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英文不太好哎!需要上前用中文試着溝通,說一句“讓一讓”嗎?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到來,站在門口的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看向位於最裡面、半倚着牆壁低頭查看手機的一個男人。
他們之中有誰低聲說了些什麼,那個男人猛地擡起頭,像是等待許久一般,朝沙月望去。
哇!
沙月聽到自己在心裡發出一聲感嘆。
雖然男人戴着墨鏡,讓人看不到全部的面貌,但渾身上下英氣勃發、又帶着些許邪魅的氣息,似乎能和許梓煜站一起比一比了。
男人將手機塞入外套口袋中,一步步的走到沙月面前。
他沒有穿和其他人一樣的西裝,而是一身相當隨意的休閒裝扮,這樣看起來身份似乎很不一般。
沙月呆呆的看着男人靠近,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裡的袋子。
“你是住在這裡的嗎?”男人開口,竟然是異常標準的中文!
他怎麼看都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外國人啊!
“對……請問,有什麼事嗎?”沙月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此刻有多激動。
男人垂眸,又長又卷的睫毛,遮住清晨照耀在臉上的陽光,卻也無法將他那眸子裡的光亮減少半分。
他用食指將茶色墨鏡往上推了一下,然後隔着不算厚的有色玻璃,隨意的打量了一下沙月。
隨後,他嘴角習慣性的勾起,開口問道:“程陌薰在嗎?”
陌薰?這是她的朋友?怎麼覺得有些眼熟,在哪兒見過來着?
沙月搖搖頭:“不,她現在不住這兒。”
“是嗎?”男人似乎有些意外,歪着腦袋看了兩眼門牌號,然後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老婆告訴我的信息,居然是錯的。”
老婆?
這個關鍵詞像是提醒了沙月,她看着眼前這個有着一口流利普通話的外國男人,記憶飄到了很遠很遠之前……
終於,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帶着幾分把握,像是進行最後確認一般問道:“你是那位艾鶴兒小姐的丈夫……西索?”
很久之前出現在電視上過一次,之後完全由程陌薰描述,纔會被人想起的那個意大利男人!
她今天的運氣爆棚!不僅遇到了炙手可熱的明星單澤,還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西索!
西索並沒有因爲她的問句而意外,只是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道:“你能告訴我,程陌薰在哪兒嗎?”
程陌薰急匆匆的穿過劇院後臺的走廊,即便不小心撞到經過的一些劇院員工,也顧不上認真道歉。
《蘭朵》話劇的劇團明顯已經撤離,現在似乎是在忙着清理場子,爲下一個到來的表演團體做準備。
在這種情況下,單泊以弟弟的身份想要繼續留下,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特定的休息室還是昨天的模樣,看起來不像是有人已經打掃過的樣子。
程陌薰鬆了一口氣,擡手敲了敲門板。
唰!不等她放下敲門的手,便有人從裡面一下子打開了房門。
柳言夏叼着吸了一半的香菸,半挑眉的低頭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你來了。”單泊從柳言夏的身後露出腦袋,微微的一笑:“太好了。”
“進來吧。”柳言夏將香菸從嘴邊拿開,然後把手背到身後:“你們聊,我出去看看收拾的怎麼樣了。”
說完,他側身給程陌薰讓出道路,隨後默默地走出門口。
程陌薰看着眼前神色不安的少年,和記憶中那般溫柔沉默的模樣完全吻合。
即便是換了身體,還是能很容易的分辨出來,這是雙胞胎中的哥哥。
“單澤在來C城的路上。”程陌薰開口說道,卻沒能如意料中的看到單泊神色放鬆。
“他來這裡?”單泊看起來更加不安了:“怎麼可以?如果被人發現了,那就糟了!”
“路上會有人專門照料,不會被發現。”程陌薰搖了搖頭:“但是他是來找你的,所以在這裡,也許會不慎被媒體拍到。”
“不……這樣會毀了他的。”單泊抿着嘴巴,眉頭蹙起,看起來很是苦惱:“絕對,不能讓人發現我的存在!”
程陌薰感到有些頭痛:“現在你是他,他是你。你們兩個沒辦法分開。”
“怎麼辦……我要和他換回身體才行啊!”單泊的語氣焦急起來:“然後我躲起來,或者,就這樣被父親帶走……”
“不要犯傻!”程陌薰雙手扣住單泊的肩膀,身高差的緣故讓她這樣做的很吃力,但幸好及時讓單泊冷靜了一些:“單澤好不容易替你逃了出來,你還想再回去送命嗎?”
