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定了衣料與樣式,若離正在與霞掌櫃商議數量。黎府現有的下人遠沒有二百之數,這剩下的銀子,林氏在付款前就已經跟霞掌櫃商議好了,讓她退給來選料的人。
若離早就連得一手好賬目,三兩下便計算出一個價格。最終把數量定在一百二十套,而剩下的錢,她也不打算全裝到腰包裡。自然是有什麼好看花色的衣料都買下來,給老夫人,黎老爺和林氏都製作上好的衣服。剛好可以在雷兒滿月酒穿了見客。
“我看上了樓下一批鑲銀的雪緞,不知價值幾何?”若離當然也沒忘了自己喜歡的。
霞掌櫃早在來之前就聽夥計說了齟齬一事,自然也知道若離所指的是哪一匹衣料。她笑道:“不怕您笑話,這匹衣料只有一件,又甚是難得的好看。我們織雲霞也是想着親手爲貴客製作了當個招牌。您要是隻想買布料的話,這一匹我卻實在捨不得。”
霞掌櫃也說不賣,但這樣的方式卻不像那夥計一樣惹人討厭,若離點點頭表示理解。她倒不是看不上織雲霞的製衣,只是對於樣式有着自己的想法,於是十分猶豫究竟還要不要買。
正在取捨之間,一個聲音打斷了若離的思緒:“那匹衣料我們也看上了。我們可不會心疼那幾個製衣銀子!掌櫃的就先給我們拿上來吧!”
那聲音嬌滴滴的由遠而近,竟直接十分無禮地走進了若離所坐的雅間隔斷裡。
若離不滿地擡頭望去,正看見兩個豔麗女子朝自己走來。其中一個雙眼好似秋水含情的,不正是被若離遺忘到腦後的流音姑娘?
流音像是沒看見若離一樣,只對着霞掌櫃說話。
霞掌櫃似乎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本來偷聽別人說話,就已經很不禮貌了。這兩個不羨仙的姑娘還大聲嚷嚷出來,當真是沒有好教養,只空有一副小姐面容罷了。
不羨仙姑娘衆多,霞掌櫃時常要往那裡送貨。自然是知道流音的底細的。但也因爲流音是不羨仙的‘大客戶’,霞掌櫃心中雖然不喜,但也只能客氣地答道:“二位姑娘請少待,若是這位客人不要。阿霞就立刻讓人送到你們那邊去!”
凡是有個先來後到,若離這邊還沒打算好,霞掌櫃不可能一貨兩賣。只請流音二人回去稍等,也並不算失禮得罪人。
誰知流音身邊的那個豔麗女子卻忽然拔高了音調,用整個二樓都能聽得見的聲音笑道:“不過就是兩個婢女下人能買得起什麼?我看她們也就是在這裡翻翻粗布料子!霞掌櫃今天怎的這麼不會做生意?”
這女子的聲音響遍整個二樓。引得其他貴婦貴女都看過來。
霞掌櫃十分抱歉地看了若離一眼,對那豔麗女子說道:“姑娘請稍等,這凡是都有先來後到。姑娘莫要讓我難做啊!”
往常霞掌櫃與這些不羨仙的姑娘歌姬關係都還不算太差,願想着她們能買自己一個面子,可這二人今天似乎就是故意找茬來的。
“那我就在這裡稍等!看看這兩個婢女能不能買得起這麼貴的料子!”那豔麗女子繼續挑釁道。
若離雖然穿了婢女的衣服,但她不相信流音沒有認出她來。定是上回在莊子上若離‘橫刀奪愛’。所以流音故意上來找事。
周遭氣氛緊張,幾乎一觸即發。反正這時候說什麼都沒用,即便是把料子讓出去,流音只怕也不會就這麼算了。若離毫不猶豫轉身對霞掌櫃說道:“這一匹雪緞我買下了。掌櫃既然一定要求要由織雲霞來製作,那便依照你的意思。爲我定做一身吧!”
霞掌櫃一愣,她早就看出若離不是婢女。因爲她拿了林氏的字據,又說過要自己製衣,所以當她是林氏的姐妹。但現在看若離這談吐氣度,卻不像是個商家之女。
既然若離已然定下了這雪鍛,霞掌櫃只好對流音二人說一聲抱歉了:“二位姑娘真是抱歉,若下回小店中有了同樣的貨色。我一定親自爲二位奉上!”
霞掌櫃話音剛落,豔麗女子不依不饒道:“她二人只是逞一時之強罷了,不過是個婢女哪有銀子買這麼好的衣裳?又怎麼配穿這麼好的衣裳?”
她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將那‘婢女’二字叫得最爲響亮,似乎這樣侮辱了若離,就能將她自己的身價擡高一樣。
這一下連霞掌櫃都看出來了。流音二人分明是故意衝着若離二人去的。
一個是林家,一個是不羨仙。兩家是四人恩怨卻鬧到霞掌櫃的店裡來,霞掌櫃不怪她們擾了自己的生意就不錯了,根本就不想去管這閒事兒。林家在安陽城雖然是個中富人家,這一回又重金定了這許多衣服。但不羨仙一年四季製衣不斷。霞掌櫃兩個都不想得罪。
於是乾脆退了一步。讓那二人自己爭執。她則去安撫其他二樓的貴客。
豔麗女子屢次出言侮辱若離,若離怎麼能忍:“這位姑娘是沒見過銀子?還是沒見過料子?不過一塊小小的衣料被你看得比命還要緊!竟然還說出什麼配與不配的話來!”
若離聲音溫和,卻也讓這滿二樓的人聽得清清楚楚:“既然姑娘這麼看中這塊料子,那麼……”
“那麼怎樣?”豔麗姑娘將下巴擡得老高,挑釁地問。
自她們爭執以來,二樓的客人一個都沒走,現在更是豎着耳朵聽這個漂亮婢女如何回答。
“既然你這麼看中,那麼我當然要買下來自己穿了!”若離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那豔麗的姑娘,心道難不成你還真以爲我會讓給你?
若離的俏麗與頑皮倒是逗笑了不少的看客。因爲本來在衆人的眼裡,不羨仙歌舞姬的身份還不如豪門婢子來得高貴。況且衆人都看見明明是這兩個豔俗的姑娘先上去招惹別人的。
現在被人奚落戲弄回來,也是活該。
衆人都等着那兩個豔麗的姑娘灰溜溜地退回去,若離卻知道這事沒這麼容易結束。
果然,流音秋水般的眸子看着若離,用一種不敢相信的口氣大聲說道:“哎呀!我沒看錯吧!難怪這二位財大氣粗。這原來根本不是什麼婢女,而是黎候府的二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