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夢!
“師傅……”招娣想問什麼,但是,她似乎很害怕,不想問,怕是有了一個讓她無法接受的答案從最信任的嘴裡說出來,那樣,她就不得不信了!
“去吧,蠱陀山澗下的泉水,是溫泉,靈氣充裕,曾經蠱陀山的師伯和玉……”
薛辭沒有說下去,瞬間轉變了話題:
“今天會有陰陽媒介人來教你如何沐浴,和一些陰婚的凡俗禮節。”
說完,薛辭就進了房間,那間房,是以前師伯住的房間。
招娣回房,一開門,嚇了一跳!
房間裡站着一個長得跟紙人一樣的人,兩個腮幫子塗着圓圓的紅色胭脂。
個頭最多一米四!
“地妃,奴家是陰陽婚姻使者,是卞城王派來的,奴家給您請安了!”
說着,那身材矮小的紙人跪下了。
招娣實在是招架不住,這紙人好像是個吊線玩偶,面無表情,說話的時候,下脣僵硬的一張一合。
這讓招娣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自己在和一個紙人說話!不對,在和一個會動的紙人說話。
“請沐浴更衣!”
那紙人站起來了,端起那套紫色的地妃服高舉與自己的頭上。
那一片如明鏡一般的清潭,唯一的波動便是這蠱陀山從最高峰流下的瀑布,其實那算不得什麼瀑布。
絲絲寥寥,像是在水中飄搖的透明絲綢一般,揚揚灑灑的落在這潭水中。
雖然砸不出大的浪花,卻會淋在人的肩頭,臉上,細細颯颯的。
七月半鬼節,十四鬼門開&……”
不管是城鎮,還是鄉村,所到之處均都會在這一天點上“引路燈”,在十字路口燃燒冥幣。
這引路燈成了七月十日這一天晚上唯一的光亮,指引着去世的亡魂找到自己陽間的家。
夜半鬼哭,家家戶戶閉門足不出戶,生怕嚇怕了好不容易找到家的亡魂。
人說,這一天的午夜,鬼門關打開,萬千遊魂野鬼傾巢而出,人說,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不犯鬼,鬼不犯人。
“冥王大婚……”
夜幕降臨,家家戶戶滅燈燃香,那香火卻悠然的飄灑,聚而不散,幾個大字似乎被地府放出的鬼魂攪弄着,形成了這四個字。
一時之間,家喻戶曉。
“冥王大婚,生人退避,幽魂位列……”
冷風陣陣,捲起地面上的紙灰和冥幣,人人躲在暗處不敢多語!
“奶奶,我看到好多人!排成隊……都站在兩邊!好多人啊……”
噓!別說話!”
一位奶奶跪在牆角,捂住孫子的嘴巴。
一聲聲如巫咒一般的銅鈴響起,那聲音三下,兩下,似乎在告誡地府幽魂位列讓道……
遠遠地,一座大紅轎攆,玄地三尺,幽幽的“飄”了過來,那一片片黑氣騰騰,宛若千軍萬馬踏過一般。
一晃十步,二晃百步,三步千丈遠離……
招娣總覺得自己在飄,那種感覺,她壓抑的緊,撩開轎攆的側窗簾子,這一眼,她幾乎嚇住了。
兩側城鎮鄉村,所到之處,竟然無一家燈火明光,好像一座死城一般。
萬千幽魂一眼看不到邊,卻各個跪地哀嚎,旁人聽了,宛若山谷邪風吹過,充滿幽怨。
可聽在招娣的耳中,她自然明白。
“恭送地妃,萬安……”
招娣想起了陰陽媒介的婆婆交代,遇到地府的幽魂恭祝,餓鬼道的冤魂,大都是生前浪費糧食,詆譭上天恩賜食物的人,要撒米。
這不是普通的米,這米,是減刑的米,每一粒代表五百年。
yin陽媒婆說了:
第一層地獄是以人間的三千七百五十年爲一年,在這裡的衆生必須在此生活一萬年,想要早死一天都不行,而這一萬歲就相當於陽間的一百三十五億年。
而由於地獄的時間和壽命都是依次倍增的,所以,到了第十八層地獄,便以億億億年爲單位,如此長期的受刑時間,可說是名符其實的萬劫不復,這就是十八層地獄又被稱爲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意思。
所以,招娣看了看布袋子裝着的一小袋米,這一粒減五百年,其實真的微不足道。
招娣超了一把米,掀開窗簾灑了出去,陰陽媒婆說,若是不給大家一點好處,即便它們沒有那個膽子敢攔截王爺的婚轎,可是,人多力量大,它們總歸是心裡有怨恨,弄點什麼小動靜。
招娣,左右一起撒。
轎攆前頭站着的紙人似乎根本不用腳走路,她只是偶有提醒一下招娣,到了什麼地方,該給什麼恩惠。
“王妃,前方抵達枉死冤魂,王爺並未交代給什麼恩惠,要王妃您自己給點心意!”
招娣剛撒完米,空袋子還在手裡攥着。
一聽,招娣迷茫了,這十八層地獄的鬼魂均都有王爺親手安排的恩惠,該給減刑的給減刑,該給金箔的給金箔,別說沒準備枉死城的冤魂,可招娣記得,枉死城的幽魂,好像沒有鬼節放出地府的先例。
“婆婆,歷代以來,枉死城的冤魂,都是意外身亡的魂魄,是因尚未洗脫內心的怨恨,所以才拒絕投胎轉世,就算是鬼節鬼門開,它們不是沒有那個資格來陽間享受家人俸祿的嗎?”
“王妃說的是,往年,不管是逢年過節,還是清明上香,即便是鬼節,家人燒給陰間的一些物品錢財,香火,均都會暫且收納與目蓮尊者處暫時統計收納,等到枉死城的冤魂消弭怨氣,才能去領取……
不過,今年六王爺開恩,許它們來人間一趟,可能是大婚在即,破了這個先例吧!”
紙人媒婆說完,招娣就覺得轎外的氣憤不對了。
一股股濃郁哀怨似乎直接傳遞給了人的大腦,那種極端的憎惡好像是一種病毒,讓招娣都漸漸覺得自己有些煩躁不安。
她撩開窗簾,看到的一切,並不像之前那些冤魂,雖然之前都是十八層地獄一次而來的冤魂,可他們畢竟嚐到了懲罰,似乎怨氣沒有那麼重。
可這一代,放眼望去,各個都面無表情,雙眼充滿血色,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轎攆緩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