“可是,我本來就不該繼續活着的。”硬生生擠出一個淒涼的笑容,單泊無奈的說道:“那副身體,也許會害了阿澤。”
“就他在電話中的表現來看,目前還是非常正常的。”程陌薰努力的勸說道:“所以,你絕對不可以現在就氣餒。”
“阿澤他怎麼會出現在夢境裡?”單泊突然擡眸,非常疑惑的問道:“那裡,怎麼可能有人能進入?”
程陌薰一時語塞,她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雙手,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目前爲止,大家都沒有任何關於圓圓的消息。
“有人幫了他對不對?”單泊打量着程陌薰的表情,試探着問道:“是誰?”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想起昨天圓圓異常的表現,程陌薰無比的頭痛:“更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那……只要找到她,我就能和阿澤換回身體了嗎?”單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想要換回身體,這我能理解。”程陌薰揉了揉太陽穴:“但是你抱着消極的態度,想換身體回去送死,我就完全不能支持。”
聞言,單泊抿起嘴巴,似乎不知道怎麼回覆。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旋律響起,與此同時還有程陌薰外套口袋裡的突然震動。
“喂?”程陌薰摸索出手機,看都沒看來電,就直接選擇了接通電話。
“陌薰,劇團暫時會留在C城。”許梓煜的聲音慵懶中夾帶着一絲磁性,在電話中格外的好聽:“許嘉幫忙和相關部門做了交涉,我們暫時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了。”
“太好了。”這是個不錯的消息,程陌薰微微笑了起來:“真是太感謝他了。”
許梓煜似乎因爲她的笑意,而變得心情好了很多,語氣都變得輕鬆起來:“尋找圓圓的事情也已經安排妥了,我剛和陸野通了電話……”
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
程陌薰感到心臟漏跳了一拍,隨即就像是被人緊緊地攥住,一下子緊張的不得了:“喂?你怎麼了?”
電話那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讓人聽不清是什麼。
過了約莫半分鐘,才終於又響起許梓煜的聲音,語氣平靜毫無起伏:“沒事。陸野還在圓圓的家裡,暫時不會離開。”
“只要他不會被家裡人帶走就好。”程陌薰總覺得剛纔的停頓很可疑,於是不放心的繼續問道:“你還好嗎?”
“沒什麼事。”許梓煜似乎輕輕笑了一下,然後補充道:“儘早回來,我在酒店等你。”
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但是看到旁邊的單泊似乎有話要說,程陌薰也沒有多想,便應聲結束了通話。
手機被隨手丟到了大牀的一側,許梓煜眯起眼睛,呼吸有些不穩定。
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剛纔在與程陌薰對話的過程中,心裡感到非常的壓抑沉悶。
同時,一張模糊的臉龐總在眼前不斷閃爍。
他似乎聽到有人在隱隱之中呼喚自己,卻分不清那人是誰,正在哪裡呼喊他。
怎麼會這麼難受呢……
身體有些輕飄飄的,意識也有些渙散,剛剛還差點沒能堅持把電話講完。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努力調整呼吸,試圖能減輕這種不適。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覆蓋了大半張牀,也將他有些蜷縮的身體籠罩其中。
突然,一聲清淡的呼喚此刻落入了他的耳中:“許梓煜。”
與此同時,不知道從哪裡颳起一股有些陰冷的疾風,將陽光給予的微弱溫暖通通趕跑。
鼻腔裡充斥着一種久違陌生的香味兒,記得是某種花朵,味道清甜又似有若無。
許梓煜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感到身心一陣舒暢,像是一直壓抑在心頭的重物突然卸掉。
他緩緩地睜開眼,入目的場景並非酒店房間,而是有些溼漉漉的青石板,還有一棵望不到頂端的高大樹木。
白色的花朵殘瓣落得滿地都是,和泥土糅雜到了一起。
這裡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巨大的雨水洗禮,空氣清涼的不像話。
“最後還是要面對你一次。”那個清淡的聲音自耳畔響起,熟悉又有些陌生。
許梓煜眨眨眼睛,意識到自己還側躺在地面上,於是急忙爬起身。
他站穩之後,朝四處張望,這才發現就在身後十幾米遠的地方,有一方小石桌,桌前擺了對立的兩張圓石凳。
一個……長相與自己完全相同的長髮男人,穿着白色的古代長袍,正含笑望着自己。
“你是……”許梓煜愣了愣神,同時訝異自己爲什麼能表現的如此平靜。
鬼王一隻手搭在石桌表面,手指無意識的輕叩着上面不知名的刻畫。
他的目光平淡,嘴角噙着一絲微笑,柔軟光滑的長髮有些隨意的散落下來,和白色如雪的長袍形成鮮明對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