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煙果然不只是個丫鬟,看來是黎老爺的通房丫鬟了。若離用眼神詢問初娘。初娘微微點了點頭。
難怪自己稱她一聲姑娘就那樣高興,畢竟哪個通房不想要名正言順呢。只是不知夫人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父親身爲建元國的侯爺,竟然只有一房妻室,這說出去也有些太寒酸了。
若離轉身進屋,現在最要緊的是準備詠春詩會。別家小姐公子此時只怕都在絞盡腦汁的琢磨詩詞,可是若離擔心的卻不是這個。
詩詞自己腦子裡還真不少,尤其是寫這些花花草草的。什麼風回雲斷雨初晴,返照湖邊暖復明之類的,拼拼湊湊下來不知有多少。
可是若離擔心的是自己的臉色,雖說最近吐血少了,腹痛也不像一開始那樣難以忍受。可是砒霜之毒確是是實實在在的仍在五臟之中。若離幾次自己給自己把脈,都不見好轉。一張本來應該如花明豔的臉色看着慘兮兮的。實在撐不起門面。
到時候自己要是再念出什麼千古絕句,被人選上。那才真的是醜名遠揚了呢!
不行,外貌必須過關,即便不能美極,至少也要讓人歸爲清秀一流纔是。詩會上才子佳人那麼多,要是自己這樣的臉色,只怕是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若離提起毛筆,蘸上濃墨。幾乎不用思考就寫成兩張藥方:“秀兒,明兒一早你再去抓這兩幅方子來。”
“小姐身子又不舒服了?上回的方子不好嗎?”秀兒擔心的問,初娘也接過藥方瞧了瞧。
秀兒已經斷斷續續的知道了若離中毒的事情,若離自從和老爺攤牌之後,這些事情也瞞不過秀兒和初娘。
“不是不好,上回的方子是解砒霜之毒的。這一回這個,卻是喚做美人方。”若離故意掩住方子不給秀兒看,“服了這一劑‘美人方’的,十日之內必能白裡透紅。”
“真有那麼神奇,小姐又是怎麼知道的?小姐別開玩笑了,藥可不能亂吃。”奴婢一點也不相信。秀兒撇撇嘴。
“雖沒有那麼神奇,但是也差不多。”初娘笑笑的說,“我曾見過類似的方子,價值千金,多少貴女們爭相搶買。哪一張方子只怕還不如你們小姐手上這一張。”
秀兒這才相信,睜大了眼睛看着若離。“小姐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本事,以前奴婢成日見你只是看書,從來不問俗物。現在不光會開方子,連字也寫的這麼好看了。”
若離這才發現自己確實懂得有些多了,這裡尋常人誰會知曉醫術?更別提是後宅的女人了,只好敷衍道:“你也知道我愛看書,這些不過都是從書裡學來的罷了。醫術終歸不是我該懂的,你萬萬莫要傳揚出去,若是有人問起,直說是遊方郎中給的方子,隨他們去抄去用。”
“啊?小姐,初娘說這方子那樣值錢,你怎麼能隨便給人抄用?那樣不就不值錢了嗎?”秀兒又着急又糊塗。
若離一揚眉毛,對秀兒終於肯動腦筋表示滿意:“你再好好想想,若是大家都知道了這方子,自然就難以查到方子是我開的。到時候我也好光明正大的用。只是這方子是依着我自己的體質開的,別人用着未必就好。”
方子的事情交給秀兒,還有衣服首飾扮相的事,就交給初娘吧。
若離讓初娘依她的眼光選出幾套最合適的衣服來。不多時,幾套輕柔美麗的襦裙就鋪滿了藤牀。看得若離眼花繚亂。看來這黎府除了給自己下了些砒霜,還真沒曾在衣食上虧待這個養女。
初娘一套套的指給若離看,等着若離做出決定。
不得不說初孃的眼光非常好。她選得這幾套衣服,深得若離喜愛。一套赤粉色雲波紗齊腰襦裙,竟然配了豆綠色的半臂。看上去嬌俏活潑,又正適合**明媚。還有第二套青白色曲裾深衣上面繡着靛藍色的花紋,像極了一個婉約嫺靜的青花瓷瓶,正是能顯出吟詩才女的高潔。
不過,若離最中意的卻是一套明黃?色銷金裙,配上藕荷色的半臂並槐花綠的紳帶。這纔是若離想要的效果。因爲要去參加詠春的姑娘可不止她一人,恐怕十個裡有五個都要穿紅穿粉。而早春風寒,若穿第二套藍白色,又怕給人留下涼薄冷漠的印象。所以最好就是這套明黃銷金的,顏色跳脫引人注目,又似春日暖陽和煦人心。
若離將黃?色衣裙比在身上,飽滿的顏色正好掩蓋了她單薄的身材,連臉色也顯得明亮些了:“初娘,就這套吧,我喜歡這套。你幫我打理整齊,配好首飾。”若離愛不釋手的撫摸着衣裙:“打理好之後也不必薰香。就拿到花園裡染染花香吧。。。。。。”
第二天一早天色尚黑。秀兒按着自己的老辦法,從後院的院牆爬了出去,她懷裡揣着一些銀子和兩張若離寫好的藥方,匆匆向安陽城最大的藥鋪跑去。
安陽城的這一家懸壺堂每每夜深才關,不及清晨就已經上鋪開張,城裡有什麼急病的,都少不了來這裡求助。這家掌櫃也當得起懸壺濟世的招牌,若是遇到窮人,施針舍藥常常分文不取。
以前秀兒父母病中,她就已經來過多次。
“夥計,照這個方子抓藥。”秀兒放下藥方找了張椅子坐下休息,反正小姐不怕別人抄走她的方子,也就不用一直盯着夥計了。
“咦?這個方子?”這時候藥鋪裡特別安靜,夥計的這一聲疑問引得秀兒擡頭看去。
“是你?”夥計也正看向秀兒,一下就認出了她,“上一次你拿來的方子就古怪的緊,這一次這個方子,彷彿仍然不對。這是什麼人的方子,又是做什麼用的?”
