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聽到我心裡面的問話一般，鏡子裡的那個人影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樣，慢慢慢慢地擡起了頭，黑色的頭髮之下露出蒼白的額頭來，然後是眉毛、眼睛、鼻子……
我擦，這不是老劉嗎？我剛剛看過遺像的老劉！
我的心臟猛然一陣緊縮，不由自主地就向後跳去，鏡子裡那個身形明明跟我一樣的人影也跟我一模一樣地向後跳去，只是脖子上面頂着的是老劉的腦袋，老劉那張明顯是死後整理過儀容的臉龐呈現出一種蒼白的恐懼，好像跟着我的臉在做表情一樣。
“劉……劉……劉叔，你……你……”我不由自主地磕巴起來，按理說我見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看到平日裡也算熟悉的人以這樣一種詭異的狀態出現，我還是有些緊張。難道他在人間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鏡子裡的人影慢慢地向我伸出手來，兩隻手好像抱着東西一樣呈現弧形向我伸了過來，又好像是要穿透鏡子要掐上我的脖子！
那雙手在鏡子裡面輕輕一捏，我的脖子就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捏住了，空氣瞬間被截斷，我像一個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樣不由自主地擡起了頭，可我的雙手還死死地抱着手中的鈔票，好像只有這些錢纔是我所有的依靠，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手！
我看到鏡子裡的老劉衝着我咬牙切齒，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好置我於死地……
我拼命地掙扎，身體突然一個平衡不穩，整個摔倒在地，手腕上驀然一涼，冰涼冷硬的觸感硌在手腕的骨頭上，我一低頭，手腕上赫然是隻在電視裡見過的那種金屬手銬。那些紅粉色的鈔票根本沒有影蹤。
怎麼個情況？
我一瞬間有些蒙。
我的錢呢？我不是特別有錢嗎？
“小子，有什麼回所裡說吧！”一個聲音在我頭上響起，我一擡頭，竟然看到了大蓋帽警察蜀黍，這是夢嗎，這是夢吧。
我一轉頭，才發現我摔倒在地幾乎是跟二溜子光溜溜的屍體並排地躺在地上的，就像手拉手的好基友，二溜子的屍體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碰過了，他的頭部正微微地向我歪過來，蒼白卻泛着黑色死氣的臉龐有一絲怒氣，好像欲求不得，又好像有着咬牙切齒的仇恨。
我這不正躺在二溜子家的地毯上嗎？那街道呢，那琳琅滿目的商品呢，那麼多美女呢，最重要的是，那麼多的錢哪裡去了？
還沒等我想明白，警察蜀黍就把我拉了起來，還跟跟在屁股後面的小警員調侃說：“你看看人家這膽量，在命案現場睡着了，學着點啊！”
我被警察蜀黍拉了一個踉蹌，“幹嘛捉我？我又沒犯事？”
“你不是這兒的居民吧？”
我點點頭。
“那大半夜的你怎麼出現在死者的門口，剛纔那幾個女人已經交代了，她們打開門的時候就看到了你，你說你在這晃悠什麼？”
我剛要解釋，警察蜀黍一笑說：“你，不用跟我解釋。回所裡有的是時間說。”說着就把我甩給了小警察。
然後又有人上來給二溜子的屍體拍照、初步勘探，可能是個法醫。
突然聽到法醫一聲驚呼說：“哎，這裡怎麼這麼多……錢？”他說的最後一個字猶猶豫豫，他戴着手套的手正搭在二溜子的肩膀上，將二溜子的屍體輕輕地擡了起來，二溜子身下露出大片百元大鈔一樣的紙幣。
那個法醫又仔細看了一下，聲音有些變化：“是冥幣。”
冥幣，又是冥幣？二溜子的身體下面怎麼放了這麼多的冥幣？
又是一頓拍照，二溜子屍體被裝進屍袋裡的時候，二溜子身體底下的東西全部暴露了出來，他的身子底下鋪着厚厚的一層像真幣一樣的冥幣，在冥幣中間還有兩團皺巴巴的花花綠綠的紙團。
“這是什麼？”小警察好奇地問。
我伸着脖子看過去，怎麼看怎麼眼熟，怎麼好像……
“是紙……壽衣？”法醫將物證撿起來輕輕地鋪開，那兩團紙團赫然是一件藍、一件黑都鑲了金黃色邊，貼了金色龍頭的紙製的衣服，做的非常華麗工整，彷彿是老王頭的手藝。
難道這就是二溜子給他爸在老王頭那裡訂的壽衣？
小警察臉色有些變了，有點蒼白。
這壽衣怎麼會壓在二溜子的身底下？難道他沒有給他爸燒掉？還有這麼多的冥幣？那我剛剛接觸到的紙幣不就是這些冥幣嗎？我一瞬間有些後怕，在那個幻境裡我抱着一大堆的紙幣恨不得將全世界都買回家，其實，我拿着的都是冥幣吧？所以鏡子裡的我纔會雙手空空如也。
花了這些冥幣的後果會是什麼？
我看了屍袋一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這麼說，鏡子中的老劉是在幫我？讓我從金錢多的誘惑中清醒過來？
劉叔，真多謝了啊！我無聲地注視着桌子上老劉的遺像，發現照片中老劉的眼光更加悲傷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二溜子。劉叔，我會找到害二溜子的兇手的，你放心。
我本來想做個英雄，結果被拖進了警察局成了一個狗熊。我對警察說我是半夜睡不着在街上溜達，正好溜達到這院這裡，聽到聲音就上去了。可警察蜀黍們都不相信，尤其那幾個女人指證她們跟着二溜子回來的時候好像也看到了我，就反覆地審問我。
我勒個去啊！我是救世主好嗎？
最後我被逼得沒撤，只好說我懂點面相，看他是有災難的，本來想好心提醒他。
沒想到這一說更成了奸猾分子，陪審的一個小女警氣憤地說：“編什麼故事不好，非要編這種，這種無稽之談……”
“難道，你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我直愣愣地瞪着她，模仿鬼片裡的對話方式。
小女警臉色都變了，我突然像是被卡住脖子一樣指着她的身後與不成句地說：“你……你……你身後……”
小女警霍然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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