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回 讓子彈飛

地點:蘇爾特

故事:遇見“南瓜”

我之所以醒來,是因爲安瓦爾的車速降了下來,蘇爾特是安瓦爾的家鄉。當我們就要抵達他的家鄉的時候,他情不自禁地放緩了車速,他用深情的目光貪婪地看着車窗外的風景。

安瓦爾並沒有讓我朦朧的眼睛一下子就清晰,是小益達的眼神讓我趕緊搓掉了自己的眼屎。小益達直勾勾地盯着小羽毛,不知道他心裡此刻在想什麼。小羽毛在小逑的懷裡睡得很安詳。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肚子咕咕叫,想吃烤紅薯。眼前的情況就是這樣的,浪漫但卻讓我們沒有多少心情去欣賞。安瓦爾一腳剎車,把汽車停在了道邊。我趁機回到後座上,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問:“安瓦爾,發生什麼事情了?”

安瓦爾的眼睛看着沙漠遠處,我們順着他看的方向望去,遠處好像有很多歌帳篷。

“他們到那裡去幹什麼?”

這句話可能是安瓦爾在問他自己,因爲問我們肯定是白問。汽車又再次啓動,我們繼續向着蘇爾特駛去。

小益達看到小羽毛醒來,堅定地說:“小羽毛,我會保護你的。”

嫣嫣說:“親,你還是先保護好你自己吧。”

小益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小逑遞給他一支手槍。小益達猶豫地接過槍,他接槍的姿勢很業餘,他沒有考慮到槍支的重量,槍差一點兒掉在地上。小益達臉居然紅了,看到大家的表情,他把臉轉向了前方。

小逑問:“小益達你會開車嗎?”

“C2票。”

小逑接着說:“開槍殺人和開車是一樣的,都屬於熟練工種,沒有太多技術含量。如果槍法不準,大多是因爲練得少。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心裡也很怕。但因爲我殺的是壞人,很容易就克服了心裡恐懼,現在我殺人與殺雞沒有多少區別。我們前面要遇到的危險還很多,你會有機會用槍的。”

“是啊。”我也鼓勵道:“小益達,我第一次開槍的時候只打下了一隻小鳥,現在我對開槍已經有了小小的衝動了呢。這就跟姑娘一樣,第一次會痛啊,但以後就變成享受了。”

嫣嫣狠狠地推了我一把,“靠,你能不能別帶壞小孩子。”

“靠,你啥時候說話也粗魯了?我這個比喻,話糙理不糙啊。你高雅,來個高雅的聽聽。”

小逑用眼神制止了我們倆的爭吵,“小益達,我們都相信你,只要你拿出勇氣,你一定能夠保護好小羽毛的。”

是啊,愛是什麼?其實愛最重要的就是勇氣。小逑平時冷冷地,但我們從來都覺得這個女漢子值得信賴,今天的一番話,讓我更深刻地認識了小逑。

小益達聽完這些鼓勵的話後,身體又轉了過來,他靦腆地笑着。這件事讓我明白了鼓勵和讚美纔是人進步最大的動力。

汽車終於進入了蘇爾特,安瓦爾用本民族的語言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些什麼?我們也都顧着往車窗外望去,沒人在乎他的自言自語。

如果班加西正在災難之中,那麼蘇爾特顯然是已經遭受過了戰亂的洗禮,被炮火損毀的房屋隨處可見。

就在我們走馬觀花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羣荷槍實彈的武裝分子攔住了去路。小益達雙手握槍,做好了戰鬥準備。

安瓦爾對他說:“你想幹什麼?放下槍,蠢蛋。”

小益達的英語沒有取得中國英語四級證書,他只是大概明白了安瓦爾的意思。誰也不知道安瓦爾爲什麼突然發怒。

安瓦爾停下了汽車,他在下車前對我們說:“這裡是我的家鄉,這些人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說完,安瓦爾就下了汽車,他們的確是朋友,我們看見有人喊着他的名字跑過來跟他擁抱。我們坐在車裡誰也沒有下車,他們蹦蹦跳跳地吶喊着,這種歡樂顯然不屬於我們。

安瓦爾跟他們熱鬧了一陣子後又回到車裡,“走吧,我帶你們去見我們的族長。”

我在心裡嘀咕着,幸虧我們是他的朋友,不然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可真不好說。

安瓦爾開着汽車來到了一間豪華的民宅,停車後,我們跟着安瓦爾向房子走去。門口的守衛跟安瓦爾親切地打着招呼,看的出安瓦爾在這裡很受歡迎。

我們臉上的笑容都很勉強,因爲我們不知道怎麼跟遇到的人打招呼,所以我們只好一笑而過。

“我們的族長不會外語,一會兒,你們見到他,一定要有禮貌,如果他有什麼問題,我會翻譯的。”

