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楚湘辰聞言,猛地一驚,“你的意思是皇上殺的晴雨而並非她自刎?”
“哈哈哈……”夏思雪明明在笑,可眼淚卻順着臉頰流下,“你覺得大姐的個性,是個輕言生命的人嗎?她爲了孤獨雍不惜委身段暮雲,爲他付出一切,爲的不就是和深愛的他一起長相廝守嗎?她怎麼可能在他功成名就之時,並且身懷他的龍嗣時自刎?就算不爲了自己,她也該爲了孩子啊!”
“……她有了身孕時自刎的?”楚湘辰終於忍不住心中的驚愕,忙起身,呼吸不穩的看向淚流滿面的人兒。
“不是自刎!不是自刎!”夏思雪很想堅強一點,可是,她這些天真的快要被逼瘋了,見到楚湘辰還以爲是她自刎,她氣惱不已的吼道,“是他……是他誤認爲大姐腹中的孩子不是他親子,是他下旨逼她自刎!一切都是他所爲!他狠毒無情……”
“怎麼會這樣!”楚湘辰一時霧氣模糊了視線,他背過身,掩飾住自己的悲切。呼吸不穩的看着睡蓮池,手緊緊捏拳,將心中的悲憤化作力量聚集在拳頭上,再一拳揮向涼亭的柱子上,頓時,涼亭頂端被震出灰塵紛紛落了亭內兩人一身。
他以爲雍哥那番深愛晴雨,不可能因她委身段暮雲身下就嫌棄她,哪知,他那多疑的性子終究害的晴雨灰飛煙滅……
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日他進宮時,魏石突然手提包裹,包裹外似乎還有鮮血流淌出來,他騎馬與他擦肩而過。那時,他就隱隱覺得蹊蹺。這會想來,怕是那裡面裝的是晴雨未出生的孩子!
想到心愛的她,死後都得不到安息,楚湘辰再也忍不住眸中的酸澀,淚水紛紛滑出眼眶,“早知道,他如此不珍惜她,我無論如何都不該隱藏自己的心意……”
此時,兩個人背對着背,均看着蓮花池面,悲傷流淚。夏思雪聽到他這句話,深知,楚湘辰確實心中有她。可是,就算那時他和她表明心意,以她對孤獨雍的感情,她也不可能接受他的。
“他一向睿智,怎麼單單在這件事上犯了渾?晴雨在寧安,段暮雲在北周鄴城,怎麼可能懷上他的孩子?”楚湘辰最終因爲心痛難耐的支持不住,一屁股癱坐到凳子上,悲傷至極的道。
他就知道,只要是一關於晴雨的,雍就不會冷靜。
難怪那日他在玉清池時借酒消愁,說什麼‘愛我?哈哈……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原來,他真的認爲晴雨做出背叛他的事了!
可當時看雍痛苦的模樣,絕對不是洋裝。而且,這麼多年來,他跟在雍的身邊,深知他對晴雨的情誼。就算她真做出這等背叛他的事,他也不至於會忍心殺了她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所以說,他連青紅皁白的沒分清,就下狠手對付大姐。可見,他對大姐也並非真心。依我看,他不過是當大姐爲棋子,利用她外公夜氏的兵權奪得帝位而已!可惜,大
姐還那麼傻的爲他傾盡所有……真真不值!”夏思雪說完這些,聽不到楚湘辰的回話,她知道自己言辭過激了,畢竟,楚湘辰是孤獨雍最好的兄弟。她如此做,只會陷自己與險地。於是,忙轉過身看着他的側顏又補言道,“我言語過激,若影響了你和他的兄弟之情,還望恕罪。”
想要離間兩人之間的感情,也非一朝一夕之力,夏思雪有耐心。
楚湘辰此時正陷入自己的思緒中,聽到她的話半晌纔回過神,隨即,起身走到她身邊,低下頭,溫柔的看着她道,“你是晴雨一直保護的人,我豈會怪罪於你?而且,你肯對我說這些,說明你信任我。我高興還來不及。今後,你由我來護,再不要將自己置於險境,就像今日,你明明可以躲過夏蒙月的一巴掌,爲何生生捱上?”
夏思雪見他突然如此柔情,倒是忍不住尷尬起來,一時不好開口。
正在這時,五福領着兩個丫鬟走了進來,前一個丫鬟手裡端着臉盆,另一個丫鬟則端着一壺茶和兩盤點心。頓時,茶香隨着丫鬟越走越近而彌散周遭。
此時,夏思雪臉上已經裝出呆滯的模樣。兩個丫鬟將東西擺在廳中的玉面圓桌上後,就急忙在五福的帶領下退下了。五福在退下去的時候,還不忘詫異的看了眼夏思雪,估摸着,他也覺得好奇,今日郡王爲何對這個傻女格外關懷了。
“潔面潔手吧,一會陪我品會茶。”楚湘辰看五福他們走遠後,拉着夏思雪的胳膊,讓她坐下,親自擰乾了面巾布遞給夏思雪道。
夏思雪坐下,伸手接過微冒熱氣的面巾布,又看了眼楚湘辰,見他眸中浮上期待之色,不禁心下一笑,這些男子,都是以貌取人的。
拿起面巾布輕輕將臉上的泥污擦拭乾淨,又自己將手在盆裡洗了洗。做完一切,感覺一旁的楚湘辰還立在自己身邊,感覺他的眸光越來越熱切,她不禁莞爾朝他一笑道,“湘辰,你不是沒見過我的原貌,做什麼還看到現在?”
