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從何府離開的時候,認識她的人已經不在少數了。
原本她被流音幾次用言語糾纏住的時候,她姣好的容貌就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視。這種重視當然不是什麼好事,不過直到後來她十分坦率地舉動,倒是爲她贏得了衆人的好感。
若離知道,這種好感是雖然是建立在沒有利益衝突下的那種薄弱的好感,但也並不妨礙她從此以後,可以在京城的閨女圈中獲得一些好名聲。這種好名聲是若離一向不稀罕的,但既然是踩着流音的臉面得來,若離也樂得卻之不恭。
更何況,有了這樣的好名聲,以後要是再跟流音出現在同樣的場合。若離也就無需怕她這些小動作了。
只是今後還有必要再出現在同一場合嗎?
“葛老!”若離坐在馬車中輕輕喚了一聲,“那位一身白衣的流音小姐,可看清楚了?”
若離坐在回客棧的馬車之中,車子勻速前行,車廂中唯有她與踏歌兩人。
若離自踏歌的手中輕輕接過一盞花茶,細細地嗅着。茶水剛送到脣邊,便聽見外頭一個蒼勁的聲音答道:“屬下看清楚了,請主子吩咐。”
葛老的聲音從車外傳來,仍像在北疆一樣。絲毫聽不出對若離有什麼好感或者尊重。
若離卻露出一絲滿意之色:“去吧,看看她住在哪裡,周圍有些什麼人。對了,此女與東宮有些牽扯,你要仔細些。”
若離將茶水送入口中,輕輕飲下,身下的馬車似乎微微頓了一頓。然後便繼續勻速前行。外頭也再並無別的動靜。
若離與踏歌回到客棧的時候,正趕上莫山前來找她。
“若離妹子。祖父讓你回來之後,去見見他。”莫山一臉神秘之色,對若離說道:“今天去何府玩的可還開心嗎?有沒有結識幾個志趣相投的朋友?”
莫山現在已經十分習慣將若離看做自己親妹子了。對着她的態度,簡直與對着莫婉一般無二。可惜每每當他這樣用哄孩子的大哥口氣說話。若離卻總能想起來這人一開始那股子蠻勁。
若離悄悄抖落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冷靜地看着莫山:“大哥可知祖父找我何事?”
見若離完全沒有要回答後面問題的意思,莫山知道自己套近乎的舉動再次失敗了。其實他對着莫婉面前也比這個有尊嚴,之所以在若離面前這樣做,主要還是他一開始對若離誤會太深,現在成了一家人,心中總會有些過意不去。
若離一個小女子,身板挺得筆直。而莫山一個猿臂蜂腰的威武將軍,此時卻有些奴相地跟在她身旁:“祖父那邊,恩,總之你去了便知道。是件好事,大哥保管你聽見了會開心。”
若離狐疑地看了一眼吞吞吐吐的莫山,腳步不停地尋思了一下,轉身朝莫老將軍的房間中走去。
如理現在居住的這一件客棧,除了有內廷侍衛把守巡視之外,幾乎可以算作是莫府的私人府邸了!樓上住了莫家祖孫三人並陳震和劉夜二衛將軍再加一個若離。
而樓下則是滿滿當當地住了近百莫家軍精兵,這些人原就是莫老將軍的親衛部隊。但進了京城,仍然是以莫府侍衛的名義在此處住下。
若離作別莫山一路朝樓上走去,有不少侍衛看見她。都十分有禮而開心地打着招呼。若離也完全沒有架子,一一回應着,直到她進了莫老將軍的房中。
“你先看看這個,”莫老將軍沒有莫山那樣神秘兮兮,他一上來就開門見山道:“這是你黎府的來信。”
莫老將軍將一封厚實整齊的信箋遞給若離,臉色說不上嚴肅,但也並沒有太過高興。
莫老將軍對若離一向和藹,比對着別人的時候可是經常多了一抹慈和。今天這樣沒有表情,卻算是一種特殊情況了。
若離接過信封掂了掂。信封很沉,裡面又沒有別的東西。裝的全是信紙,可見是封洋洋灑灑的長信。若離根本就不知莫老將軍何時跟黎府聯繫的。但若離並不在意這個,她在意的是黎府跟莫老將軍說了什麼。
黎老爺那個人,若離其實是不大放心的。他知道自己攀上了莫家,極有可能也迫不及待地想來攙和一腳。若離怕黎老爺自己亂出主意給莫家添麻煩,畢竟連她自己都不願過度地依賴莫家。
老將軍臉色不善,極有可能是被黎老爺惹怒了。可是方纔又聽莫山說,這事情自己知道一定會高興……
若離半是好奇,半是緊張地拆開信箋快速細讀下去。
“將軍勇冠三軍,才爲世出,燕雀之小志,慕鴻鵠以高翔……”
黎老爺文采不錯,雖有攀附之意,但總算並無真的開口求了什麼。若離讀了幾頁這種佩服嚮往的讚美之詞,心裡已經微微鬆了口氣,覺得按照這個思路,後頭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事了。
可直到若離硬撐着瞌睡,將這厚厚一沓書信看到最後一頁,這才忽然明白了莫老將軍爲何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這最後一頁書信上,饒了不少的彎子,只爲了提到了一件事情——若離的祖母,黎老夫人病重,似是不行了!
若離與老夫人關係最好,按理說她看見這樣的消息,應當是悲從中來,或是心急如焚,再不濟也該立刻慌亂了神色,露出點不知所措來!
可惜,當若離讀完這信之後,神色卻變得跟莫老將軍一樣一樣的。
只因爲,黎老爺雖然提到了老夫人病重,卻又委婉地補充了一句:因爲老夫人病情不穩,所以黎府挪用了早就給若離備下的大把嫁妝,如果若離這時候要大婚,黎府一時恐怕拿不出來像樣的嫁妝了!
若離沒有一口老血噴在信紙上,已經算是很淡定了!
莫家跟黎府提出了什麼事情,若離這會已經心中有數了。恐怕就是之前莫山說的,要將她與伯雅的婚事提上日程。這事她雖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操辦起來,但莫老將軍能爲她操心,她是十分感激的。
畢竟她一個弱質女流,總不好自己往家裡寫信說我要結婚吧?
可是黎府這個回信,也未免有點太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