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萱聽到有人問起這個,也忘記了剛纔的不愉快。她走到花廳主座坐下,爽朗一笑,對衆位千金道:“你們看我今天這身衣裙如何?”
寶萱落落大方的任由別人看着自己。還擡擡手臂讓大家看清袖間的銀藍花紋。
那衣裙可不是尋常款式,方纔在寶萱繡樓裡已經羨煞一票千金了。更不用說這些坐在外面花廳裡的小姐。根本不曾見過這種樣式。
若離雖是按照寶萱的尺寸做的,卻也加了不少自己的心思。若離在製衣時特意減小了腰上的尺寸,又加大了曳地裙襬。此時穿在寶萱身上,就更顯出嬌貴韻味來。
“難道這衣裙就是縣主選中的禮物?”一小姐看得嘖嘖稱奇,“這可確實當之無愧,我的寶石戒指是比不過這個的。”
“你們所贈皆是心意,我都喜歡。”寶萱安慰她道:“只是非要挑出一樣來,我卻更喜歡這身衣服。”
寶萱將若離爲她製衣,還有剛纔在秀樓上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若是沒有若離妹妹這身衣服,今天寶萱只怕要出醜人前了。”
衆位小姐原以爲裙子乃是誰家重金採買而來。卻不想居然也是出自閨閣之手。而且還是出自若離之手。在場的幾乎都知道若露若離是姐妹二人。一時眼光都在兩人之間來回逗留。
若離聽寶萱這樣說,微微笑着謙虛了幾句。衆人見她溫柔,也都圍着她問長問短。反觀若露身邊,卻沒人靠近。連原本坐在她旁邊的小姐,也紛紛找藉口挪了位子。
與小姐們有了‘衣裙’這個亙古不變的女人話題,若離何愁沒有朋友。花廳裡氣氛盎然,有不少千金們都像若離遞出邀請,希望她可以到自己府上做客遊玩。
且不論這些邀請是真心或只是應景。反正光是看見這番熱鬧,就讓若露承受不了。她一臉委屈,卻掩蓋不了眼中妒火燃燒。
若露想起自己開口要若離製衣,卻被若離拒絕的事情。如果那時若離能夠識相答應,今天自己就可以穿着這樣的衣裙出盡風頭。而自己也會將若離介紹給大家認識,讓她沾沾自己的光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若離一個人用盡心機,故意將她這嫡姐排除在外……
若露奈何不了寶萱和其他千金,自然就把這仇恨都歸咎在若離身上。只等着回府之後再與若離好好算賬。
要不是若離如今在黎府逐漸站穩,她也不敢這樣得罪若露。現在若露要是還敢像從前一樣打上門來,若離必然會關門還手,決不讓她沾去半點便宜!
寶萱只小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衆人知道這便是快到送客的時辰了。起身相送了寶萱,便各自相邀着順路的一道同行。
若離有自己的馬車,不必等別人一道同行。趁着若露沒注意自己,趕緊跟周圍的小姐們道別。隨着婢女向府外走去。
過了二門,就見踏歌迎了上來:“小姐怎麼這樣早就出來了?我見外頭筵席還未散呢。”
“裡頭小席已經散了。客人太多,與縣主也說不上幾句話。覺得累了,我們就先回去吧。”若離衝踏歌使個眼色。
踏歌知道若離還惦記着秀兒的事,於是趕緊扶了若離的手臂:“如意一直在外頭候着,只是如今外院男賓太多,不如小姐隨我從曲廊穿過去吧?”
主僕二人商議妥當,國公府的女婢見踏歌很熟悉路線,於是放心的轉回了。
踏歌攙扶着若離,兩人沿着內院邊上一條九曲迴廊向前走去。
這回廊一半建造在陸地之上,與國公府內院相連。另一半卻建立在蓮湖之上,穿過幾個湖中亭,便繞過外院直接走出國公府了。
踏歌最是擅長打聽,到了什麼地方,總能三下兩下混得爛熟。這條曲廊好走,也是她筵席時候跟國公府的婢女打聽來的。
九曲廊上風景極好,一條迴廊蜿蜒曲折。又是架在蓮湖之上。盛夏的蓮葉招來陣陣涼風,若離見四下無人,舒服得搖晃着手臂向前走去。
踏歌只知道這裡人少,卻不知府內主子們常走這裡。若離正甩着胳膊樂呵呵的跑了兩步,忽然察覺到前頭亭中有人正看着自己。
那人似乎已經看了好久,若離只顧着看蓮花,卻沒有發現。若離正在撒歡兒,此時被人抓個正着。像是受驚了的鵪鶉,立刻就沒了骨氣。
現在在裝回淑女也來不及了,若離只能儘量平靜的板着臉,上前匆匆行禮便走。
“黎府若離?”
那亭中人叫住了若離:“鄙人伯雅,詠春詩會上曾有幸見過。”
那人說話簡短,讓人聽不出他是個什麼意思。可不知爲何,若離卻隱隱覺得有些威脅意味——你要是不接我的話就這樣走掉,我便將你甩着胳膊亂跑的事情說出去……
若離做賊心虛,就連伯雅明媚的鳳眼也覺着像是狐狸眼睛一般。
若離原本準備開溜,現在也只得停下腳步:“小女正是若離,伯雅公子有禮。”
“不必客氣,今日可玩的盡興?”見若離像被抓住尾巴一般,伯雅燦爛一笑,完全沒有放若離走的意思,左右閒聊起來。
“你覺着汝國公府上茶點如何?有一味玉葉桃酥若離小姐可否嘗過?”
“國公府上女婢服侍得可還周到?”
“這裡的風景不錯。只是湖水的顏色淺了些,若是深些會更好看。若離小姐覺着呢?”
若離聽着耳邊不着四六的話題,只想坐下來大哭一場。自己怎麼這樣不小心,居然在別人府中亂跑,還被眼前這個狐狸男給看個正着。
說起這個伯雅,若離只記得他就是樂天苑主人。雖然不知他的其他身份,但是彷彿跟各府權貴的交情都不算淺。既能主持詠春詩會,如今又在汝國公府這樣閒庭信步。若離立刻在心裡給伯雅貼上‘惹不起’的標籤。
可是若離又十分想不明白,伯雅看上去二十多的年紀,看上去並不是話多之人。就算人不可貌相,他也不至於寂寞到要拉着自己閒磕牙。更遑論自己現在只是一個十幾歲多點的後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