我們走進大廳,安瓦爾見到了一位長者,他立刻把手放到胸前跟長者行禮,我們也學着安瓦爾的樣子給長者行禮。長者大步走過來和安瓦爾擁抱。

他們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只知道他們倆都很高興。我們幾個人就像看默片電影一樣,猜測着他們的交談。此時我才發現,原來肢體語言真的很重要,因爲他們很多交談的內容都很容易猜測出來。

他們彼此問候過後,一定是說了分別之後發生的一些事情,安瓦爾拿出國民軍的標識,這又是在跟族長彙報我們遇到的一些情況。後來他又跟族長介紹了我們,族長向我們逐一點頭示意。

他們倆又嚴肅地交流了一會兒,安瓦爾轉過身來對我們說:“族長讓我告訴你們,你們是這裡的貴賓,他因爲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所以不能陪你們,他讓我把你們照顧好。”

“Thank you,”我們紛紛致謝,相信這句話不管會不會英語的人都應該能聽明白。

安瓦爾帶我們出來之後,又讓我們上了汽車。“我帶你們去見南瓜。”

他的話讓我們一頭霧水,靠,兄弟,你沒過錯吧?我們不是來普及科學種田的啊。

安瓦爾接着說:“不好意思,南瓜是我一個朋友的綽號,他喜歡別人這麼叫他。”

回到了家鄉,又馬上要見到自己的朋友,安瓦爾的心情大好。

我問:“安瓦爾,現在這裡歸誰管?是族長說了算嗎?”

安瓦爾因爲心情好,也打開了話匣子。他告訴我們反對派的聯軍抓到KZF之後,把他和家人極其親信全都殺害了。

KZF被活活打死的視頻曾在網上風靡全球,至今想起來還觸目驚心。這件事引發了大家的思考,如果KZF是暴力的,難道就要用極端殘忍的手段去處死他嗎?

當反對派的聯軍開始爲了爭奪政權反目的時候,蘇爾特的民兵武裝把反對派的人趕出了家園。安瓦爾告訴我們在這裡,KZF被大家看做是英雄。

如今利比亞羣雄割據,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再出現一個一統江山的大英雄。安瓦爾希望早日會有這樣一位英雄出現,當然,他希望這個英雄會是他們的族長。不過不好的消息是一個號稱YSL國的極端組織突然開始在一些阿拉伯國家武力奪取地盤,而且勢頭非常迅猛。

這個YSL國究竟是什麼來頭,背後又有什麼樣的勢力,人們尚不得而知,但它的出現無疑給阿拉伯國家帶來了嚴重的威脅和災難。

汽車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平房前停了下來,安瓦爾又恢復了活力,因爲他馬上就要見到南瓜了。

我們下了車,跟着他進到小平房裡,屋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安瓦爾把牆邊的一個蓋板推開,原來這裡還有一個地下室。我們順着樓梯下到地下室,地下室裡的燈光有些昏暗。

安瓦爾喊道:“南瓜,我回來。”

南瓜聞聲趕來,“安瓦爾,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纔回來,我還帶了朋友來看你,你在幹什麼?”

“無聊啊,我在上網。”

“來,我給你介紹,這幾位是我的中國朋友,他們這次陪我回來,也是想知道布什那個混蛋的下落。怎麼樣?你有什麼發現沒有?”

安瓦爾大致說了一下我們的名字,安瓦爾知道,在短時間內讓南瓜記住我們這些人是不可能的。

“安瓦爾,我一直在找,我發現了幾個可疑人,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

聽南瓜這麼說,我們都來到他的電腦前,他打開電腦記錄,給我們介紹到。“這個在伊拉克的黑客嫌疑最大。”

南瓜把他認爲有嫌疑的幾個電腦黑客都給我們介紹了一遍,我們也在電腦上知道了他的網名是“泡椒南瓜”,一個很特別的名字。

小益達問:“我可以用一下你的電腦嗎?”

“當然。你用吧,到晚飯時間了,我去給你們做飯。”

安瓦爾說:“南瓜做的菜非常好吃,今天我們有口福了。”

小益達開始在網上忙碌起來,我們幾個坐了一天的車,都很疲勞,我們來到上面伸伸腰。夜幕降臨後,蘇爾特的氣溫很低,我們把身上的衣服裹緊。夜很寧靜,很難想象,這個地方正沉浸在戰爭的苦難之中。

安瓦爾給南瓜打下手,一會兒一桌子菜餚就擺在了我們的面前。

安瓦爾說:“利比亞的農業本來就不發的,如今因爲戰爭,青菜就更難吃到了。南瓜今天可是把家裡的老本都拿出來了。”

南瓜說:“安瓦爾別說了,趕緊讓大家嚐嚐我的手藝吧。”

小羽毛跑到地下室的入口處喊小益達上來吃飯。

小益達很快就跑上來了,“南瓜說的不錯,我認爲伊拉克出現的那個黑客就是布什這個兔崽子。”

我說:“吃飯的時候不談工作,吃飯完再說。我的肚子已經跟我抗議了。”

