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又怎麼會不知道,常歆口中這位族妹正是小戲子雪靈的新身份。
她雖覺得常歆確診了身孕後便突然果決起來,這份果決還分外令人讚賞,卻也還是不贊成的搖了搖頭。
“方纔藺嬤嬤也說了,你這身孕還不足兩個月呢,你自己心裡想必也有數。”
“因此上我勸你先別這麼急切,等到這身孕越來越穩當了,四五個月的時候再叫她進來陪你也不遲。”
她當然知道常歆這是擔憂身孕確診後,便再不能留太子在她寢殿中留宿,很需要找個親近之人來固寵。
也免得雖沒了林良娣這個禍患,卻被一樣懷了身孕的孔良娣奪了寵愛去。
可是一樣是懷上了身孕,孔良娣都還沒尋誰替她固寵呢,常歆這個正牌太子妃着什麼急?
太子妃到底是太子的正妻,正妻有了身孕纔是天大的好事,寵愛一時間散不去,在這時候找了人固寵,說不得就得弄巧成拙!
常歆一聽也的確是這個道理,自己或許是關心則亂了,便羞紅了笑臉道我聽表姐的。
齊妙便輕聲告訴她,希望她今後要牢牢記住,在她與她的親生兒女、以及她的太子夫君之外,這東宮中一切新人舊人都是爲這幾位主子而存在的。
“太子妃身爲太子殿下之下的東宮第二大正主兒,可莫爲一些奴才下人們或是身份不重的人亂了心神,你唯獨需要做的事兒是要將他們所有人的鼻子都牢牢牽在手裡。”
她言之意下便是告訴常歆,雪靈雖已有了新身份,到底只是個幫手而已,可別將這人看得太重,將來再產生不必要的依賴,令雪靈喧賓奪主了去。筆`¥`癡`¥`中`¥`文 ~
還有那孔良娣,到底只是個側妃,值得如臨大敵到失了正妃身份麼?
話說從打臘月二十八那日的事情發生後,齊妙已經越來越清楚的看見自己這一邊的幾大家族越發盤根錯節堅固無比了。
那麼只要常歆循規蹈矩不出大錯,地位就是一輩子的穩固。
常歆頓時就聽懂了,連連點頭應着聲:“表姐是說旁人看重的是恩寵,便以爲我也看中恩寵,將來便容易叫她們拿着所謂的恩寵傷我吧?”
“殊不知我既爲太子正妃,我根本犯意不上與她們爭這個,我有太子殿下需要我做的事兒,這事兒卻是她們做不到的,只因她們全都名不正言不順。”
再之後的日月裡,常歆便一直按着表姐的幾句教導指引着自己的行事做派,果然便地位堅穩的活了七十二歲,於皇太后之位上壽終正寢,當然這都是後話。
……齊妙又陪了常歆一陣子,便與她告辭準備趕赴春宴了。
“方纔我已經請莊靜公主去皇貴妃娘娘那裡替太子妃報了喜,待會兒的春宴太子妃也就不必出席了,畢竟人多且雜,亂哄哄的場面也容易反胃口。”
若是皇貴妃娘娘還是賢妃,今日這春宴自也離不得太子正妃出面見見外命婦,誰叫這宮中沒有皇后娘娘在,太子妃便是唯一的正經女主子。
可是皇上就彷彿知道他的長子媳婦有了身孕、不適合在正月裡應酬一樣,便在臘月根兒裡晉了賢妃的位,還令皇貴妃暫領中宮鳳印!
齊妙這般一想,腦海中立刻百轉千回,甚至還突然就閃過了一絲很是不可思議的念頭。
怎麼皇上最近幾年……竟與她前世所知完全不一樣了,行事竟然總是環環相扣得極是緊密,處處水潑不透?
難不成、難不成她的皇上表舅也與她和高諍是同類人不成?
齊妙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倒不是她覺得這樣的皇上不好,這樣的皇上當然比當年只知獨寵薛梅、任由薛梅作孽強。
只是……皇上若真是她以爲的同類人,豈不是也就知道她和高諍的蹊蹺了!
齊妙覺得自己的後背心登時就被冷汗浸溼了。
只不過她還有幾絲僥倖在,僥倖於或許就是因爲皇上什麼都知道,如今才與當年行事大有不同,可這不同卻對她和高諍有百利而無一害。
那麼她又有什麼可怕的,她所做的一切,高諍所做的一切,對江山社稷都沒有害處,反而還有幾分功勞呢,皇上還能將他們夫妻尋個罪名殺了不成!
這時的齊妙又哪裡知道,當年就是在她慘死於後宮女牢幾個月後,太子大婚沒半個月……高諍便也沒了命。
隨後沒過幾日,建康帝便突然莫名駕崩了,高賢妃爲救建康帝,也一同喪了命,太子更是爲了救護他父皇受了傷。
當然了,這個中緣故既有皇后薛梅始作俑,又有薛梅接進宮中的那位臨海侯長女以及林家的功勞。
再換句話說,什麼薛家,什麼林家,根本就是幾個重生之人共同的敵人!
只是賢妃還是賢妃,太子還是太子,這兩人雖不是重生的,建康帝卻始終記住了這二人的情份……
好在齊妙既然不知曉這些,也便迅速定了心神,並不曾在面上流露一絲一毫的驚慌失措,也就沒將身邊的太子妃劉常歆嚇到。
這般等她從常歆所在的暖殿中告了退,出門不遠就遇上了臉色再憔悴不過的林良娣,她便對着林良娣詭異一笑,連個禮都沒施便翩然離去。
隨後也沒等她與藺嬤嬤走出去多遠,還離着永福宮有一段距離,她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氣喘吁吁的急促跑步聲,回頭一瞧,不是東宮的總管太監陳多福又是誰?
“陳公公這是怎麼了,爲何跑得這麼急?”齊妙忙站下腳步笑問他。
陳多福卻不敢停下腳步,只匆匆一邊跑一邊對她拱了拱手,道了聲清苑縣主安。
“那個、那個林良娣投繯自盡了!老奴得趕緊去稟報皇貴妃娘娘一聲去,再回來帶人給林良娣停屍呢,對不住您啦!”
話音沒落,陳多福已經跑出去了老遠。
齊妙立時啞然失笑。
林良娣投繯自盡了?她可是離開東宮時還見到林良娣了呢,如今她走出來不過兩刻左右,人便已經投繯還沒了氣息,救不過來了?
卻也不等她笑罷,她就聽到藺嬤嬤沉聲提醒她,請她將離開東宮時見過林良娣的事兒徹底忘掉,更不要琢磨那人爲何短短時間就沒了命。
“閻王想叫她三更死,絕不留她到五更,投繯兩刻足以要了她的命了不是麼!”藺嬤嬤的聲音淡淡道。