楚湘辰聞言,尷尬的收回目光道,“我只是一直沒見過夏思雪的原貌而已。原來,夏府還藏了一個絕世美人兒,你說以往我怎麼就眼拙沒發現呢?”
其實也怪不得他,夏思雪之前都是滿臉髒污,正常人,哪有看後不嫌棄的?多是看一眼,就本能的避過目光去了。不仔細看,誰都不知道髒污之下的臉會是這番的貌美。
眼下的她,雖然髮髻鬆垮,可仍是掩蓋不了她潔面後的絕美容顏。她秀眉如畫,長睫如扇,雙瞳如黑寶石般耀眼。這張臉,洗乾淨後,有三四成的像晴雨十四五歲的時候,甚至比她還要美上幾分。唯一不相同的地方,只是晴雨眼睛下有顆紅色的小淚痣,而夏思雪沒有。
“你就像隱藏在沙礫中的金子,撥開沙子才發現你的光輝。我覺得自己很是幸運。”這一次,他比雍早了一步,該不會在遲了!他一定要把握機會。
夏思雪感受到他
熱切的眸光,似是在看她,又在看另一個人。她知道,她許是將自己看成前身夏晴雨了。雖然都是她自己,可還是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給他倒了杯茶遞過來道,“郡王殿下,你不是要和我品茗嗎?在過一會,這壺茶可都要涼了!”
楚湘辰接過茶,淺笑一聲,隨即一掀後袍,坐在了她旁邊的凳子上,目光仍舊朝她看去。
這讓夏思雪微微臉紅。
兩個人隨後喝完一壺茶,楚湘辰又看着夏思雪用了一些點心,便自己走到牡丹園,給夏思雪真捉了一隻蝴蝶,並且招來丫鬟,取來一隻小巧的竹籠,將蝴蝶裝了送給夏思雪。
夏思雪站在長廊處,靜靜的看着他拿着竹籠向她走來。說實話,有一瞬間將身着湖藍色錦袍的他,與另一個身影重疊。
猶記得,那一年,她第一次見孤獨雍正是在公主府的牡丹園裡,那時,他正是着了一件湖藍色錦袍,躺在牡丹花叢的一條毯子上,一邊賞花一邊飲酒。迷路的她,不知道花叢裡的人是一個皇子,還以爲是哪個同來賞花的貴女,忙走過去問路。誰知,他一出口,竟是男音,嚇了她一跳。而她還叫人家姐姐……當下她就朝他道歉,他不以爲然的笑了,說不必道歉,誤將他認爲是女子的人多了去了。
隨後,他帶她走出了牡丹園,找到了燕禧殿。
那一年,他十九,她十四。也是那一年,她愛上了牡丹更愛上了比牡丹還要妖治幾分的他。
“雪兒,這個季節蝴蝶存活的不多,五彩的找不到,三彩的倒是有一隻。不過我瞧着顏色也好看。”不知何時,楚湘辰已經走近,將竹籠遞給她道。
夏思雪這纔回過神,看了眼竹籠裡偶爾撲騰幾下翅膀的黃、藍、白的三色蝴蝶,朝他擠出一抹笑容,“何必費勁的真捉一隻蝴蝶來,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若我不捉的話,怎麼圓謊?”楚湘辰輕揚薄脣,無奈的一笑,“雪兒,若是你願意,我倒是可以保護你,你也不必裝傻。”
“我不需要保護。”夏思雪接過他手中的竹簍,隨即,看了眼天色,轉移話題道,“時辰尚早,不如一會你派人送我去梨花小築吧?我想大娘了。”
“我親自送你去!正巧我也有幾天沒去梨花小築住了,怪想念伯母做的桂花糕了。”楚湘辰附和道。
夏思雪聞言,吃驚道,“你一直住在梨花小築?”
楚湘辰別過頭,有些不自然的道,“我不知你何時會回來,故而,一直住在那。”
夏思雪若是沒有經歷過‘默哀大過心死’這場情感浩劫的話,或許,她真會對楚湘辰的癡情有所感動。可是,現下的她,根本不相信什麼情愛。連和她相戀十年之久的孤獨雍都能負她,她還怎麼敢輕信於人?
許久沒聽到夏思雪開口,楚湘辰又回過頭來看她,這時,五福洪亮的聲音從院門處傳來,“淑妃娘娘您怎麼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