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李婆婆艱難的說着，聲音微弱的像是蒼蠅，招娣不知道自己這是目的死亡的第幾次了，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目的死亡，她竟然懷疑——活着，真的那麼重要嗎？
“只是……仰慕……鬼谷門多年……未能得以相見，死前能見到，這倒是死也放心了……只是……
知了那孩子……命太苦……他是個蠱苗娃娃……壽命……也受到蠱苗的影響，沒有借宿主的供給與蠱蟲的壽命一樣短暫……請……”
李婆婆的話有氣無力，但是，她似乎強撐着自己的力道，希望能說的清楚一點，斷斷續續的話，好像隨時都能掏空她的所有生命力，招娣聽得心裡一顫一顫的，好像根本不知道她哪句話後，就會嚥氣一樣。
玉麟面容平靜的聽完，但是沒有說話，李婆婆又說：“我……知道，你不輕易答應別人……這因果的道理我也懂……”
這句話似乎說道玉麟心裡了，他嘆了一口氣。
他其實是打算如果有朝一日找到傣雲，招待那蠱蛹，他會用苗疆蠱術讓知了那孩子座位蠱蛹的宿主，也一樣能起到互相匹敵的作用。
但是，因果二字，即便是有把握做到，也不能輕易許諾，如果沒有兌現，那邊是揹負因果的宿主。
“好好休息吧，我這一趟來，是找一個叫柳巖的姑娘。”
玉麟拍了拍李婆婆長滿老年斑的手背，將她的手放進了被窩裡，那一刻，是那麼的溫馨有愛，招娣似乎覺得玉麟其實並沒有期初看到的那樣冷漠。
也許就如清水鄉那案子一樣，或許，他什麼都知道，但是因爲因果的關係，他不能透漏的太多。
這一刻，招娣對他的改觀很大，很大，大的好像一個嶄新的玉麟站在她面前一樣。
“她下午可能會回來！”李婆婆似乎很疲倦，說這話的時候，閉上了雙眼。
玉麟點了點頭站起來，卻發現招娣靠在門邊上看着自己，那眼神宛若秋水，似乎一下子發現，她很清純。
有時候傻傻的，有時候有點鬧騰，李婆婆似乎以爲他離開了，但是久久的沒等到離開後的腳步聲，不免再一次疲倦的睜開雙眼看去。
這一眼，她愣了愣，但是目光是看着依靠在門口的招娣。
招娣發現李婆婆看到她了，畢竟見過，還幫過招娣，若不是幫忙，可能她也不會這樣，所以，她移開了落在玉麟臉上的目光，與他擦肩而過，上前跟李婆婆說話。
他出了房間，招娣刻意看了一眼，他去了知了的身邊，就站在那兒，單手背後，似乎在說話，知了偶爾擡頭看着他，招娣不知道他們說什麼，距離太遠。
“你……叫什麼？”招娣收回目光，本來是想說一些暖心的話，卻沒想到，李婆婆先開口。
“招娣！”招娣說道。
“那……你是瘋子的徒弟？”李婆婆明顯有些激動，但是，她卻似乎心有餘而力不足，招娣也很驚訝，爲什麼她這麼激動。
“嗯！”招娣點頭。
李婆婆一聽，一下子就閉上了眼睛，眼角甚至擠出了一絲晶瑩，招娣更疑惑了。
但是，看到一位這般大年紀的老人家哭，她難免能感受到一絲淒涼。
“李婆婆，您要多休息一下。”
招娣說道，其實她也知道李婆婆命數不多了，但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病態中的李婆婆這般激動對她的身體一點都沒有好處。
“我給你說個故事，也算是這一生的遺憾，人活着，遺憾帶走只會成就了不甘心。”
李婆婆吸了一口氣，似乎心情平靜了不少，她從被窩裡將手伸出來，招娣愣愣的看着她在摸索，招娣趕緊把手遞過去。
那一刻，招娣的指尖感受到的竟然是涼意，如同屍體一樣的涼意。
“她是個漢族的人，叫媛媛，但是在解放時期破四舊的時候，去了苗疆，她從小就是個不幸的人，苗疆的蠱術也是傳內不傳外，媛媛是偷偷學的。
因爲在苗疆是很排斥外族的，媛媛的天分很高，她能與蠱蟲溝通。
憑着這一特長，她被破格成爲了苗疆的蠱女，但是，依舊受到歧視，怕外來人壞了苗疆蠱術的傳承，或者是被偷偷傳揚出去，壞了苗疆的秘術……”
李婆婆的聲音很小，招娣只能扶着身子貼着她的脣角才能挺清楚。
“所以，媛媛做事很謹慎，但是，還是被苗疆的長老會們抓住了把柄。
當時苗疆內部有一個條例，就是不準用苗疆蠱術救外族的人，但是她救了。
隨後被強行壓上祭臺，種下腐蠱，這樣的蠱蟲一旦埋入人的體內，她不會立刻就死，而是吸走那人的精血，可以讓媛媛加快衰老。”
“但是她有一個意中人，在去苗疆之前認識的，他很瘋。
記得是在一次處理鐵棺材裡面的七顆頭顱的時候相見的，沒有人敢開那棺材，只有他敢……
開了棺之後，裡面都是水，就從水裡飄上來七顆頭顱，那時候，棺材一打開，一股怨氣就衝了出來，很多人當場就暴斃了。
媛媛還記得，他罵了一句……“膽子不是挺肥的嗎？死了多可惜？”……”
說到這裡，李婆婆竟然笑了，但是，是眼角掛着淚水的那種笑。
一般人入土用的都是木棺材，用金屬棺材的一般都是鎮壓惡靈的，可是，李婆婆說道媛媛被種下了那種蠱蟲，容顏會很快衰老，那後來呢？
“他一個人就將那七顆骷髏頭給解決了，而且根本連鎮壓都沒有鎮壓，一張符紙都沒有用，直接用手撈起來那幾顆骷髏頭給焚化了。
那時候的他，是有二十三歲，後來媛媛對他一見傾心，他似乎也有迴應。
他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其實他是打算放棄玄學道術娶她的。
只是因爲媛媛受到迫害，只能逃走去了苗疆……他去找過她，但是她沒有見她，命人說她已經死了……因爲她已經容顏不再……”
說到這裡，李婆婆閉上了眼，似乎很疲倦，聲音也越發的低沉。
“如果那個人愛媛媛，就不在乎她的容貌不是嗎？”
招娣的心一冷，她感覺故事不該是這樣的不是嗎？愛不是很偉大嗎？
“後來，她也知道了這個道理……想試試他是否真心……對着鏡子，打扮了許久，仍舊抹不去一臉的皺紋，她始終沒有提起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