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請夫人喝茶。”
林氏低眉斂目,將手中茶盞高高托起,神色間十足的恭敬。
黎夫人冷笑一聲,似乎是嘲笑林氏的天真。她可沒打算就這樣放過林氏。
“咳!喝了吧!”黎老爺可沒工夫陪她折磨人,他只當這是例行公事而已。畢竟人都進來了,黎夫人總不能再將人攆出去。黎老爺擺手讓黎夫人喝茶,轉頭繼而對林氏說道:“這茶湯色不錯,可口味生疏。不知是何種茶葉?”
那林氏聽見黎老爺問話,手中端着的茶盞輕輕落下,收回自己身前:“回老爺的話,此茶喚作‘小瀑巖’。”
無需過多的解釋,一聽到這茶的名字,若離便知林氏已經大獲全勝了。
小瀑巖在後世也多有流傳,若離倒是聽過不少有關這茶的傳說。只說是其實早已絕跡,所見都是後人仿造培植的。這茶樹專生於高瀑之上岩石之中,不光是難得一見,即便是見了,也極難採摘。
黎老爺顯然也知道這茶難得,端着又嗅了一遍,咂嘴讚道:“的確有些不同,難怪我從未嘗過。”
黎夫人可不像黎老爺這般沒見過世面,可惜她也從沒喝過這小瀑巖茶。她用眼神向茶盞裡看去,卻發現林氏不知何時,已經將敬茶盞的手縮回去了。雖然就是那一臂的距離,可偏偏就讓黎夫人看不見盞中茶湯。
黎夫人不至於短淺到稀罕喝那一口小瀑巖,她只是心中不服。這人人都沒見過的茶,林氏一屆商女如何能得來?莫不是拿了別的茶葉,來這裡裝神弄鬼的吧?
可黎夫人越是想看,那林氏的手就像長了眼睛一般,輕輕變換着角度和方向,就是不讓她看。
雖然她臉上毫無破綻,可旁觀的若離卻可以打包票,這林氏絕對是故意的。
好在黎老爺的耐心極少。這一點到是對每個女人都很公平。見黎夫人還不飲茶,他又是乾巴巴的一句話:“快點喝了!難道要在這裡給你們擺桌午膳不成?”
林氏這才連忙將手中茶盞遞上,還不忘感激地看了一眼黎老爺。
黎夫人恨得幾乎要發瘋了,她千算萬算。最終卻讓外面女人摸進了門。還進門就佔了‘二夫人’這個頭銜。可是她大約也發現了,自己當着黎老爺的面上,拿這個林氏是一點辦法也無。只好先咬牙喝了茶水,將這筆賬記在心裡,日後再算!
黎夫人喝過了茶,就是等於認了林氏的身份。只見林氏的婢女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恭聲問道:“二夫人,那些見面禮,可是要現在呈上?”
“自然要的,初見要是沒有像樣的禮物。我日後還怎麼在府中走動?”林氏軟聲說道:“還不快呈上來。”
黎老爺原本以爲喝了茶就能走,屁股都擡起一半了。林氏這樣一提醒,他似乎纔想起來還需賞點見面之禮。於是將黎夫人的頭簪耳環手釧都瞄了一遍,估摸着還算能拿得出手,也就在一旁坐着不理了。
黎夫人今日倒是帶了幾樣好東西在身上。可她是爲了彰顯自己正房地位用的。哪能捨得做見面禮物賞人?於是被黎老爺這樣眼光一掃,她立時就覺得不妙。
林氏的見面禮很快就呈上來了:一套鴻鵠浩然硯墨筆,是送給黎老爺的。一套紅寶足金盤絲的頭面,是送給雪煙的。最後一尊銀瓏白玉的送子觀音,是送給黎夫人的。
三件賀禮,件件名貴,讓人絲毫挑不出錯來。唯獨從黎夫人顫抖的雙拳不難看出。她對這一尊送子觀音的見面禮,很不滿意!
不滿意又如何?她敢砸了嗎?敢不要嗎?這可是送子觀音!
可當黎夫人接了之後,黎老爺的眼神就又飄過來了。嚇得黎夫人趕緊將頭上的寶石金簪拔下來,作爲還禮賞給了林氏。這纔算保住了她的翡翠鐲子和耳環。
這林氏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主導了整個場面。莫說黎夫人與雪煙完全使不上手段,其實就連黎老爺。也成了配角一名。可要論這事情的背後黑手,卻是要數此刻最端莊無害的若離了。
黎夫人可能還不曾察覺,正是因爲若離一次次的推動,這纔有了迎娶二房一事。也正是若離的一步一計,她今天才會坐在這裡飽嘗羞辱而不知爲何!
見面禮也交換過了。這妻妾三人也並沒什麼要說的。黎老爺率先起身,終於結束了這幾人之間無形的過招。
最終還是由林氏大勝而歸。
黎夫人白白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孝恬堂脫身而出。結果卻是跑出來自討苦吃,不但未能嚇退情敵,反而成了最大的輸家。
黎府之中,與黎夫人同病相憐的,也還有一人,便是若露了。
若露被若離‘害’得捱了家法,又因爲她自己強撐着去勾*引寶顏,將原本愈好的傷勢,變得更加嚴重了。好在老夫人還是念着骨肉親情,雖然十分厭煩她,卻請了最好的郎中,當夜好幾趟地照看着,這才讓她從昏迷中轉醒。
醒了之後的若露,第一件事就是問起寶顏的事。在得知寶顏揚言非若離不娶之後,若露用她那尖尖的指甲,將自己兩個近身婢女掐得遍體鱗傷。直到她累得不行,這才又睡了過去。
等若露再次醒來,屋子裡已經只剩夏紅一人。夏紅雖沒被黎老爺發賣出府,可也少不了捱了十丈。連站立都不穩,卻還要咬牙硬撐着服侍若露。
“夏紅!”若露嘶啞着嗓子叫道,“這是什麼時辰了!”
“小姐,你總算醒了。現在正是子時呢!”在她身邊服侍的夏紅一愣,臉色一轉就上前哭道,“您這一天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可把奴婢嚇壞了!”
若露心中倒不覺得病痛如何,在她心裡第一要緊的,當然是不能叫若離嫁了寶顏!
“我現在行動不便,你去把母親請來!”若露也不管現在是半夜時候,反正黎老爺很久不登孝恬堂,黎夫人閒着也是閒着,“就說我有急事找她,讓她快點來看我!”
若露說完,就將頭側在枕頭上。可等了半響,卻不見夏紅動靜。她心中這才察覺不對,厲聲喝道:“賤蹄子,你還不快去!杵在這裡是不是還想讓我捏爛你的臉!”
要是往常,夏紅必然一溜煙地就去了。可現在情況卻不大一樣:“小姐,夫人她又被老夫人禁了足。這一回老夫人是下了狠心了。非但夫人出不來,小姐你……小姐你也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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