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是中立的立場，站在命這一邊，不管你將來能否度過命劫，該做的，我也已經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你總是這麼極端，有些事情，非必要一定要說的清清楚楚，一字一句。”
“其實……我……我也不想，我……我總覺得心慌，你知道嗎？我經常會做惡夢，夢到……”
招娣仰頭看着他低垂的眼簾，心一下子就如榮華的冰雪，所有的任性都在他的眼神裡化成了棉花。
說着說着，眼眶儲滿淚水，喉中哽咽。
“血海對嗎？”玉麟打斷了她的話，擡手抹去她眼角偷偷溜出來的晶瑩。
招娣愣了，她的夢誰都沒說過，她掃過玉麟的雙眼，企圖找到答案。
他捏了捏招娣的肩頭，將她攬入懷裡，心疼的揉着她的頭髮，口中帶着醉意的呼吸比平日裡的茶香炙熱很多，就灑在招娣的腦袋上。
“受苦了！”他說着，將招娣鬆開：“你本就是一滴精血轉世，夢裡便是你自己的世界，若是見到了其他人，也不過是你自己的宿主罷了，如果我沒有說錯，你是個沒有夢的人……”
招娣一愣，她突然回憶了一下，每次她的噩夢都和血海脫不開關係，可是，這也不能說全部都是，就如上次，她做夢的時候，不是夢到了他和那個女屍在一起的場景嗎？
那些夢，可不都是血海！
“不對，我除了夢到血海多一些，但是我還夢到……”
說道這裡，招娣的臉突然燙了，她沒法往下說，心跳的厲害，難道告訴他，她還做了其他的夢，夢到了你……
“你所做的那些不是夢，是她的回憶，你的靈魂可是有她的一半，若不然，恐怕剛落地便是命劫的時候。”
玉麟淡淡的說道。
“那……”招娣的手一抖，那也就是說，全是真的了？招娣的目光有些渙散，她膽怯的問道：
“那，那你們……是不是有個孩子？”
震驚的人變作了玉麟，他的身子宛若一掰下來的月亮，雕琢出了一副雕像，整個人沉默的沒有一絲生氣。
“龍氣散落大江南北，一時半會兒，無法聚集，東北古墓只是其中一個散落龍氣的地方，如果，他還活着，如今，應該比你大兩歲……”
“對不起！”招娣道歉，她只是在夢中聽到那女子說，她和玉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並沒有聽到或者看到，她也更加不知道，孩子已經死了。
“不打緊！”他淡淡的說道，聲音幾度滄桑沙啞。
“那……你能告訴我，你的妻子是怎麼死的嗎？”招娣問道。
其實，她是害怕他的，雖然他從來都不會罵人，也不會指責別人，他更加不會打罵自己，就是怕他。
記得以前，只要提起他的妻子時，光是他那目光，就讓招娣有一種被撕碎了的感覺。
今晚，可能是他喝醉了酒，招娣見他並沒有忌諱，方纔放下了心。
“死的本該是我，當年，我靈魂受損，命數將盡，是她一命換一命，得以保全我，幸虧，我及時封住了她的魂魄，如若不然，早就魂飛魄散……”
他仰頭看了一眼朦朧月色，聲音異常平靜低沉。
“爲什麼會魂飛魄散？不是可輪迴嗎？你的壽命不是還有很長嗎？”
不知道爲什麼，簡單的一句話，招娣的心竟然顫抖了，喉間也有些乾澀。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命去愛他，可是，他的妻子卻可以。
他微微搖頭，嘴角彎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蒼白弧度，似笑非笑，是那麼的無奈：
“沒用的，她不是個普通人，她是個紙人……靈魂被困地府，就如你一樣，你一出生，也是**，毫無靈魂，若不是她的一滴精血，恐怕，再無回天之力了。”
“紙人？”
招娣徹底的懵了，紙人也能活嗎？她的雙眼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玉麟。
“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手筆！”玉麟淡淡的說道。
“那是誰？是鬼谷祖上嗎？”招娣說道，不知道爲什麼，她所接觸的玄學界，也就鬼谷門最爲神秘。
玉麟微微搖頭：“一個掌管萬千幽魂的一城之主，是一屆戰將，你這滴精血，雖然沒有魂魄，也是我從他手裡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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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倏然蹙眉，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不對，柳巖家老宅子裡面的畫像？他說的是這個人嗎？
還有，他說自己這滴精血，是他從某人手裡搶回來的？那麼，也就是說，是玉麟造就了她的生命，而後在自己出生的時候，他剛好路過，自稱什麼雲遊四方的道士，賜予自己靈魂。
好亂，招娣真個人像是站在了漩渦中，她需要時間理清楚。
“別想了，有些事，若不是你即將面對命劫來臨，或許，我真的不會告訴你。”玉麟回眸，蹙眉看着痛苦的招娣：
“我本想，一滴精血轉世投胎，將她的靈魂賦予你身上，也未嘗不能代表她的轉世新生，可能是我這人太過念舊情，並沒有將所有的魂魄都轉移到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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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猛然擡眸看着他，愣愣的看着他。
他是永遠都無法做到，親手將自己已死的妻子屍體消融吧。
一時之間，招娣竟然覺得自己以前誤會他，罵他無情無義，罵他心裡只有因果，還有在道觀裡，抱着人蟲跪求他救治的一幕幕，感到後悔莫及。
此刻，招娣才明白，他不會不救，而是自己真的太倔強，太極端了。
是的，那時候，自己真的，真的到底是在逼他就範，還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他是個好人，是個重感情的好人，他是個可以爲了感情做出許多逆天的好人。
他總是會說，自己揹負的因果太多了，所以，不能再揹負，可後來，他不還是一樣偷偷的甲板司機，捲進了魚鱗屍的事情中嗎？
還有那河邊白髮蒼蒼的他，他說他靈魂一直都沒有完全康復，一直都在受損狀態，是與那位戰將爭搶自己這滴精血的時候元氣大傷的吧。
“給我講個故事吧，就講講蛇精與城主交手的故事好不好？”
招娣的眼淚再也剋制不住的往下流，她從來沒有感覺，原來；流淚的時候，也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