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靈笑了笑道:“他們的一輩子就是在太陽底下活的,沒有太陽,就沒有豐收,更何況沒有哪個人躺在棺材裡,因爲皮膚白就免了死這個現實。”
方靈雖然說着,其實她知道,自己的年紀跟菲菲差不多,但是理解事情的層面,卻明顯比菲菲多。
有一點,方靈是很羨慕她的,因爲她一直都能這般無憂無慮的着,此刻,在同一個年齡階段,看到別人心如止水,還保存着清純的單純,是那麼的難得。
想到這裡,方靈想孩子了,她多希望能過平凡人的生活,每日就算是隻看着安安傻笑,那也是一種純潔,人終究難逃一死不是嗎?
肖傑的車沒開,因爲氣味太難聞,拿去洗了。
這是菲菲的車,只是司機是肖傑罷了,他直接停在了孫奶奶家那破舊的柵欄外。
柵欄內,只長了野草,偶有幾顆被孫奶奶以往的豆苗兒,已經扎殼了,崩了一滴的黃豆。
此刻,老奶奶端着凳子坐在門前,雙眼渾濁,沒有牙齒的嘴幹憋着,柺杖就靠在門檻上。
她曬太陽的樣子,並沒有因爲車輛的到來而改動半分,因爲她的眼睛已經不好使了。
三間土房,茅草爲頂,可那茅草像是早就腐爛一樣,老奶奶自言自語的說着話。
“這太陽,多好……要是再下雨,這一季的收成就沒啦……老頭子,你看那黑疙瘩是啥?”
老太太笑着,看着肖傑的越野車,炸一聽上去,好像她死去老伴兒就站在他身邊陪她說話一樣,看的人有點後背冒汗。
“你暗黑疙瘩,是小杰的車!”肖傑下了車,推開那破舊的柵欄門,走了進去。
那老太太突然停止了脊背,雙眼映不出任何景物,摸索了半晌才摸到身邊的柺杖,她站了起來:“是……大啓嗎?”
此刻的孫啓,還在車後座躺着,整個人混混沌沌,不省人事。
“大啓回來了?……帶媳婦兒來了嗎?”
老太太磕磕絆絆拄着柺杖往前走,若不是肖傑服了她一把,估計就摔倒了。
看着那孫奶奶的樣子,好像在這裡每天每日的在等着這孫啓回來,給他帶孫媳婦回來。
方靈的心很疼,記得上次離開這裡,已經好久了,可見大啓在這期間根本沒回來看過老人家。
因爲孫奶奶的雙眼看上去還不如上次見面。
方靈下意識的看了看菲菲,似乎她對農村很陌生,牆角的雜草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指着牆角的蕨類植物說道:“哇,這東西,我買了一盆,三十多塊,沒想到,這裡滿地都是!”
方靈知道,很多花卉都是從山間移植的,其實,很多花卉在農村,隨處可見。
“沈家大小姐,來見見你未來的奶奶!”
肖傑一句話,讓方靈擔心,因爲她不知道菲菲看到這破舊的土房子就是孫啓的奶奶住處,也就是孫啓的老家,她會不會和孫啓直接拜了。
方靈覺得肖傑這麼做有些冒險,可是,回頭想想,既然是真愛,也許真的你不會介意。
菲菲從牆角那對蕨類植物便站起來,看向肖傑所在的地方,那一刻,菲菲愣了。
“你說什麼?”菲菲站在柵欄外,因爲圍成柵欄的木棍經過風吹日曬,已經有一層污垢,那是木質腐爛的污垢,她怕髒了她的衣裙。
所以,她後退了兩步。
“孫奶奶,我是小杰,十八歲出去當兵的那個小杰!”肖傑幾乎是用喊得,才讓孫奶奶聽到聲音。
孫奶奶一愣:“小杰啊?嘿,你不是去上學了嗎?這個點兒,你不還沒放學呢嗎?對了,鍋裡面頓了個豬蹄子……來……估計該爛了!”
說着,那老太太突然開心的笑了,硬是拄着柺杖將肖傑往房裡拽,等到拽到火房的時候,老太太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鍋蓋說道:
“你和大啓,一人一半!”
說着就揭開鍋,那一刻,老太太愣了,擡手摸了摸鍋竈,冰涼冰涼的,哪裡有一絲的熱氣兒?
“豬蹄子呢?我明明燉了兩個多小時!”
肖傑的臉很難看,但是,他不能說什麼。
“肯定被大啓給偷吃嘍!”孫奶奶將手裡的柺杖使勁的戳在地上,似乎,那豬蹄子,真的被大啓給偷吃了,她生氣。
“這個老太太……是……是孫啓的什麼人?”菲菲問方靈。
“他奶奶,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親人!”
方靈目光透着傷感和無能爲力的光暈,說道。
“啊,怎麼住在……這種地方?”菲菲不可思議的捂着嘴說道,一副,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很快,肖傑纏着孫奶奶再一次從房間走出來,肖傑一直在聽孫奶奶講述着亂七八糟的話。
“你要不要進去看看!”方靈說道。
菲菲似乎很嫌棄柵欄上的污垢,推開柵欄的門,菲菲走了進去,方靈回頭看了一眼在車後座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孫啓,跟着菲菲進了房間。
菲菲雙手撐開,在房間裡仰頭打轉,因爲草房早已經千瘡百孔,有陽光從屋頂上照射進來。
那麼大的洞,如果是下雨,這房間一定也下雨。
菲菲越看越覺得這裡根本沒辦法住人,一個老太太獨自在家,不說鍋竈潰爛不看,就光看着屋頂,孫奶奶已經年邁,她沒有那個能力爬上屋頂修整一番。
她晚上,若是逢着雨季,是怎麼過的?
菲菲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也有人會住在這種地方,回頭看出門外的時候,車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孫啓搖搖晃晃的從裡面鑽出來,揉了揉太陽穴,眯着眼睛吃力的看着眼前的景物。
菲菲一個箭步衝了出去:“我們倆玩完了!”
說完就走了。
孫啓這個時候才清醒過來,癡傻的看了看方靈和肖傑,又看了看這破房子,再看看遠去的菲菲的背影。
“瞧你乾的好事,我……我和你沒完!”
孫啓指着肖傑說道,趕緊去追菲菲,誰知道菲菲上了預備好的轎車,揚長而去。
累的孫啓直接坐在路口大口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