夥計一連串的問題秀兒都沒聽懂,她只記得小姐不想讓人知道這方子是她寫的,於是信口答道:“你問這些做什麼?好賴都是我自己吃,又害不到你。”
“我好心告訴你方子有問題,你怎麼不聽。要是吃錯了藥,麻煩可大着呢!”
秀兒說不過他,又不願告訴夥計實情:“這方子是個神醫給的,保證不會有問題,你只管照這個抓藥就是了!”
兩人一時爭執,只見後面行出一位老者。老者鬚髮皆白,顫顫巍巍道:“老朽是這懸壺堂掌櫃,姑娘若信得過,不如把那方子給老朽瞧瞧。”
“自然信得過,有勞老神醫。”秀兒也擔心若離的方子萬一不對,吃壞了身子可是麻煩。
那老人只略略掃了一眼,便放下方子,對那店裡的夥計說道:“茯苓,這次可是你看走眼了,這是一張絕世妙方啊!”他不顧夥計茯苓驚訝的眼光,轉向秀兒:“姑娘可否告知這方子的出處?老朽想將這方子買下來製藥。”
秀兒暗暗直吐舌頭,原來這方子還真的像初娘說的一樣值錢啊!小姐可真是厲害。不過小姐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生意的,因爲這太容易暴露身份了:“老神醫客氣了,這方子其實是位遊方郎中信手寫下,當時就分文未取。老神醫既然看上了,就只管抄去。”
秀兒很滿意自己的答覆,這樣一來,小姐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她拿着抓好的藥付了銀子就走。
“姑娘留步!老朽不好無故接受姑娘好意。若是姑娘以後有什麼用得着的地方,儘管常來開口。”掌櫃說完,秀兒只是抿嘴笑笑就走了。
茯苓看着秀兒遠去:“師父,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那裡面的一味藥材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怎麼會是沒錯?”
“我說的是真的,這藥方,只怕千金難求啊,它裡面那一味藥材,是咱們莊主近日才起的名字。除了南北幾家懸壺堂掌櫃,只怕還沒有別人知道。
老掌櫃蹙眉道:“可是我仔細瞧了,那方子所用藥性藥效都很精細,半點未錯。你說,這名字爲何會出現在這樣的方子裡?看來這件事情還是要早日請示莊主纔是。”
秀兒對於身後的對話卻是茫然無知,她一心想着回去給小姐彙報這些遭遇。連懸壺堂的掌櫃都能看上小姐的藥方,小姐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秀兒好不容易纔翻過院牆,就聽見雪煙刻意壓低的聲音:“秀兒!秀兒!你在嗎?”
秀兒心下奇怪,連忙將藥包掛在後窗窗櫺之上。轉出身來:“雪煙姐姐,這麼早來喊我是怎麼了?”
雪煙被突然出現的秀兒嚇了一跳,拍着胸口說:“你怎麼也這麼早就起來了,還躲在屋子後面做什麼?”她瞧了瞧後面,“快叫你們小姐起牀梳洗,那邊出事了!”
“那邊?”秀兒不解。
“就是孝恬堂啊!初娘天還沒亮就在花園裡不知道做什麼,被孝恬堂灑掃的婆子撞見,不問青紅皁白扭着就去見夫人了。你還不快去瞧瞧,只怕一會夫人就要派人來請你們小姐了!”
“怎麼會?初娘她明明在睡。。。。。。哎呀,難道是衣服?”秀兒忽然想起小姐吩咐過初娘將衣服薰香的事情,初娘一定是爲了避開其他人,所以才選了這個時候。
她衝雪煙福了一福:“多謝姐姐,我這趕快告訴小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