我鄭重宣佈,這是我吃的最棒的一頓阿拉伯口味的大餐。不是因爲我餓了,是南瓜的手藝實在是頂呱呱。黑胡椒味道的牛肉,辣炒的大盤雞,不說了,再說我就搶不上槽了。

南瓜說他最大夢想是等到國家穩定了以後開一家餐館,他要把他的廚藝讓跟多的同胞嘗一嘗。他說到這個夢想的時候,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們都希望他夢想成真。這一場倒黴的戰爭是該結束了,但會在什麼時候結束,無人知曉。

吃完飯,南瓜和安瓦爾忙着收拾桌子和碗筷,每個菜都被吃的精光,南瓜爲自己的手藝感到驕傲。安瓦爾和南瓜在廚房裡一邊忙活,一邊交流着。

墨軒他們回到地下室去休息,我們不想打擾安瓦爾他們。小逑約小羽毛到外面去聊聊,我知道小逑是想勸勸小羽毛,我可不是個八卦的人,但我好奇心強啊。於是我默默地跟着走出來。

小逑說:“小羽毛,我覺得小益達真的不錯。”

“小逑,但我喜歡你。”

“小羽毛,我承認我是個女漢子,但女漢子也可以有自己喜歡的男生,你明白吧?正好海棠姐在,你們聊吧。”小逑說完把我們倆扔下就走了。

我說:“小羽毛,有些事情不是一廂情願的,就算你不喜歡小益達,但你和小逑也不可能有結果。”

小羽毛默默地留下了淚水。

我善解人意地勸道:“你給他癡心一片,她也給不了你一臺彩電;你想要偉大的首都,她給不了你一個郊縣;就算你種下山楂樹,她也不是你的初戀;就算你是小怪獸,她也成不了奧特曼。妹兒,放下吧。”

就在我開導小羽毛的時候,突然響起了槍聲,而且方向就在南瓜住的平房。我和小羽毛趕忙往回跑。

小逑手裡拿着槍連續發射出子彈,看到我們,她說:“趕緊回去看一看南瓜,他中槍了。”

我們到屋裡的時候,安瓦爾流着眼淚抱着南瓜,他大聲地呼喊着南瓜的名字。

嫣嫣問小逑:“你打中沒有?千萬別讓他跑了。”

小逑說:“別急,讓子彈飛一會兒。”

靠,小逑什麼時候說話都這麼有詩意了。我們知道,小逑一定是把敵人打中了。

南瓜跟安瓦爾說了一些阿拉伯語之後,終於他的痛苦結束了。我們這才趕出來尋找殺手。

在一棵死樹底下,我們看到了十三號殺手,他奄奄一息。看到我們,他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你的槍法比我準,我的任務沒有完成,歷來都是我用槍殺別人,今天死在了別人的槍口下,這個結局很公平。”

安瓦爾不打算在聽他繼續說美國式臺詞了,他撿起十三號殺手掉在地上手槍,朝着殺手連續開槍射擊,子彈全都被他打光了,殺手早就嚥氣了。殺手身上的窟窿汩汩冒着黑紅色的血,我們幾個女士都別過頭去。

我們跟着安瓦爾回到南瓜的房子,南瓜躺在那裡。難過之餘,我現在考慮的是我們該如何離開這裡,因爲我們已經知道布什在伊拉克。我們再留在利比亞已經毫無意義了。

安瓦爾說:“你們能幫我一個忙嗎?”

我說:“安瓦爾,你說吧,只要我們能辦到。”

“我想讓你們幫我殺一個人,只要小逑女士願意幫我就可以。”

小逑說:“可以讓子彈飛,但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是出賣我們的朋友,他回來了,而且帶回來了一些外人。族長讓我去調查,爲了不驚動他,不可以出動民兵隊。你們幫我完成這個心願,我會讓族長送你們離開利比亞。

小逑看看我們,“成交。”

安瓦爾抹去淚水,“謝謝你們,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我會記住你們的。今晚你們就在地下室睡吧,我要把南瓜的屍體運走。我要請阿訇明天給他下葬,明天見。”

小益達幫安瓦爾把南瓜的屍體搬上了汽車,安瓦爾開着汽車揚長而去。

我在地下室睡得很不好,我知道大家睡得都不好,因爲他們都一動不動,一定是怕打擾到別人,所以都不敢輾轉反側。在這個戰亂的地方,爲了一個才認識了幾天的人去殺人,值得嗎?就因爲我們一同經歷過一場生死的旅程嗎?

雖然我知道我們都很傻,但似乎誰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誰也沒有想到要逃走。叛徒的形象在我的腦海裡十分醜陋,我不停地問自己,我們能夠順利幫助安瓦爾完成心願嗎?接下來還不會不會發生其他預料想不到事情呢?

作者的話:2010年上映的《讓子彈飛》成就了6.7億的票房,這部由姜文導演,周潤發、葛優、劉嘉玲等衆多影星領銜主演的電影,除了讓我們領略到發哥和葛優的演技外,巧妙的情節設計是這部影片的成功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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