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後的事情連那不着調的陸家都能牽扯到,像黎府這樣的人家通常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陸皇后和原太子景瑞同時大喪,老夫人那時還不免感嘆若離實在是個有福氣的。景瑞那時糾纏過若離,若離又是景瑞的妹子,這樣一個有點風吹草動就容易被牽連的大事,居然都沒有牽連到若離。
這怎能不算好運。
若離要是知道老夫人這個想法,恐怕會哭笑不得的,她與陸皇后從來就是你死我活的仇人,又怎麼可能被劃爲一黨。
不過這都是從前的事情了,老夫人如今對眼前的事情更爲吃驚。
隔壁陳家的宅子,如今已經是若離的產業了!
老夫人吃驚,林氏和黎老爺也十分吃驚。黎老爺不通俗物,或許還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而林氏則不同!
林氏出身商賈,什麼事都會在心裡算計一番,當任何一件事情想不清楚的時候,她只需把這事換算成銀兩,就立刻想清楚了。相鄰那座宅院雖然年久無人打理,可絕對算不上失修破敗!
陳家宅子與黎府差不多大小,房子卻比黎府造的不止精緻一倍。如果要用黎府換陳宅,林氏一定毫不猶豫地同意。
這樣一座好宅子,居然已經是若離的了?
老夫人一時高興,她雖不貪財,但也希望子孫富庶:“你手上有這樣一座宅子,我就放心多了!之前莫家來信說要商議你的嫁妝……”
老夫人說道這事情的時候,神色立刻暗淡下來,十分辛酸地對着若離說道:“我與你父親商議過了,將咱們黎府變賣一半,再加上那四處莊子和我的一些私房……”
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黎老爺就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這一聲咳嗽十分突兀,剛好將老夫人要說得話打斷了。老夫人看了黎老爺一眼,不知他是何意思。但也沒有接着再往下說了。
若離卻覺出不對勁來!
莫老將軍好聲好氣地給黎府寫信商議,想讓黎府爲若離出一半嫁妝。那是看得起黎府。可後來黎老爺卻厚着臉皮說老夫人病重,以此爲由推脫了這件事情,當時可是將莫老將軍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若離記得清清楚楚,那是因爲莫老將軍將黎老爺那封不要臉的信都給她看過了。
信裡信外的意思都是一個,那就是黎家分文不出。
怎麼現在聽着老夫人的打算,根本就不是那樣的。
“問月!父親嗓子不好,去給父親斟茶。”若離聲音拔高了些,顯然是有些怒了。
黎府當時要是拿出個賣房賣地的態度。莫家肯定也不會要黎府分文的。最主要是,不要讓隻身在外的女兒丟了人還要寒心!
若離當時看見那封信,因爲是用老夫人病重做由頭,還當是老夫人根本不知道這事情。現在看來老夫人是知道的,而且也盡力費心替她打算過,只不過,有人從中作梗,將這事給昧下了。
黎老爺聽着若離讓問月斟茶,不知爲何覺得有些懼怕。而林氏更是不住地朝茶盅裡看——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清楚的。若離那裡總有些其奇奇怪怪的藥材,誰知道喝下去會變怎樣?
這二人這時候才知道怕了。
若離卻已經轉身笑着看向老夫人:“祖母方纔說什麼嫁妝,什麼變賣黎府?孫女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老夫人疑惑地看了黎老爺一眼。顯然還在顧慮他方纔的那一聲咳嗽。可問月十分不守禮地橫在當中,一邊斟茶一邊阻隔了兩人的視線。
老夫人想來想去,覺得這事沒有什麼不能說,而且跟若離商量一下也是必須的。於是帶着些猶疑繼續開了口。
“你也知道,咱們黎府實在算不得富裕。可莫家爲你訂的親事又是那樣的人家,這嫁妝上,卻是不能太少。”
老夫人語重心長地嘆息一聲:“原本想着四座莊子出產不錯,這是你的功勞你至少該得一半去。剩下的我私心是想留給你兩個弟弟將來拼仕途用。可莫家已經爲你訂了伯雅……”
“這是難得的好親事。伯雅公子年紀雖長,可他從前在我這裡走動。都是彬彬有禮敬老愛賢的。爲人好模樣好……咱們黎府雖有侯爵的名頭,但原本是配不上他的。”
“我就想着將四座莊子全給了你。在加上我的私房,如還是不夠。便只能將黎府變賣一半了。可如果連黎府都賣掉,你裡子雖然豐厚了,面子上又不太好看。”
“現在這樣最好不過,你有了公主頭銜,又有了陳宅,也算是一個像樣的產業。這樣出嫁可就更不寒酸了。”
聽着老夫人娓娓道來,若離先是滿腔怒火,隨後卻越發地心軟起來。
老夫人這樣的打算,雖然肯定不全是爲她的風光,也許也是爲了黎府的以後,更或許還是爲了兩個孫兒將來的仕途平順。
可是能顧全着她的裡子和麪子,哪怕只是兼顧,也足矣讓若離感動不已了。
黎老爺何林氏的算盤,這麼快就被揭穿。兩人一時大窘,都飄忽着眼神四處張望,根本就不敢看若離接下來的反應。
若離卻沒有任何反應,她與黎府的恩仇本來就說不清楚,真要是細細算來,將曾欺過她的人都拖出去斬了,黎府上下能活命的其實壓根就沒有幾個!
可當着老夫人的這份心意麪前,若離現在是一點也不想跟他們計較。
反正黎老爺和林氏的帳她會記着,至於算與不算,權看她以後心情如何了。她現在也算是明白爲何一回來林氏就想跟她作對——老夫人打算將全家的產業都給她做嫁妝,林氏能不着急嗎?
衆人思考的重心已經完全偏離了本來的話題,大家都被這從天而降的宅子吸引了注意,甚至誰都忘記了要阻止若離搬去那邊住。
直到又坐着聊了片刻,忽然聽見府宅東面‘轟隆’一聲巨響,這才驚覺是院牆已經坍塌!
“這……”林氏瞠目結舌,“公主還是,還是留在這邊住吧!其實咱們也不是沒有屋子,將雷兒搬到我從前住的唱隨院也可啊!”
林氏坐穩了一家主母,早就搬去前黎夫人柳氏所住的那個孝恬堂了。
只是她現在纔想起來說這事情,卻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