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玉麟曾經奪了你的愛妻,是他不對,可是情字之間又有什麼對錯可分,我不想捲進這一場無聲的戰爭中,我也不願意爲一滴精血轉世,我想做普通人……”
捧着那塊玉佩,招娣回了房間。
被褥,還是走時的樣子。
是他一一鋪平的樣子,只是被自己一場不老實的睡姿,攪合的跟稀泥一樣。
招娣,竟然不受控制的流淚了。
如果清水鄉那一場爆炸,拿去了自己的命,該有多好……
那一晚,招娣抱着被角,昏昏沉沉,手裡的火焰玉垂落牀邊。
就那麼一閃,一道紅光乍現……
招娣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招娣……招娣,快起來……”
柳巖使勁砸門。
招娣宛若一宿沒睡,眼皮還是那麼沉重,迷迷糊糊打開門,卻直接被柳巖拉出門外。
那時候,招娣幾乎都傻了。
柳家祖宅門前何曾這麼熱鬧過?跪滿了人……
招娣還掃了一眼黑壓壓的人頭,至少是苗疆所有百姓的人潮。
“發生了什麼事?”
招娣反手就把門關上了,問柳巖。
“你真睡得死啊,昨晚上,那麼重的馬蹄聲,你都沒聽到?”
柳巖像是看着不明飛行物一樣的眼神看着招娣,招娣卻搖搖頭。
“如玉師傅所言一樣兌現了,那個騎着馬的男人來了……還傳達了神意,命你爲苗疆蠱母蟲接管人…而且,答應在人蟲即將傳播下一代的時候,將它帶回就好…招娣……搞大了!”
柳巖有些激動,可是,招娣一點感覺都沒有。
“又應驗了,他呢?”
招娣冷不丁的說道,倏爾側目看着柳巖,門外,人聲鼎沸,似乎招娣,就是他們的神靈一般。
“他?”柳巖遲疑。
“他離開了吧?”招娣說道。
“你怎麼知道?”
招娣一笑,這兩日,她覺得自己不喜歡多說話了,可是,心裡沉澱的東西比以往更多了。
“我這一世,是最後一世,本來對於你打散我龍魂之意還有些怨恨,現在,倒是覺得你成全了我。”
昨晚,剛過午夜不到一刻鐘,血潭邊上,蟠龍山頂,一席白衣,對一席烏色蟒袍。
那人個頭至少有一米九,雙眼湛藍,身後的馬兒,精神,鬃毛順亮,那把碎魂刀,掛在馬腹上,馬兒帶着它悠閒的踏着馬蹄。
“打散你的龍魂,不是我本意,只是你太固執,人已去,爲何本王能放得下,你卻放不下?”
烏色蟒袍高大的身影,搓了幾下指頭,好像手裡拿捏着什麼小物件在把玩一樣。
這一點,別人不知,玉麟卻知道,他的手勁在那次爭奪精血的時候,被傷了,而那手,是右手,是持碎魂刀的那隻手。
“老鬼,若是你放得下,又何必扣住精血不願給我?”
“……”卞城王倏爾回眸,那銅紅色的皮膚,宛若利劍一般的眉梢,高挺的冰涼,就連那脣角的脣線,都好像是利劍雕琢出來的一樣冷。
“在武德上,本王與你不相上下,只是輸在了情字上。”卞城王淡淡的說道,一對藍眸宛若夜間的兩盞野獸的明目,死死的看着玉麟:
“你不覺得,是輸在了她身上?”
玉麟言談舉止風輕雲淡,卻把“她”字,咬的稍微重了些。
“沒能在戰場上贏你,本王后悔莫及,若是當初那一劍,刺穿你的蛇膽,便再也沒有來世。”
卞城王看了看天邊,似乎回憶在叩門——
第六殿卞城王府衙後院,爲她佈置了整個園子,他喜歡桃花,所以,卞城王種了滿院子的桃花,整個宅院,就等着那女子入住。
只是沒想到的是,那桃花樹下,卻見愛妃以身護着一條妖孽蛇精,即便利劍穿破,她還是不躲不閃,至今,卞城王都不明白爲什麼。
那一劍,刺入蛇身,本可以毀掉赤練蛇,卻不想,他毀了自己,承恩雨露,一個快要成龍的蛇精,卻因爲一段情,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而他,卻失去了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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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自高自大,容不得別人說你半點不是……”
她說道。
“你說吧,我喜歡聽你說實話!”赤練島上,她坐在自己身邊。
“我說了呀,自高自大,自以爲是,冷酷清高,容不得別人說你半點的不是,其實你很渣的,更可惡的是,你不承認……我說了實話……
你把我送到岸上去!”
“送你去岸上?”卞城王早就拳頭緊握。
“你答應的,只要我說了實話……哎哎哎……這是……”
那女子,竟然舉得肩頭一緊,下一秒鐘,嘴裡關門進了海水,根本容不得她說話。
“游回去!”他撂下一句話,女子才知道,自己被拋棄了,直接丟盡了海里。
“你好好照顧她就是,這時候的我,不再當年。”卞城王似乎回憶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沒想到,一回眸便是時隔千年。
“不過,你龍氣已散便是難以聚攏,這也便是你逆天的報應。”
他似乎還有話沒說完,狹長如利刃一般的藍眸,宛若藏了萬古不化的冰寒,倏爾微微側目,語氣低沉,掃了一眼這副認識了幾千年卻不曾變過表情的玉麟。
“若論報應,當年明知她命數將近,卻以紙人爲身,紅線爲血,私自扣下她的魂魄注入其內,代替她的真人轉世投胎,以至於瞞天過海,
若說是逆天,我玉某可謂是明目張膽的逆天,倒是不及老鬼你暗度陳倉的本事。”
玉麟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夜風徐徐,乾涸的血潭地表已經出現了龜裂,宛若每一條裂縫都是通往地府的縫隙。
“若不是那紙人,何意得逞你與她的這一世?”
卞城王嘴角勾起一次比黑夜還要陰冷的弧度。
“她已經死了。”玉麟淡淡的說道,看向遠處。
卞城王時而眉頭一緊:“爲何地府沒有收到她的死亡之靈……莫非!!!”
“你猜對了!”
玉麟淡淡的淺淺一笑,打斷他的話,本以爲,他會生氣,他的若不是個正直的人,他的性子,可謂是暴nue。
二人四目相對,一對眸子,平靜如水,一對則是湛藍的冰寒之氣。
卞城王從背後擡起右手伸出,剛毅如刀削一般的面頰異常的陰冷,散發着壓抑的煞氣,他的眼神,宛若是看着一堆死人一樣:
“拿來!”
“她的魂魄,暫時還不能給你,至於什麼原因,請隨我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