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郝帥，郝帥，妖怪啊，妖怪——”女人變了調的聲音尖銳地劃過，樓上傳來一陣陣“撲通撲通”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地板上撕打一般，不停地摔落、跌倒！
郝帥立刻站起來向樓上跑去，剛跑了兩步猛然頓住腳步回頭望我說：“大師，你……不看看去。”
我點點頭，跟着他上了樓。
樓上也被窗簾捂得嚴嚴實實的，沒有一點陽光，燈也沒開，整個空間都黑黢黢的，讓人無端端的就要心生恐懼。
郝帥剛一打開門，一團黑影就撲進了他的懷裡，抱着他嚎啕大哭，口中還時不時地尖叫兩聲：“有妖怪啊，妖怪——”
“別怕，別怕，”郝帥的聲音也有些抖，他拍着劉美麗的肩膀說：“你請的那個大師來了，這次肯定能降服妖怪的。”劉美麗整個人還處在激動崩潰的邊緣，根本就聽不清郝帥說的什麼，只鑽在郝帥的懷裡又哭又叫，就像一個，瘋子。
只是，她喊得是妖怪，不是鬼。妖怪？
我微閉了一下眼睛，漸漸適應了屋裡的黑暗，看到門邊燈的按鈕，就“啪”地一聲將燈打開了。
突如其來的光明讓劉美麗原地一個哆嗦，連叫都不敢叫了，只死死地抓着郝帥，整個人的重量都巴在郝帥的身上，差點就要將郝帥壓到在地，順着樓梯口滾下去。
“美麗，美麗。”郝帥艱難地將劉美麗推到屋內的沙發坐凳上，指着我說“別怕，大師來了，什麼妖怪也傷害不了你了。”
劉美麗這纔有些呆滯地擡起了頭，一張肥胖浮腫的臉龐有些像被水泡發的饅頭，眼窩烏黑，眼睛無神，眼光飄乎乎的，一直在顫抖着，也不知道看沒看到我。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說：“劉美麗小姐，我是應約而來的除靈師，您有什麼那方面的問題，都可以跟我說。”
“除靈師？”劉美麗幾乎無意識地重複，雙手還緊緊抓住郝帥的襯衣，將郝帥的花襯衣擰得像是一個麻花。“對，對，”郝帥連連點頭，“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呢，美麗，不怕，大師來了咱們就……”
“鬼，鬼在哪？”郝帥的話還沒說完，劉美麗又瘋了一樣站起來，到處亂找，神情癲狂。
“沒有鬼，你放心，這裡沒有鬼。”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緩，看着劉美麗的眼睛堅定地重複“這裡沒有鬼”，劉美麗狂躁恐懼的情緒才稍稍有些放鬆，她盯着我，右手手指有些神經質地搓在一起，嘴脣不住地哆嗦。
郝帥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來點燃，遞給了劉美麗。劉美麗哆嗦的手指夾了半天，纔將那根菸送進了嘴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呆滯的臉龐在煙霧後面顯得有些虛幻，但這煙顯然緩解了她的情緒，她又狠狠地吸了幾口才止住顫抖，坐穩了身子歪着頭看我說：“除靈師，你是……”
“沐原夜，三點水的沐，原來是黑夜的原夜。”我忙自我介紹。
“沐原夜，你，能幫我？”劉美麗又吐了一個菸圈，眼神也許因爲絕望和無助，沒有一點神彩，她看着我，又好像沒有在看我，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在自言自語。
“當然了，大師很厲害的，沐大師曾經除過很多惡靈的，但凡經他手的事件，就沒有不滿意的。”郝帥搖頭晃腦地已經替我吹上了，也許是爲了增加他那個金主的自信心？可我腦門子上卻有汗下來了，還除了很多惡靈，迄今爲止我好像就收過一些孤魂野鬼吧？
只不過，我當然不能拆自己的臺。
“劉小姐，我們事務所的信譽在業界是數一數二的，只要您的問題真是妖魔鬼怪導致的問題，我們一定會爲您解決的。”我一邊鼓勵着這位看起來像人民幣的大小姐，一邊暗暗打量劉美麗的臥室。這間臥室果真很大，窗被窗簾遮擋着進不來光，泛着黃色的燈光打在乳白色的傢俱上，看上去富麗堂皇。地上鋪着厚厚的織花地毯，腳踩上去都是軟軟的，想象的出這裡的生活一定很舒適。怪不得郝帥這傢伙害怕都不走呢。
屋子裡瀰漫着一種香水和體味混合的氣息，說不上好聞，有些燻人，也許是香水用的太多了。但就我的眼所見，並沒有什麼亡魂之類的東西存在，只隱隱約約的，彷彿有一層特別稀薄的霧氣一般，暗紅色的霧氣，很稀薄，我幾乎都要以爲自己是看錯了，或者因爲我的夢和劉美麗的夢有了心理暗示。雖然分辨不出這種霧氣是什麼，但我明顯感覺出霧氣裡蘊含着一種陰森怨恨的力量，也許就是這種力量讓劉美麗一直在做噩夢嗎？
“能說一說你的困擾嗎？”我在郝帥搬過來的凳子上坐定。
“噩夢？我的噩夢？不，那不是夢。”劉美麗搖搖頭，“那是真的，我真的碰上妖怪了。”
“那，你碰上的妖怪是什麼樣的妖怪？你親眼見過？”
“沒有，不，也可以說我見過，卻不知道是什麼妖怪。”劉美麗的眼神又開始渙散顫抖，可能這個話題對她來說真是一個特別恐懼特別痛苦的話題。
“是你告訴過我的在一堆暗紅色的霧氣裡碰到一個黑衣人的夢嗎？我已經告訴大師了。”郝帥插嘴說。
“那，那只是以前的夢，現在，現在……”劉美麗捏着煙抖着手，好像一個帕金森病症的病人，“現在的夢，更可怕，更可怕……一定是妖怪……每天晚上，每天晚上我都能看到，還是一片紅色的霧氣，還是那個黑衣人，可黑衣黑帽的那個人我根本就看不清他到底是誰，我問他，他也不回答。然後他就轉身向前走去，不知道爲什麼，夢裡我覺得那麼恐懼卻還是想要跟着他向前走，他越走越快，我就越跟越快，突然之間，好像一眨眼的功夫，那黑衣人一下子不見了蹤影，而我眼前的霧氣開始濃厚起來，鮮紅鮮紅的，好像大片大片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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