這一次身邊少了一個人。
這邊還是深夜,漆黑如墨的天空中有着疏落的繁星,月亮躲在烏雲裡,怎麼也不出來。
冷風吹過我的臉,我終於從恍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我看着高樓之下霓虹燈閃爍,看着樓下的車流,我彷彿只離開了一瞬間,但世界已經變了樣子。
我好難過。
爲什麼明明鳳七已經離開我了,這個世界還是像平常一樣運轉,爲什麼他們都能夠得到幸福,只有我不行。
我頭一次希望整個世界毀滅,我希望所有人都陷入悲傷之中,我希望這個世界禁止笑容。
但……這一切都只是想象。
只有我,只有我如此的絕望。
我搖搖晃晃的走下天台,我站在電梯的鏡子前看着自己,我看起來非常憔悴和狼狽。
頭髮又髒又亂,衣服也破破爛爛,全身都沾着血和泥土,眼睛也毫無神采,就像是兩顆玻璃球。
電梯停了下來,打開門後,門外站着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她們看到我的樣子嚇了一跳,我向着角落靠了靠,但她們還是沒有上來。
我扯了扯嘴角,按了關門鍵。
我回到家裡,家中還是和走之前一樣,吃了一半的薯片袋子,放在門邊的兩雙拖鞋,茶几上的兩個裝着果汁的杯子。
我踢掉鞋子走到沙發邊上,然後躺了下去,我蜷縮在沙發上,我之前從來不知道這沙發竟然這麼寬,寬到我躺在這裡都覺得空落落的。
我的心缺了一塊,它隨着鳳七的離開死去了。
我閉着眼睛躺在沙發上,我不敢掙開眼,因爲這家裡的每一處都有着鳳七的影子。
我太脆弱了,眼淚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我把自己關在家裡,鳳七走之前這房子什麼樣,現在也什麼樣,我什麼東西都沒吃,只喝了幾口水。
他不在這裡,我感覺自己吃東西都像是罪人。
我只是無力地躺在沙發上,他曾經躺過的地方。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直到敲門聲響起,我才清醒過來。
我吃力的走到門口開門,連日沒有吃東西的我就連走路都沒有力氣。
“是誰?”我靠在門邊冷冷地問。
“是我,江安。”門外傳來回答的聲音。
“江姐姐!”還有明顏,他們都來了,可是我並不想見他們,讓我離那個讓人憤怒的世界遠一點好嗎?
“江姐姐,我們帶了蛋糕來看你。”明顏說。
“抱歉,我生病了。”我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先回去吧。”
但我的話音還沒有落。江安和明顏就已經走進了房間,我竟然忘了他們是鬼,他們平時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
“江姐姐。”明顏看到我的樣子叫了一聲,彷彿我快要死了一樣,她跑上前來扶我。
我一把推開了明顏,我說,“不要管我。”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江安走上前來,強勢的抓住我的胳膊。
我看了他一眼,掌心鑽出純白色的靈力,輕輕一碰他的手背,他就像是燙傷一樣放開了我,我跌坐在沙發上,就像是一具軟綿綿的屍體。
“你怎麼……”江安受驚一樣後退一步,“這不像平時的你。”他收起了我常見的笑嘻嘻的表情,正色說道,接着他敏銳的發現,“鳳七呢?”
我看了也沒看他,只是蜷縮在沙發上,悶悶地說,“他……消失了。”接着眼淚又一次想不受控制的落下來,但我拼命的忍住了,我不想在他們面前落淚。
“江姐姐……”明顏抱着我的胳膊,似乎想要安慰我,但他們離開就是對我最好的安慰了。
“你們走吧,我想靜一靜。”我說,“走吧。”
明顏溫柔的摸摸我的臉,就像之前我安慰她一樣,她說,“江姐姐,你這樣是不行的。”
“我想一個人靜靜。”我重複說道,下一秒鐘我的全身就冒出了靈力,那純潔的白色靈力立刻將他們兩隻鬼推出了門外。
“江姐姐!”明顏叫了一聲,我理也不理,只把自己埋在毯子裡。
他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到最後還是離開了,只留下一句,“我們會再來看你的。”
我掀開毯子望着窗外,外面是已經看過了幾百次的夕陽。
我躺在沙發上,手機已經被關掉了,任何能夠聯絡到我的東西我都關掉了,就讓我被遺忘在世界的角落吧。
“咚咚咚。”門在傍晚六點三十分被敲響,敲門聲不緊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