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的心劇烈的跳動,我感覺心裡空落落地,我預感他會離開我。
“你不會離開我是嗎?”我瞪大眼睛問他,眼睛裡流出來的血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的眼前血紅一片。
我快要看不清楚他的臉了。
鳳七不回答我。
“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是嗎?”我用盡全力力量大叫着,“放我下來,這裡不需要你。”
鳳七把我放在地上,他的動作輕柔,眼神溫暖,但我的心卻越來越不安。
我拉住他的手,我的口氣幾乎是在哀求,我說,“請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再一個人了。”
鳳七摸摸我的頭髮,不知是否是幻覺,我竟感覺他原本冰涼的手在此刻有了溫度。
那兇獸還在咆哮,它的爪子胡亂在地上抓着,渾濁的眼睛盯着我們,像是要把我們撕成碎片。
“鳳七……”又是一陣狂風捲着石子襲來,它們打在我們的臉上、身上,留下了一個個血窟窿,只是他的身體毫髮無傷,他本就不會被這些東西傷到。
“對不起。”鳳七抱住我說,“我不應該拉你進來這個世界的,讓你這麼受了這麼多苦,對不起。”
我緊緊抱住他,拼命地搖頭,也許我用盡了半生的運氣來遇見你,我願意用苦難來換你,我願意用生命來換你。
明明說好讓我先死,你怎麼忍心讓我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
“我是一隻被天地厭棄的鬼。”鳳七淡淡地說,“我已經爲了復仇拋棄一切了,直到我遇見了你。”
他握緊我的手說,“爲了你我不後悔。”
我看着他,那兇獸的咆哮聲刺入我的耳朵,它的爪子又一次向我襲來。
“那我們一起死吧。”我說,“我們誰都不拋下誰。”
鳳七笑了一下,他俯下身輕輕吻在我的額頭上,那個吻是如此的慎重。
“鳳七……”我茫然無措地看着他,此刻我除了抓緊他以外似乎什麼都做不了,爲什麼我還是如此的弱小。
“原諒我。”鳳七溫柔地說,“請記住我們的約定。”接着他俯下身吻住我的脣。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卻用手輕柔地合上了我的眼睛。
“你……”我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能夠感受到鳳七正在把他的靈力傳遞給我,他在用他的生命力治療我的傷口。
我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我想掙脫開他的懷抱,他卻強硬地攬住我。
“別哭。”他放開我的脣溫柔的說,“對不起,我總是讓你哭,總是讓你難過。”
這是我們最初也是最後的一個吻。
我看着他,他攬住我的雙手漸漸無力,他的眼睛慢慢變得茫然,我感受到生命力在他的身體裡流逝。
“拜託你。”我抱住他的身體,但是他的身體卻一點一點變得透明。
“忘記我吧。”鳳七說,我看到他心口處血紅色的花朵在肆意綻放,枝蔓包裹住了他,可那盛放到極致的花朵卻在枯萎,終於它消失了,連帶着漸漸消失的是鳳七。
我死死地盯着它,之後鳳七化作了一小簇潔白的火苗鑽進了我的眉心。
我試圖抓住些什麼,可是卻兩手空空,什麼都抓不住。
我感受到我皮膚的傷口漸漸癒合,我身體裡阻滯的靈氣流動得越來越快。
生與死的力量在鳳七靈力的催導之下慢慢的融合。
而我也終於在此刻了解到,我力量的屬性是什麼,是希望。
站在生與死之間的東西是希望。
可我的希望去死去了。
鳳七不見了,最後留在我大腦裡的是他的微笑。
“我不要他死。”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上一次這樣哭泣是我兩歲的時候。
我抱着頭坐在地上,兇獸的爪子一次又一次試圖攻擊我。
他……消失了?
我不相信,他會復活嗎?
我想要他復活,不論付出什麼代價。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殺死麪前的兇獸,還有溫蛟。
溫蛟的強大如同橫亙在我面前的山,我要怎麼做才能夠殺死他,誰來教教我。
我站了起來,我現在變得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一灘死水。
我看着面前的兇獸,它渾濁的眼睛盯着我,它沒有用它的爪子向我進攻,它現在的樣子竟像是在思考着什麼,也許它已經察覺到,現在的我和之前不同了。
我伸出手,掌心冒出一簇火苗,它是乳白色的,看起來純潔無暇,是這個世界新生的樣子,也是我的靈力原本的樣子。
那污濁的灰色已經不見了,這力量是鳳七用消失的代價換來的新生。
我的力量是希望,可我的希望又在哪裡。
我拿起匕首,鳳七唯一留給我的東西,刀刃上是潔白的靈力,這是他贈給我的禮物。
兇獸也望着我,他變得謹慎起來。
我舉起匕首,接着重重的斬了下去,由靈力組成的刀刃落在兇獸的皮膚上,就如同黃油遇到了滾燙的刀子。
兇獸嚎叫起來,它的聲音十分淒厲,它的爪子因爲劇痛而胡亂揮舞着。
我冷酷地望着它,又一次舉起匕首斬了下去,這一次我直接卸掉了它的爪子。
它比剛纔叫得更加痛苦了。
它似乎已經失掉了勇氣,不再敢上前來了,它就像是一隻喪家之犬一樣逃回了那圓形門內,接着天空中的門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它的背影叫了一聲,“溫蛟!溫蛟!你滿意了嗎?”
我瘋狂地大叫着,但並沒有人迴應我。
溫蛟已經不在了,我握緊了拳頭,把我溫蛟這兩個字深深地刻入腦海。
我跪在地上哭泣,眼淚滴落在我髒兮兮的手背上,怎麼也止不住。
兇獸走了,天空也放晴了,溫暖的陽光落在我身上,我卻覺得那麼冷。
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絕望,之前還在戰鬥倒是還好,現在我整個人放鬆下來就再也堅持不住了。
我哭得幾乎虛脫。
“江小姐。”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是阿阮,她的語氣淡淡地,但我卻能聽得出來她話語裡蘊含的擔心,“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